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格正站在洗手間的鏡子前刮鬍子,他剛剛才起來,只穿了制服褲子和襯衫,黑色的襯衫敞開著,露出裡面線條完美的精瘦胸膛,他的個子非常高,挺拔而又修長,寬闊的肩膀看上去非常有安全感,他修長白皙的手指捏著黑色的刮鬍刀,雖然它似乎並不如之前某個刮鬍刀先進,仍然存在刀面,卻還是讓走進來的關小珺瞬間紅了臉。
原格淡淡地側過頭看了看她,又若無其事地轉回來,但很快他就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麼淡定了,他忽然「嘖」了一聲,將刮鬍刀拿開,嘴角有可疑的紅色痕跡,原格微微擰眉,關小珺走上前仰頭看了看,看著他的眼神帶著一些探究。
原格強勢地與她四目相對,那直接的目光讓她看不出來他有什麼心虛,但是她可以很肯定剛才她的確看到他笑了,是的,他轉過頭去時在笑她,於是他的嘴角遭了秧。
「刮鬍子的時候還是要專心一點啊哥哥。」關小珺輕飄飄地堵了他一句,繞過他接了杯水開始洗漱刷牙。
原格眉角有些抽動地說:「謝謝。」他的表情忽然變得很嚴肅,用指腹抹掉嘴角的血跡,抬起下巴照了照,隨意地洗了洗手,轉身離開了洗手間。
……嗯?怎麼,這是生氣了嗎?
好像跟他在一起時間越長,就越能改變她對他的看法。他的真實內心是非常繽紛多彩的東西,但從來沒有人有機會去接觸他們,他們都太忌憚他,也不知道他的秘密,他們只能看到表象,而更多的私密的,除了他本人估計也只有她知道了。
她可以完全確定的是,原格目前為止應該只有過她一個女人,他的所有第一次都是她的,而她也是一樣。
這個認知真是讓關小珺覺得自己變得越來越不要臉了,不,該說她的臉變得越來越乾淨了,她只是心越來越髒了。當他在她耳邊溫柔低沉地輕輕喘息時,當她因為他的愛撫和戰友而沉淪深陷時,當他一個眼神一句話都可以讓她耳根紅透的時候,她就已經開始變髒了。
不過,盡管如此關小珺還是相信最後他們都可以變成更好的人,不論是原格還是她。因為在經歷了那麼多的錯誤之後,沒有人還會繼續朝錯誤的方向走去下去,至少到那時每個人心裡所認定的正確方向已經說不定都變了。
關小珺洗漱完畢從洗手間裡走出來,原格已經整理好一切端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文件了,他戴著白手套,穿著很正式,他的胸口掛滿了勳章,每個都不一樣,那代表著不同的功勳。漂亮的肩章和手袋襯得他身姿越發挺拔英俊了,制服真的是一種非常能體現男人魅力的存在。
原格聽到她的腳步聲便放下了文件,折了四下塞回信封裡,拿著信封站起來仿佛漫不經心地說:「我要到前線去一段時間,你在這裡等著。」說罷,似乎言盡於此,抬腳越過她准備離開。
關小珺想都不想便問道:「你要離開多久?」她倚在洗手間門邊,望著原格立在房門邊的背影,他孤身一身也可以把自己照顧的很好,她從來都沒有見過誰來伺候他,他總是可以將自己整理的乾乾淨淨,他的領帶和制服每一次都穿得讓任何人都挑不出錯,他……剛才是在等她出來跟她道別吧?裝作是在看文件,其實只是為了告訴她一聲他要離開一段時間吧?
