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格讓關小珺別抱希望,那就說明他已經想好了怎麼做,基本上厲子安和區政府那邊的結果都不會太好就是了,原格是個說一不二的人,基本上沒有任何人和事可以讓他改變主意。
關於原格的性格,區政府大概也是了解一點的,所以他們並沒有在這種兩面夾擊的危機時刻給原格什麼難堪,他們對這件丑聞保持沉默,卻向在前線調度戰事的原格發來了舞會的邀請。
舞會?在打仗的時候辦舞會?這種事要是傳出去很難不讓人詬病,所以區政府將這個舞會設為政府和軍方秘密交流的一次聚會,邀請了各界名流與軍方官員,最主要還是得原格去赴宴。
原格看著那朱紅色的請柬,唇角輕輕揚起一抹詭譎的笑意,褪去了制服的他只穿著一件立領的黑色襯衫,規規矩矩的長袖襯衫扣子系的一絲不苟,鐵灰色的棉質長褲勾勒著他修長瘦削的雙腿線條,順著那筆直的曲線朝上看去,他腰間的皮帶勒得緊緊的,渾身上下都充斥著一股禁欲氣息。
關小珺打算問問他想怎麼辦,他卻直接拿出鋼筆鐵畫銀鉤地在請柬上寫下了批文,那蒼勁有力的斜體字明明白白地告訴她,他准奏了。
「你真打算回去參加那個什麼鳥舞會?」關小珺驚訝地問。
原格站起身隨手摸了摸她的頭,抬腳朝客廳的書桌走去,那裡有需要發放的批文以及新送上來的文件,他一邊打開一邊說:「是的,而且立刻就回去。」
關小珺愣了一下,心裡莫名緊張,她若有所思地凝視著他彎腰在文件上簽名的樣子久久未語。
原格感覺到她的視線,簽完了所有文件之後便朝她望了過去,這一看就發現她不知道在走什麼神,他微微顰眉,有些不悅,幾步走過去站在她旁邊居高臨下地問:「怎麼,難道你很不想公開你和我真正的關系?」
關小珺下意識否認:「當然不是。」她有些頭疼地單手支著頭,也不看他,只是問,「你想好怎麼跟他們解釋這件事了嗎?難道你要讓他們知道六年前那件事的真相?」
原格輕描淡寫道:「當然不。」他挑起嘴角,「我會把這個秘密帶進墳墓的。」
「那你打算怎麼說?」
「就說搞錯了,另有其人。」原格垂眼睨著她,「你忘記你是怎麼被我推到這個位置上的麼,再找一個也不是難事。」他看看腕表,「不如這件事就你來負責吧,現在先收拾東西,我們准備回去了。」
關小珺一直都知道原格是個雷厲風行的主兒,可是這廝雷厲風行在她身上的時候她就很難不產生如履薄冰的感覺了。
被塞進飛機裡的時候,關小珺才剛剛整理完行李箱,拉鏈還沒拉上呢,就被連人帶箱子給推上了飛機。這種推法很微妙,因為這次坐的是直升機,所以踏板很高,是原格直接從屁股把她托上去的,開飛機的人是……嗯,是江晨希。
江晨希還真是哆啦a夢一般的存在啊,連飛機都會開,不知道他還會些什麼。
原格上了飛機就看見關小珺眼神感興趣地盯著江晨希,於是臉色鐵青地擋在了她視線中間,看著仍然趴在行李箱上卻不自知的她冷冷地說:「滾到座位上去。」
……嚇!關小珺立馬連滾帶爬地跑到最後面的座位上坐下,不過這種軍用直升機內裡的空間並不大,除去駕駛座和副駕駛之外,後面只有一排座位,所以她也僅僅是遠離了他不到一米。
原格用警告的眼神瞪了關小珺一眼,關小珺縮縮肩膀窩到角落裡不敢再亂看,原格這才利落地坐到她旁邊,收回視線朝正在調試直升機的江晨希道:「出發。」
這一行只有他們三個人,俞珂和翟雨臣再次被留下來。跟著沈思痕作戰。關小珺沒料到的是,這次分別後他們竟然那麼久都沒有再見過面,她甚至記不起俞珂當年看著原格的那個眼神。
想來俞珂也不會料到,這一次和原格分開會是一輩子都很難再見,大概所有女人心裡都會有一個自己的真命天子,但現實中的另一半卻永遠不可能是他,那是一個夢想,更是一個期待。
期待一旦破滅,就很難再重建了。
關小珺在直升機起飛的時候有點耳朵不舒服,吞了一口口水才感覺好了一點,原格正好看到她這些小動作,原本純潔無暇的行為被有心人看去卻成了似有若無的挑逗。
狹窄的空間裡,駕駛飛機的人是潛在情敵,自己的女人還擺出一副「快來品嘗我」的樣子,如果是你你會選擇做什麼?
