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來得挺早。」原格的聲音矜持有度,像一杯醇香的酒,經過了歲月的沉澱,香醇美好,「不過可以理解,對於改變命運的事每個人都會很積極,你說是嗎,周護士?」他看向周小歐,視線下垂似乎在端詳她。
周小歐與周湛政見不合,否則她也不會去格爵做護士,此時此刻面對自己的直接長官和首領,周小歐立刻放開了周湛的胳膊,嚴肅地說:「指揮官,我今天來參加舞會完全是為了解決哥哥的舞伴問題,我絕對忠於您忠於格爵。」
原格挑起眉毛冷淡地掃了周湛一眼,似乎在說:看見了麼?
周湛臉色鐵青地將周小歐拉回身邊,很不友善地把眼神轉到關小珺身上,好像想拿她開刀,但原格卻二話不說直接拉著關小珺走人了,完全沒給他這個機會。
偌大的舞會現場奢華程度自不待言,來的人也全都大有來頭,只是有原格在,敢對關小珺無禮的人就還沒生出來,所以關小珺並沒有享受到她構想到中的惡劣對待,全程都很安靜和諧。
原格帶著她和幾個人寒暄過後,尹桑的身影出現在了舞會會場門口,他手裡拿著一台微型電腦快步穿過人群,直接送到了原格手中,這個時候,剛好是開場舞即將開始的時間,所以原格便將電腦推給了尹桑,交代他來做開場舞結束之後的事。
關小珺已經在剛才就換掉了紅色的禮服,穿上了一條一側高開叉的黑色及膝長裙,而有原格在,開場舞由誰來跳這全都心知肚明了。
原格在一群心裡編排著他和關小珺亂/倫的人面前若無其事地牽著關小珺的手走到舞台中央,音響裡響起《Gloomy tango with restoration monologue》的曲調,頓挫感極其強烈的音樂讓會場的氣氛一下子陷入了探戈的激越與感傷之中,那略帶嫉世憤俗的音樂讓關小珺有一瞬間懷疑這是不是原格選的,但下一秒她的思緒就全都沉浸在了原格帶領她進入的探戈世界。
說實在的,跳舞在她心裡原本是件很高雅熱烈的事情,更不要說是探戈這種舞蹈。她本來不怎麼會跳舞,但在念大學的時候參加了舞蹈社,畢業表演時表演的節目剛好就是阿根廷探戈,所以對探戈雖不算是精通,也算是比較了解,可以拿得出手。
之前原格問她會跳什麼舞,她還以為他只是隨便問問,所以便誠實地回答了他探戈,如果早知道他想的是在這裡跳,那她大概會說……扭秧歌。
原格平日裡整天一股子除了殺人打仗之外不關心任何娛樂活動的樣子,探戈卻跳得好得詭異,關小珺全程都沉醉於這精心挑選的音樂與原格干淨瀟灑的舞步中,不止是在跳舞的兩人,連在周圍圍觀,打算在這個舞會上給兩人難堪的其他人都不得不承認,他們真的很般配,即便年齡相差比較懸殊。
相差了差不多二十來歲的兩個人,怎麼會在彼此身上找到歸屬感和認同感呢?
一開始他們也不理解的,但現在有點明白了。
就是喜歡你,不管別人怎麼說都不會在意那些流言蜚語,有本事就把他們都掐死,但就算死了變成鬼他們也要在一起,誰都別想把他們分開,誰都不行——這就是他們兩個給其他人的感覺。
江晨希穿著黑色的燕尾服沉默地立在舞池的角落裡,本來要做周湛舞伴的周小歐卻溜到了他身邊,輕輕拽住了他的衣袖,羞澀地微笑著小聲道:「江醫生?」
江晨希回眸低頭看向周小歐,她在他淡漠地注視下輕聲問:「一會可以陪我跳支舞嗎?」
江晨希看著周小歐沉默了一會,似乎在認真考慮是否要答應她,但很快他就把衣袖扯了回來,冷冰冰地說了句:「今天的重點不是跳舞,我想你也應該知道,抱歉不能答應你,我沒時間。」他說完就轉身離開了舞池,不知道去忙什麼了。
周小歐愣在原地呆呆地看著他的背影,眼眶很快就紅了,周湛及時趕到攬著她的腰低聲安慰著將她送到了休息室,再回到舞池的時候,關小珺和原格已經結束了他們的開場舞。
本來,開場舞結束後舞會就算是正式開始了,但是今天舞會的重點畢竟不是跳舞,而是原格和關小珺的關系,以及厲子安被毆打這件事,所以開場舞結束就意味著,真正的好戲開始了。
然而,本以為會是周湛來開啟這個話題的人們全都大跌眼鏡了,因為主動提起這個話題的,居然是跳完了舞的原格。
