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格要是哪天不當兵了,倒是可以去畫畫,畫得這麼逼真這麼嚇人,到時候一定可以成為一個畫家。
關小珺一邊面無表情地望著門窗上留下的畫作,一邊在心裡抱怨著這個男人的惡劣。
這算什麼,明明現在她是受害者,他還擺出一副強硬的姿態,平常也就罷了,到了這個時候還這樣,真是讓她深刻地體會到了她之前把「精神病」這件事想得太簡單了。
得想個辦法讓他治療一下才行啊,看樣子江晨希應該是什麼都知道,找個時間得跟他談談。
生不起他的氣,真的,生氣了也堅持不了多久,多大的怨氣都抵不上見到他的那一刻,喜歡就是犯賤啊。
關小珺低頭看著自己狼狽的模樣,她這個死樣子,都對不起曾經受到的傷害,女人果然都是感情動物,雖然他有很多缺陷,在某些事情上幾乎讓她難以忍受,但他總是懂得在她失去信心之前發生一些改變,且不論是怎樣的改變,總是可以讓她重新找到可以繼續下去的理由,也會讓她一次又一次從新定義他們的關系。
關小珺的身體還非常虛弱,她很累,思考了沒多久便沉沉地睡過去了,睡著了也好,免得感受那股麻藥退去後的疼痛,她原想著原格這一去估計不會太久,卻沒料到等她可以下床活動了這廝都還沒露面,終於,關小珺忍不住朝江晨希打聽起了這家伙的動向,得到的答案略囧。
「指揮官一直都在,只是他只在你睡著的時候才進來。」江晨希如實回答著,收起聽診器,舒了口氣,「都好得差不多了,過幾天你就可以出院了。」說到這他忽然一笑,撓撓頭尷尬道,「啊,說錯了,又不在醫院,出什麼院啊。」
「習慣真的是很可怕的東西。」關小珺深以為然,隨後繼續問道,「他為什麼不進來?」
江晨希微微顰眉,只一瞬間就舒展了眉峰,看上去沒什麼異樣:「大概是怕你還沒原諒他吧。」
「怎麼可能?」關小珺皺起眉,「哥哥不是這樣的人,他怎麼會怕這種事。」
「會的。」江晨希垂下頭收拾著東西,高挑的身姿立在櫃子前很纖細,早晨的陽光灑在他身上,輪廓描繪得非常好看,「每個人心裡都有一道過不去的坎,你有,我也有,包括指揮官。」
關小珺微微驚訝地瞪大眸子,江晨希轉過來時就看到她這副呆呆的表情,他微微凝眸注視著她精致動人的五官,腦海中不自覺浮現出那皮肉之下的復雜組織,這讓他有些尷尬,挫敗地揉了揉額角,職業病真是要不得啊,他歎了口氣道:「時間還早,吃過早餐你可以休息一會,我中午再來看你。」他看看手表,「早餐應該一會就送來了,你稍等一下。」
關小珺點點頭,還想問問他關於原格的病,就看到江晨希不知是急著干什麼,拿起東西就走了,關門時都不敢回頭和她對視,這跟他過去不太一樣,他一直都非常有禮貌,離開時總會打招呼。
關小珺疑惑了一下,很快別的事就占用了她所有的心思,因為來送早飯的人居然是別扭了好幾天的原格,他提著一個飯盒,體積不大,銀色的,很精致,配著他那身中藍色的制服非常搭調,讓她忍不住懷疑他是不是照著顏色搭配來挑選飯盒的。
原格見關小珺只盯著飯盒完全不理會他的樣子,面無表情地將飯盒拿到了身後,冷峻的面容下是挺拔結實的身體,關小珺注視著那充滿了威嚴不可侵犯氣質的男人,眨了一下眼,拉起被子躺了下去。
「幹什麼?」原格見她這樣著急了,上前幾步將飯盒放到床頭,低聲道,「起來吃飯,別睡。」
關小珺意味深長道:「你不是只有在我睡覺的時候才肯來麼,我現在不是得睡覺才更符合你的要求,我是不是很乖巧的妹妹啊,哥哥?」
……
其實原格一點都不想等她睡著的時候才來,他希望每天睜開眼都可以看到身邊躺著她,抬手就可以碰到她的嘴唇,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睡不著覺暫且不論,稍稍小憩一會,睜開眼看到的人也只讓他想伸手抽對方一巴掌。
可是有什麼辦法呢,上次那種對話真是再也不想再重復了,雖說他完全可以強行將她留在身邊,但那種感覺並不是他向往的,為了得到更心甘情願的服從,他只能強迫自己冷靜再冷靜,要是上過一次床就得永遠在一起就好了,那樣她就逃不掉了。
「吃飯。」原格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徑自坐到椅子上,將飯盒打開,似不經意地皺眉問,「江晨希剛走?」
關小珺盯著飯盒的時候聽到他這麼一句,下意識回道:「是啊,怎麼了?」
原格沉默了下來,看起來臉色不太好,打開飯盒將飯菜給她的動作也很粗暴。
關小珺接過飯菜有點不爽,乾脆也不搭理他,半晌又忍不住好奇地問:「你怎麼知道他剛走?」
原格一臉僵硬地吐出一句話:「椅子上是熱的。」
說完,站起身扯過一旁架子上的乾淨墊子,丟到椅子上這才重新坐下。