正常人肯定是壓抑著心裡的欲望,但不正常的人大多會直接表現出來,尤其是當這個不正常的人完全不在乎同時在場的第三者時。
「嗯?!」關小珺驚愕地看向原格,原格裝模作樣地端坐在那望著前方,好像偷偷將手伸進她裙子裡面的人不是他一樣。
「別……」關小珺倒抽一口涼氣,微閉著眸子尷尬地壓低聲音道,「江醫生還在那!」
原格滿不在乎地雙腿交疊,遮住前方後視鏡可以看見的角度,這樣江晨希就算聽見奇怪的聲音,也看不到究竟發生了什麼,駕駛座高高的椅背將關小珺微微弓著的身子遮擋得嚴嚴實實。
「唔……」關小珺緊蹙眉頭咬著下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她一手拉緊裙擺一手去拉扯原格的手,原格側著臉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的模樣,漆黑的眸子裡閃過惡劣的笑意。
關小珺瞪大眼睛盯著他,臉上是毫不遮掩的怒火,原格手指一轉,加重撫摸女孩隱私部位凸起的力度,關小珺凶狠的表情立刻癱軟下來,化作一片春水。
「哈……」盡管關小珺極力隱忍,但還是忍不住發出了輕微的低吟,惹來前方駕駛飛機的江晨希微微側首,但很快江晨希就重新聚集回神地看向前方,只是那臉色比之一開始冷得幾乎凍住了,就好像冬日的北海,一片蒼白的冷冰,他的手心全是汗,神經的弦幾乎崩潰,但也只是幾乎,所以他還是沒辦法允許自己做出違反原格的事情,比如站起來阻止原格的行為。
算了,繼續吧,一切都繼續吧,就當從來沒有過這回事,他始終是個軍人,是原格親衛隊裡的士兵,從一開始原格在他心目中就是不可違背的存在,他……算了,跟以往一樣,所有人所有事都一樣,永遠都這樣吧,永遠這樣。
關小珺由始至終都被原格攪得心煩意亂,根本沒發現江晨希的不同,也從來都沒有想過江晨希會對自己有什麼曖昧的想法,在她眼裡他們就是醫生和病人,最多也就是個朋友的關系,所以她一點都不知道那個人經過了怎樣的思想斗爭之後又做了怎樣為難失落的決定。
她現在滿心都是原格的過分行為,一點點不悅的怒火漸漸燒成燎原之勢,關小珺忍不住站起來朝他大吼:「夠了!我累了!要睡覺!」她說完看都不看被她彪悍模樣驚到了的原格一眼,直接窩回角落裡背對著她閉眼假寐,本來沒打算真的睡,但靠了一會後就真的睡著了。
今天早上起得太早,昨晚又睡得太晚,她實在是有點太累了。
大概是被她的樣子震撼到了,這一路原格都沒再打擾她,吃飯也沒叫她,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打擊報復,總之等她被叫醒的時候,飛機已經到達區政府的地盤了。
區政府坐落在中華區目前的首都和平市,由於當年北京淪陷的教訓,和平市的選址可謂得天獨厚。這裡風景優美草木茂盛,和一片蕭條的川陽軍區形成鮮明對比,就連這裡的人看著都要比那裡的生活滋潤,皮膚好很多。
關小珺垂著頭跟在原格身邊被他拉著走,不是她不抬頭,實在是來自四面八方的注視讓她抬不起頭,她不想把心情弄得一團糟,所以不想去看那些帶著審視和輕蔑的視線,直到原格帶她到達他們的落腳點她才松了口氣。
「這兒是我辦公的地方。」原格松開牽著她的手,將制服外套扣子松開了一顆,掃了一眼牆上的掛鍾,坐到了最大的辦公桌後面,雙腿交疊翹上了桌子,閒適慵懶的模樣和關小珺的狼狽相差懸殊。
關小珺觀察了一下這裡的環境,這大概就跟以前在新聞裡看到的白宮和中南海那類建築的性質差不多,國家領導人上任之後就住在裡面,這裡面的裝飾也很有政治風格,區旗和黨旗交叉懸掛,白色的干練家具讓寬敞的房間多了一份優雅和輕快,精致奢華的水晶吊燈璀璨奪目,讓人眼花繚亂。關小珺慢慢坐到辦公桌對面的椅子上,神情懨懨地擺弄著手指。
原格見她興致不高,也覺得從飛機上到現在都沒和她說什麼已經夠冷落她了,所以就自行解除了在她朝他無禮發火之後的冷戰,雖然關小珺壓根就沒感覺到一丁點冷戰的意思。
「怎麼。」原格親切地問她,很有主席慰問災民的和藹可親感,「不舒服還是不習慣?」
關小珺迷茫地抬眼望向他,他彎著眼睛笑得非常腹黑:「不習慣不舒服也忍一忍吧,去休息室躺一會,晚上還要參加舞會。」他抬手摩挲了一下下巴,微微的胡渣有些刺手,他意味深長地說,「晚上你可是有場硬仗要打啊。」
關小珺驚訝地看向他:「今晚就去?」
「當然,否則你以為?」他輕描淡寫地反問。
她沒以為什麼,只是沒想到一切來得這麼快。
她想過無數次這件事被抖出去之後的場面,也思考過無數次該如何應對它們。
她估算了數不清的狀況,窮盡所有可能,好讓自己到時不會顯得太狼狽,但等事情真的發生了,她才發現其實一切都和她想的不一樣。
她不再是孤單一個人,有原格幫助著她,他是她的靠山,她不用懼怕自己會受到傷害,更不需要徹底將自己封閉起來。
她推翻了自己之前的全部,卻贏得了一個全新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