原格並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他轉過身,見她一臉思索地看著他,忽然瞇起眼睛笑了,他詭異地挑起唇角,笑容比他的性格更加危險:「怎麼,捨不得我麼。」
關小珺被他反問地愣住了,有些無措地別開始視線不與他對視,只聽他接著不屑輕哼道:「你很心虛啊。」
關小珺下意識反駁:「我沒有。」
「那為什麼不敢看我?」
「我……」她想解釋,卻不知道該怎麼說。
原格淡淡地掃了她一眼便不再看她,他盯著一處角落,低沉的聲音富有魅力:「我至少要離開半個月,你在這老實待著,不要亂跑,不要惹事,也不要找我。」
「為什麼不能找你?」關小珺朝前走了兩步,縮短兩人的距離,「如果我有急事呢?」
原格冷靜地說:「如果你按照我的心意老老實實在這等著,你就不會有急事。」
「那要是萬一呢?」關小珺擰著眉,「誰都預料不到明天會發生什麼,你也不能,萬一我真的碰上什麼糟糕的事情呢,我不能找你嗎?」
原格用一種非常微妙的語氣彬彬有禮地說:「你可以找這裡的負責人,你不要找我。」
「為什麼?我就想找你,我不要別人。」關小珺幾步走到他面前盯著他的眼睛倔強地說,說完她就發現自己的表現太曖昧了,可是她一點都不後悔,並且氣勢絲毫不弱。
原格好像就等她這句話一樣,立刻道:「因為你不夠自覺,闖了需要麻煩我來解決的禍,而且……」他奇異地停頓了一下,眼睛錯開冷淡地挑著嘴角,「你應該很高興我離開這麼久吧,你不是不會不捨得我麼,那你為什麼還要難為自己來我這裡自虐呢。」
……
原格這句無比曖昧的話說得關小珺如火焚身,他就像命運一樣不可抗拒,她不理解,也不喜歡他這樣強勢的表達與言行,他總是這樣,對什麼都看得太淡,可是這樣的他卻又矛盾得充滿了誘惑力,他就好像一隻守著寶藏的巨龍,雖然恐怖凶猛卻又意外的純真,他強大,卻又孤獨。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捨不得,但我覺得我會想你。」關小珺的神情忽然變得很嚴肅,她低聲喃喃著,私自語又似對話地說,「不管做什麼事情都會聯想到你在身邊的話會是怎樣一幅場景,這樣子就是想你了吧?我還會夢到你。」
原格一直從容淡定的樣子似乎稍稍有些破裂,他們的距離已經很近了,他低頭就可見看見她青春美麗的容顏,她說那些話的時候眼睛沒有看著他,垂在身側的手捏著衣服一角,他抬手將她的臉轉過來,抬起她的下巴,直視著她的眼睛,低頭在她唇上輕吻了吻。
「你不用夢見我。」他放開她之後帶著輕佻的味道用兩根手指點了一下她的下巴,然後利落地轉身開門離開,臨走前只說了一句:「我比較希望你為了我睡不著。」
……
怎麼形容這種感覺呢,看著敞開的門,那裡已經沒有了那個男人的身影,只是關小珺依然可以感覺到,那種明明以為會得到一巴掌,卻最後得到了摸摸頭這種寵愛動作的心情。
捨不得你嗎?可以跟你說嗎,那應該是捨不得吧,剛剛那些話其實都是實話,她在那一刻並沒什麼其他的想法,雖然她內心的目的不純,但至少那句話是發自內心的,連她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這樣,也許她真的該查查,斯德哥爾摩症候群該怎麼治療。
跟你說捨不得你走你就會不走了麼,關小珺關上門默默地回到臥室,躺在床上在心裡說出了自己剛才就想說的話,但她知道,他還是會走的。
很久之後關小珺才慢慢接受,這個世界上有些東西是無法用常理來解釋的,比如一個隨時可能會殺了你的神經病,比如愛上一個隨時可能會殺了你的神經病,比如愛上一個隨時可能會殺了你,你卻完全不怕。