關小珺看著他做完這一切,心裡有些想笑,她低頭吃飯,兩人之間相處的氣氛非常不錯,一度讓人不想開口提起那些煩心的事,比如關小珺宮外孕這件事已經傳遍了整個中華區,比如休裡斯•奧特萊斯強烈要求下午時親□問「身心俱損」的關小珺。
原格單手支著頭斜靠在床頭,閉上眼沉默地等待著關小珺吃完飯,關小珺看著他略顯疲憊的模樣,覺得他在她看來始終有些遙不可及,他好像生存在她無法觸及的歲月裡,她與他之間總隔著什麼。
她皺了皺眉頭,放下碗筷抬手撫上了原格乾淨光潔的下巴,他倏地睜開眼與她四目相對,她抬手在唇上比了個「噓」的動作,用手指勾勒著他臉龐的輪廓,漫聲道:「你身上很燙。」
原格嘴唇動了動,眼神轉向一邊,生澀道:「思念讓人身體發燙。」
關小珺的手一頓,他這是……這是在說情話麼?她有囧又有些驚悚地目光讓原格有些不自在,原格尷尬地想要扯回身子轉身避開她,她連忙攬住他笑著說:「思/春才會讓人身體發燙呢,思念只會讓人發瘋。」
原格在她懷裡的身子漸漸得不再那麼僵硬,他不太愉悅的聲音低沉地說著:「那可難辦了,我早就瘋了,也不知道是在思念誰。」
難得聽見原格開玩笑,關小珺的心情十分得好,只是這男人太會掃人興,見她興致勃勃的,便以為現在說出糟糕的事會更容易被接受,於是吞吞吐吐地道:「下午去見一下歐洲區的總統,身體能撐住嗎?」
關小珺慢慢後撤身子,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微蹙著眉頭別開視線望著別處。
「就一次。」原格想伸手把她拉回來,但手伸到一半又頹頹地收了回來,干澀沙啞地說了句,「聽話。」
「剛才我和江醫生聊天的時候,他說了一句話。」關小珺忽然說了個和這件事沒關系的話題,「他說每個人心裡都有一道過不去的坎,那你有嗎?」她回頭看著他。
原格露出思索的表情,他頷首承認:「有。」
「是什麼坎?你也會有解決不了的事嗎?」
「每個人都會有。」
「那你怕嗎?」關小珺追問道。
原格很快回答:「從小到大我都沒什麼可怕的。」
關小珺被他那篤定的語氣逗笑了:「哥哥真是太自負了,你真的什麼都不怕嗎?」
「不怕。」原格說得很堅定。
關小珺用很耐人尋味的語氣問他:「那如果我走了呢,你怕不怕?下午我不跟你去見那個什麼歐洲區的總統,你怕不怕?」
原格擰起眉,似乎沒料到她會這麼問,眼神雖然依舊尖銳,卻不像最初相識時那麼咄咄逼人。
他只想了一會,就說:「不怕。」他瞳孔收縮,眼角微微朝下壓,「我不怕,真的。我怕的是,有一天我發現其實我怕。」
「……」關小珺花了一會時間才接受了他的回答,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跟他交流,乾脆也就不再說什麼,躺下來背過身去閉上了眼,「我要休息了,哥哥再見。」
原格最近的脾氣其實一點都不好,非常暴躁,跟以前冷酷殘忍簡直有過之而無不及,也就對著關小珺他才百般忍讓遷就,這個時候也是如此。
原格深呼吸壓下心裡肆虐著的陰郁,關小珺在他面前每次出現都總伴隨著罪惡與美好,他每次感受到的都是罪惡的快樂,而很多時候,罪惡感便如春/藥一樣,讓人無法抗拒,沉淪其中。
原格丟下一句「下午來接妳」便離開了病房,他離開後徑直下了大樓,走出門便有人迎上來跟著他一同上了軍車,為他開門。
原格現在就是個火藥桶,一點小錯誤就可以輕易點燃他令他爆炸,這位可憐的人便因此而遭到了一頓冷眼相視,並失去了跟隨他左右的這份「美差」。
原格給出的理由是,他又不是殘疾人,自己可以上車,沒必要別人來開門,對方太殷勤,不可靠。
原格這一憋氣,早午飯就乾脆全都省了,直到下午去接關小珺的時候,他還是粒米未進,但是卻一點都不餓,俗話裡那大概就叫氣都氣飽了。
關小珺到底還是答應了原格的要求,她穿著他派人送過來的規規矩矩保守長裙,樣式有點像漢服,袖子是七分,盤扣領,白色底上有銀色印花,優雅名貴。
關小珺走在原格身邊,身子看上去非常纖細,她不語不動,便流露出一種少女混雜著女人的性感溫順,就像是不咬人的乖貓一樣,讓人移不開視線。
原格一路緊緊握著拳,思索著該用什麼理由阻止這次見面,實在是這樣的人他只想把她囚禁起來,只允許他一個人看,一個人對她好。
他想看著她像花朵一樣被他碾碎在床上,留下他的汁液,不過這場合不合適。
休裡斯•奧特萊斯看到他們時,兩人之間的氣氛就已經像這樣奇怪了。
原格一直在告訴自己不要重復同樣的錯誤,要克制情緒,可是關小珺的一舉一動都在不斷攻擊著他的自制力。
休裡斯•奧特萊斯站在門邊,十分親民地親自迎接著他們,他高大筆直的身材灑下一層陰影,關小珺抬眼與他對視,休裡斯藍色的眼睛微微閃過一道漂亮的光,只這一眼,這個剛剛見面的異國男人便覺得,他和她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