原格其實本來就不擅長跳舞,他挺煩這些沒意義的運動,但在舞會開始前關小珺還在睡覺的時候,他專門看了一些探戈的教學視頻,只是希望這一支舞可以讓要面對非議的關小珺稍有安慰。現在,看著面頰緋紅的關小珺,原格眉梢眼角的冷漠都解凍了不少。沒白費功夫,不錯。
尹桑將電腦裡的資料投射在舞會的大屏幕上,清晰全面的資料與內容在他的講解下詳細又容易理解,大概意思就是,之前說關小珺是尤拉這件事搞錯了,那個DNA檢驗出了問題,直接導致一連串的事情發生誤會,估計是有人指使檢驗者那麼做,而他們早就找到了真正的尤拉,那個搞錯DNA的罪人也已經認罪並且被處置掉了,所有事情都已全部搞定,不需要大家操心。
周湛愕然地看著大屏幕上清清楚楚的資料,忍了半天冒出一句:「指揮官直接私自處決掉檢驗DNA的人這是不是有點……」
「有點什麼?」原格坐在椅子上,斜靠著桌子沉沉地望著周湛,他手裡端著高腳杯,津津有味地品嘗著紅酒,但那模樣卻讓周湛覺得他下一秒就會面目猙獰地沖上來掐住他的脖子。
周湛慢慢握住了拳,深呼吸一口道:「按道理,應該區政府也審核一遍之後再來進行處決。」
原格毫不在意地說:「這個道理有問題,所以我決定修改這條規定。」他站起身,將酒杯放到桌子上,隨意地轉身望向會場上所有可以獨當一面說得上話的人,制服前面的綬帶隨風蕩漾著漂亮的弧度,他的表情倏地變得肅然冷漠,挺拔瘦削的身影仿佛一把插在地上的利劍。
「我決定將區政府合並進中華區最高指揮官的政府。」原格一邊說一邊一個個掃過在場人的臉,每一個字吐出來都往外沁著冰冷的霜雪,「也就是說,區政府機構徹底廢除,所有區政府的官員全都到我的政府任職,具體職位再定,從今往後都不會再有區政府這個機構,大家有意見嗎?」他說完最後一個字剛好將會場所有人都看了一遍,人們都清楚地與他對視過,這一個眼神就足以令他們改變之前的主意。
沒人說話,沒人反對,這跟周湛之前與他們溝通的結果完全不同,他隱忍地朝司法部部長看去,部長又看向區政府的書記,那個立在人群之中毫無存在感的男人西裝革履,戴著一副眼鏡,活像個斯文敗類,他也沒有吭聲。
好像一瞬間所有人都背叛了周湛,周湛只愣了一下便道:「既然沒人反對,我自然也不會反對,不過在這之前,指揮官能不能先解釋一下關於厲子安先生被毆打這件事?」他表情略頓,看向關小珺,「關小姐之前可是一口咬定與厲先生在軍團學校門口就分開了,但為什麼厲先生的供詞與您完全不同呢?」他眼中閃過一道冷光,咄咄逼人。
關小珺正要回答,原格就替她說道:「那是因為厲子安意圖不軌,為了保護作為女孩的寶貴名譽,也看在他父親的份上,小珺才沒有說出他的丑惡行徑罷了。」原格充分發揮了「你想說什麼就說吧反正我只聽我想聽的」這種美好品格,直接道,「那天的監控錄像雖然被人處理過,看不清楚,但我找了人復原,現在我們可以看看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原格給了尹桑一個眼神,尹桑立刻換了另外一台電腦,這是剛剛江晨希送上來的,我們無所不能的哆啦a夢先生。
電腦的畫面投射在大屏幕上,本來不清楚的監控畫面被「修復」過後已經很清晰了,可以明明白白地看到厲子安如何強行拉扯關小珺,然後被趕到的原格「正義」地教訓了一頓,根本就不是厲子安所說的那種情況。
周湛看著那畫面,深深地皺起了眉,他看看其他人,沒有人打算提出異議的樣子。
還能怎麼樣?不能怎麼樣。走到這個地步很明顯所有人都已經在原格回來之前改變了底牌,除了他。他被留下來作為這件事件的收尾者與終結者,所有得罪人的事都由他來做,他不但幫助關小珺正了名,也解決了厲子安這個麻煩,還助原格廢除了區政府,雖然他全都不是自願的。
周湛成了冤大頭,所有人都清楚知道今天的結果,就他不知道,他是唯一一個工具,原格利用了他。
周湛握著拳,咬牙沉默下來,尹桑見此,淡淡地收起電腦站到了一邊。
原格瞥了他一眼,朝前走了幾步上了高台,站在那裡俯視著所有人,倏地微笑起來,非常柔和地來了一句:「那麼,煩心事解決了,現在讓我們開始舞會吧。」
……
前後反差太大,是很容易讓人產生身處在夢中的錯覺的,長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