原格一直在口頭威脅上威脅著關小珺的生命,但他真正在做的卻是保護她。
他從頭到尾心心念念的東西都絕對不可能是她,但她知道,他只是現在還不那麼心疼她。
她會努力成為能夠使他心心念念的人,她已經成功了一點不是嗎,她仿佛可以預見將來的某一天,這個長時間壓抑自己自我折磨的精神病一點點人格分類,在她營造出來的這個到處都探尋不到出口的怪圈中掏心掏肺到不可開交,他還要隱忍克制做著表面文章給其他人看,他的內心無比焦躁,無力和憤怒的火苗竄到他瀕臨崩潰的神經末梢,她想到這些都有些發抖了。
看吧,事實還證明了一件事,跟神經病待在一起久了,正常人都會變的不正常了。
關小珺及時卡住了自己變態的想法和行為,籌劃了一下再原格離開的這超過十五天的「長假」中該做些什麼,十五天真的很長,他甚至會離開超過十五天,所以她必須想辦法加深自己在原格心目中的印象,否則這十五天已經足夠他忘記她的長相了,即便她有一張神似尤拉的臉。
關小珺還在努力思考著自己該做點什麼驚天動地的事,就已經有人辦了她一把。
第二次無辜躺槍被綁架的時候,關小珺無比痛恨起「原格妹妹」這個身份來。
歐洲區的人得知原格親自到達了川陽軍區,甚至還帶著自己的妹妹,明顯是要進行長期作戰准備的時候,已經意識到自己應該洩露了什麼不該洩露的機密,並且或許再一次的世界大戰可能要爆發了,他們必須得做點什麼,來讓自己的勝利更加有把握,畢竟原格可是個「瘋子」。
歐洲區最高指揮官休里斯因為公務問題沒有能趕到現場來參加會議,但在視頻會議中,他同意了其中一個下屬提出來的想法。
這個主意雖然有點不光彩,但卻是最直接最省事的辦法,能不損一兵一卒得到自己最想要的結果不論是誰都不會拒絕,更何況這還涉及到國家。
所以關小珺就被經過非常嚴格和精密訓練的歐洲區天才殺手綁架了。
關小珺一開始還覺得不可思議,因為畢竟留在這的雖然不能說是最精英的士兵,也算是原格比較信任的,但她居然剛走出房門轉了個彎,還什麼都沒做就被人給弄暈帶了出來,不得不說對方派來的人真的是個天才。
不過,有句古話是這樣說的,天才都是神經病啊。
關小珺被歐洲區來的這位天才殺手綁架之後就關在了地下室,她的嘴上被膠布貼得緊緊的,手腕被鐵銬拷在椅子扶手上,雙腳也是一樣形式地被拷在椅子腿上,地下室裡又黑又暗,那個齊肩黑色長髮的高大外國男人背對著她,一手拿槍一手握著刀,縫紉的刀刃在昏暗的光線裡閃著凜如霜雪的寒光。
關小珺深深地明白自己錯了,她以前老覺得原格冷血變態,現在她覺得原格真他媽正常啊!這他媽的才是真正的冷血殺人變態狂好嗎!比起殺人狂來說色情狂真是純潔可愛得無可救藥!
高大卻蒼白的歐洲男人忽然轉過了身,他背著光慢慢朝關小珺走近,關小珺下意識想要尖叫,但她的嘴被封住了,她只能發出嗚嗚嗚的聲音,她抬頭,頭頂是下水道的擋板,很高,但她可以看到上面月光灑下來,她很想呼救,但她發不出聲音。
「小珺•關小姐,你好,自我介紹一下,我來自歐洲區的施奈德。」他朝她揮揮刀,像是要打招呼,他已經走到了她面前,她看到一張年輕卻扭曲而蒼白的臉,一道刀疤從他的左眼眉毛處直直地朝右嘴角劃去,猙獰而又恐怖。
「你在欣賞它嗎?」施奈德莫名地微笑了,他笑起來更嚇人了,他用刀刃指著自己臉上的上吧,異常溫柔地說,「很高興地告訴你,它來自你的哥哥,我一直地獄銘記在心,希望有一天可以回報他。」他壓低聲音,感慨萬千,「這個機會終於來了,感謝你的饋贈。」
……
果然變態是需要對比的,相比起施奈德,原格真是個正直的好人。
不過,這次可是被原格拖累慘了,關小珺絕望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