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品羽淡淡的目光看不出情緒,沉默的望著她。
江宜珍從鼻息嘆氣,搖頭,「灰姑娘在童話裡才會出現,門當戶對才是殘酷的現實。」
話語聲落,她低下頭,伸向沙發上放著的手包內。
徐品羽的角度看不清她在做什麼。
不到一會兒,她的視線又在徐品羽臉上定格,說著,「你這麼年輕漂亮,又在這麼好的環境下工作,找個有點經濟基礎的男人,踏踏實實的過日子,不是很容易嘛,飛上枝頭變鳳凰這種事,風險很大的。」
江宜珍語速緩慢的說,「高攀可以,只怕攀得太高了,摔下來疼是你自己。」
那張精緻妝容下的微笑,含著嘲諷。
徐品羽輕輕蹙眉,「說實話我現在非常不耐煩,能夠站在這裡聽完你的話,完全是出於對酒店客人的尊重,畢竟我還在工作時間。」
江宜珍表情一頓。
徐品羽看著她,說,「或許你們把沈佑白的家世財富看做他的所有,可對於我而言,這些就好比是他的行李罷了。因此你所謂的風險,在我看來都是無關緊要的東西。」
江宜珍愣了下,隨即扯起唇角,輕蔑的笑了聲,「呵,你可真是清高啊。」
徐品羽說,「江小姐不必冷嘲熱諷,誰都嚮往紙醉金迷的富裕生活,我當然不免俗。」
在江宜珍促狹的眼神中,徐品羽平靜的陳述著,「我的意思是,假如今時今日他不是沈氏少東,我努力工作幾年,也是個有點經濟基礎的人,想和他那樣年輕漂亮的男人踏實過日子,很容易。」
「江小姐沒有別的要說,我先去工作了。」
徐品羽沒想過等她作出回應,不卑不亢的朝她點了點頭,然後轉身走向門口。
她的手還未來得及握上門把,先被人從外面推了進來。
沈佑白站在眼前,將手機放進大衣口袋,冷靜與平時無異。
徐品羽卻像是第一次見到,氣質如此自成風骨的男人般,怔了怔眨眨眼。
沈佑白沒有開口的意圖,只是拉起她的手,準備離開。
房中,江宜珍的腿從膝頭滑下,驀地站起身來,提了些音量,「佑白,我不怕跟你把話說開。」
他便停了腳步,回頭。
江宜珍盯著他,「沈老既然已經認定我來當他的孫媳婦,你這麼做就是違背他老人家的意願。沈老這脾氣誰都勸不住,說不定一時氣不過,會把屬於沈家的身份從你身上收回。」
話音落下過了許久,沈佑白似乎在確定她再無話說,依舊是淡漠的神情,把門關上。
而至始至終,他未言一句。
門縫閉合後,江宜珍定定的看了半響,彎腰抓起沙發上的手包,狠狠地摔了出去。
口紅滾撞到陽台的玻璃窗。
地上的手機屏幕亮著,顯示通話中斷,聯繫人是沈佑白。
沈佑白牽著她走到電梯前。
徐品羽抬起下巴,微微仰視。
只看見了,他不帶任何情緒的半張臉。
緊了緊握著他的手,沈佑白看了過來。
徐品羽輕聲問,「她說的有多大可能?」
她皺著眉,抿了抿唇,「你會一無所有嗎,就因為我?」
沈佑白垂眸,片刻,「可能性很大。」
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
但徐品羽愣住沒動。
沈佑白看著她,「所以你努力工作,我力求年輕漂亮。」
他的語調平平無起伏,卻顯出些一本正經的感覺。
徐品羽頓了下,沒忍住笑出聲來。
沈佑白靜靜的望著她。
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
他回神,認真的說,「你妳笑的真好看,做嗎?」
這兩者有什麼因果關係嗎。
徐品羽噎了一下,慌忙走進電梯里,率先按下樓層。
「我得去看孩子,就今天早上,1009的客人,在咖啡廳。」
她說的語無倫次。
沈佑白看她,「別緊張,我只是詢問你的意見。」
徐品羽咽下口水,「我的意見是,暫時不行。」
他偏頭,「為什麼。」
「因為……」
想不出說辭,她求饒,「我很累。」
沈佑白緩緩點了點頭。
徐品羽以為逃過一劫。
然後他說,「你可以躺著,我來動。」
徐品羽要哭了,「能不能別在工作時間談論這個。」
是該從承受力的角度出發,重新考慮和沈佑白同居的問題。
但是,現在想反悔估計來不及了。
沈佑白和她一同到值班室,路上徐品羽簡單解釋了目前的情況。
林敏敏捧著餐盒,眼見他們走進來,視線停在男人身上,幾分驚艷色。
她微張著嘴,無聲的吐出,「哇……」
徐品羽虛咳了聲,對林敏敏小聲提醒,「沈總。」
被喚回神,林敏敏立馬肅然起敬,「沈總好。」
尾音剛落,桌上的呼叫機嗡嗡震起,林敏敏急忙走去抓起。
她結結巴巴的說著,「那,沈總,我這個,先去忙了。」
沈佑白沒有表情的點頭。
林敏敏邁出幾步又迅速回來,將餐盒往徐品羽手裡一塞。
「這小孩一直沒吃東西。」她往沙發的方向瞟了一眼,對徐品羽說完就走了。
徐品羽低頭,餐盒內食物的溫度很快傳達到手心。
她端著朝男孩去。
感覺到身旁沙發塌陷,男孩才抬眼看了看徐品羽,又垂下腦袋。
徐品羽把餐盒放在邊上,握起他的手,口吻輕柔的問,「你中午都沒吃飯,不餓嗎?」
一旁,默默看在眼裡的沈佑白皺眉。
等待了十幾秒,男孩始終不說話。
徐品羽拍了拍他的肩,男孩轉頭。
她比了個簡單的動作,看得出是手語。
男孩撅著嘴,搖頭。
徐品羽很有耐心的問,「搖頭是什麼意思呢?」
他又垂下頭,聲音稚嫩,啞啞的,「……不是。」
不是聾啞。
總算是聽到他說話,徐品羽拿起餐盒裡的勺子,舀起一口飯。
見到她給男孩餵飯,沈佑白煩躁了。
勺子快碰到嘴巴,男孩撇開頭。
徐品羽雖然皺眉,但溫柔的說,「你不按時吃飯就會生病,爸爸媽媽會擔心的。」
沈佑白陰著臉,奪過她手裡的餐盒,往男孩腿上一放,抓起他的小手去握住勺子。
男孩即刻抬頭看他。
沈佑白也看著他,不容置疑的說,「吃。」
徐品羽愣了一下,才想起阻止,「你不要這……」
可她話還沒說完,只見男孩低頭,捏著勺子的手緩緩抬到嘴邊,張口吃下。
徐品羽訝異。
這算什麼,她哄了半天,不如沈佑白一個字管用。
徐品羽覺得不可思議的,看著男孩小口小口地吃飯。
男孩在吃飯的整個過程中,都低著頭。
徐品羽倒了杯溫水,換走他不再動的餐盒。
等他喝完水,她用紙巾擦了擦男孩的嘴巴,髒的紙巾攥在手心。
「可不可以告訴姐姐,發生了什麼事,你會一個人留在這裡呢?」
或許是因為體會過被遺棄的感受,徐品羽對他特別的溫柔,所有的注意力都給了他。
而沈佑白站在一旁,周身氣壓越來越低,她沒察覺到。
男孩低聲說,「周……」
「嗯?」
她疑惑的湊近。
男孩答非所問的說出,「……周啟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