是深秋。黃昏的陽光,斜斜地灑進教室,前門上的標牌,寫著3-K。
站在熟悉的走廊,望著空蕩蕩的桌椅,隱約聽見少年們嬉鬧的聲音。
陳子萱走到她身邊,也朝陽光的方向看去,「還沒放學吧,人都去哪了。」
「好像是自習課吧。」徐品羽笑著回答。
陳子萱轉過頭來,和她相視一笑。
自習課等於下課,不管過去多久,這都是K班的隱藏條例。
年少時從不覺得,投射在課桌上,這夕陽的光,會有多溫暖。
陳子萱說,「去年老林還說呢,班長看起來最尊師重道,結果都是上學時裝裝樣子。」
徐品羽反駁,「這不是離得遠嘛,我可都有記得給他發簡訊呢。」
今天是德治學院的謝師日,許多從這裡畢業的人,會選擇回來給恩師送束鮮花,以表心意。
雖然每年都有,但是五年了,徐品羽只趕上了這一次。
那年,在沈佑白離開後沒過幾天,一封匿名郵件寄到她的家中。
裡面放著一張銀行卡和紙條,寫著,密碼是生日。
然而徐品羽輸入自己的生日,顯示錯誤,試了陳秋芽的生日,卻成功了。
這張銀行卡,估計是沈佑白父親送的。
發現自己被沈文頌找到之後,陳秋芽立刻到銀行凍結了這張卡。
思前想後,決定讓徐品羽先在德治把最後幾個月念完,期間考慮搬到哪去。
所以填志願時,徐品羽瞞著她,寫了一個小城市的大學。
陳秋芽責怪她,更心疼她要為了自己做出犧牲。
搬到小城市的事,她只告訴了陳子萱和魏奕旬,這幾年放假時有空他們就會來找她。
而沈佑白,如同當初刻在教室牆上的塗鴉,一遍遍被粉刷。
毫無蹤跡的,消失在徐品羽的生命中。
她想不通,怎麼活生生的人,就像從沒出現過一樣。
徐品羽是臨時調班,才空出時間,來得比較匆忙,腳下一雙高跟鞋。
她勾著陳子萱的胳膊,談笑著走下樓梯,卻意外見到了一個人。
有些眼熟的背影,恍然的瞬間,徐品羽脫口而出她的名字,「蔡瑤?」
女人聞聲轉過來,刻意表現的沒有費勁思考她們是誰,反而笑的從容,「哦,是你們啊。」
蔡瑤剪了一頭俏麗的短髮,玫紅的唇彩,簡潔的打扮,看著成熟大方。
以前定料想不到,她們也能像許久未見的好友般聊著天。
時間能吞噬一切,果然不假。
互留了電話,蔡瑤突然說,「對了,下個月我結婚,來嗎?」
陳子萱驚訝,「哇,夠快的啊,恭喜你呀。」
蔡瑤擺擺手,「別恭喜了,你們也抓緊吧。」
說完她看向徐品羽,頓住,最終笑了笑,便移開目光。似乎是想問什麼,卻也沒問。
走出校門,有很多不舍的情懷,用言語表達,卻顯矯情。
蔡瑤和她們告別,快步向著一輛車走去。
打開車門的同時,徐品羽看到了駕駛座的男人。
「不是周崎山耶。」這句話是陳子萱說的。
徐品羽抬了抬眉,笑著說,「原來連你也感覺,當時他倆不對勁啊。」
陳子萱表情故作惋惜,「可惜,我們都猜到了開頭,沒猜到這結果。」
徐品羽揚起下巴,頗有些得意的看著她,「不過,我倒是猜到了你們的開頭,也猜到了現在的結果。」
陳子萱本來沒明白,但順著徐品羽的目光回頭。
看見走來的魏奕旬,她掩不住嘴角的弧度,便去掐著徐品羽的手臂。
六點天已經黑了大半,氣溫比下午低了許多。
他們三人選在火鍋店吃飯,熱騰騰的鍋,正好暖胃。
陳子萱開了瓶啤酒,給她面前的杯子也斟滿,說著,「來島民,乾一杯。」
徐品羽十分幸運,剛畢業就能通過面試,在赫赫有名的景櫚酒店入職。
這間酒店的所在地,是蜜月度假的勝地,斐洲島。
所以陳子萱得知後,開始用島民來稱呼她。
徐品羽仰頭飲盡,杯子還沒放下就問,「你們準備什麼時候結婚啊。」
陳子萱剛喝了口啤酒,聽到她的話便嗆到了。
「嘖,慢點。」魏奕旬咂咂嘴,抽了幾張紙巾貼到她的嘴邊。
陳子萱擦著嘴,「這事不用你費心,倒是你……」
她說到這裡就停住了,徐品羽涮著羊肉,漫不盡心的問,「我怎麼了?」
「你還在等他啊。」陳子萱面無表情的看著她,就差沒翻白眼了。
真的不知道,徐品羽是怎麼想的。
沈佑白明明沒有留下任何聯繫方式,她也可以等這麼多年。
徐品羽握著筷子的手頓了下,被熱氣燙到,急忙收回。
她淡淡的說,「其實也不是,我現在只想努力工作,多賺點錢改善生活質量。」
夾著熟透的肉片,沾了點醬汁,又輕聲接上,「況且周圍也沒有合適的人。」
「哪裡沒有!」陳子萱一拍桌子。
嚇得魏奕旬才費勁撈起的丸子,又掉到鍋底了。
陳子萱義正言辭的說,「夏尋不是人嗎,這死小孩偏要考進你那所大學,我老姨差點氣死。就算沒表白,但誰不知道他喜歡你啊。」
她出其不意的拿筷子指著魏奕旬,「你知不知道!」
魏奕旬無可奈何的回應,「知道知道。」
她的目光再詞轉向徐品羽,「你看,連他都知道!」
陳子萱是苦口婆心的勸,「再說了,搞不好你守身如玉,牌坊立了三米高,沈佑白早就被陽光沙灘比基尼美女環繞,分不清東南西北了,怎麼會記得你。」
徐品羽聽著會因為她的關心而笑,但有些事,儘管沒有人捅破,她心裡也一樣清楚。
魏奕旬撈起丸子放到陳子萱碗里,「你多吃少說行嗎。」
陳子萱沒動筷子,反瞪著他,「魏奕旬,我都胖六斤了,你還讓我吃。」
魏奕旬誠然說,「胖吧,沒事,我喜歡就好。」
此刻徐品羽手指都被肉麻的蜷縮起來,好想遠離這對情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