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個酒意酣濃,一個心懷鬼胎,倒也談興方酣,卻看到包間門一開,楚昭已走了進來,看到兩人,臉色一沉,李一默大奇站起來道:「王爺?您這是?」
楚昭看過去,看到雙林也正看過來,一雙眼眼角濕潤,暈著紅暈,臉上也通紅的,他反應顯然有些遲緩,正要站起來,結果卻有些力不能支,起了身一踉蹌,手裡的水晶杯已落在地上,啪嗒碎成碎片,然後整個人都失去平衡摔了下去,匆忙之間用手一撐,卻是按到了那些碎片上。
楚昭緊蹙了眉已沖了上去半扶半抱了他起來,捏了他的手,看到手掌根血冒了出來,忙捏緊了手腕,拿了桌上的酒壺對著傷口沖了下,將碎片都沖開了,又微微抬高了止血,向身後跟著的天微天樞喝道:「藥呢?」
那李一默見狀連忙從自己腰間拿了一香袋來道:「我這裡有,是珍珠粉和三七等制的特效藥,很靈的撒上去立刻止血!」
楚昭皺了眉,心裡卻知道這海盜隨身攜帶的傷藥必定是上好的,仍是勉強接了過來迅速撒了上去,看著那藥粉一上,果然血止住了,所幸傷口也不深,只是淺淺的幾道,李一默一邊道:「有效吧?」一邊拿了自己的帕子道:「我給你包扎下。」
楚昭有些嫌惡地避開了,自己解了自己的汗巾子來替雙林包扎上,一下便將雙林抱了起來,冷眼看了眼還有些懵的李一默,淡淡道:「離孤的人遠點。」
然後便抱著雙林出了包間,徑直下了樓進了馬車裡,想了下,卻吩咐馬車回雙林那邊的院子去。
雙林雖然睜著眼睛,卻一直很安靜,楚昭抱著他上了車,看他乖順地靠在他懷裡,扎了紗布的手也老老實實地放在楚昭手裡一動不動,額頭上微微有些汗,便拿袖子替他擦了擦汗,想責備又捨不得,那點醋意更是被心疼掩了過去:「還疼嗎?」
雙林搖了搖頭:「不疼。」
楚昭道:「不是說帶崔大姑娘逛燈?怎麼和那個混世魔王混一塊去了,還喝這麼多酒,也不怕人占了便宜去。」
雙林嘻嘻笑:「妙妙和雷雲出去看草原放燈去了,我沒事,天樞他們就在樓下呢,怕什麼,我自己的地盤,還能被人欺負了去?」
楚昭冷哼了聲,看雙林嘴唇紅而柔軟,忍不住低了頭嘗了嘗:「這酒很甜啊。」
雙林微微張了嘴抬著頭,並不似往日在車裡或是有可能有人的地方推拒羞避,而是一副任人為所欲為的樣子,楚昭看他這情態,心下又是憐又是愛,又礙著他的手,又想著在車上,只好淺嘗輒止,眼看車到了,又抱著他直接下了車往院子裡走去。
進了院子裡看到屋裡黑燈瞎火,冷床涼被的,一個人影都沒有,楚昭才想起敬忠和慎事都放了假,天樞也不是個慣伺候人的,笨拙的上來點燈燒炭盆,楚昭將雙林放在榻邊,看他還是一副醉意朦朧的樣子,整個人都軟乎乎的,忍不住埋怨他:「一個人都沒留,還喝成這樣,若是孤不來找你,你就這麼一個人胡亂睡下?也沒個人照應,這酒後又是容易著涼,大冷天的,生了病怎麼辦?」
雙林看向他,笑得有些恍惚:「我也不過是個伺候人的,哪裡就這樣講究了,一個人的日子又不是沒過過。」
楚昭過去拿了他的手來,拆了出來仔細又看了看,看傷口確實不深,重新給他包好,看屋裡生起炭盆來,漸漸也暖了,便伸了手替雙林寬了外衣外袍,脫了靴子,抱他上床蓋了被子道:「別老給我說這些戳肺管子的話,你看你醉成這樣,還不是孤伺候你?」一邊又倒了杯熱茶給他餵。
雙林斜躺在大迎枕上,喝了兩口茶,笑吟吟道:「王爺伺候得好,得賞呀。」
楚昭看他眉目含春,低頭下去抵了他額頭笑道:「怎麼賞?」
雙林道:「小的別無所有,只能將此孑然一身以報了。」楚昭本看他手傷了只想讓他好好歇著,如今看他醉後風情如此,早按捺不住,笑著低了頭直接吻了下去,一邊替他寬了衣服,一邊合身壓了下去。
雙林卻掙了掙,攬了他翻過身整個人伏在他身上,看著他英挺的眉目,吃吃笑道:「殿下平日老說只有你出力,今兒王爺伺候得這般好,也該我投桃報李,伺候伺候您了。」
楚昭目光閃動,躺在床上笑道:「你要如何伺候?」
雙林伸手從旁邊扯了條汗巾子給楚昭蒙上了眼睛,他手上有傷,蒙得並不緊,楚昭只是笑著,等他蒙好後,就看雙林從他嘴、脖子一路吻了下去,一串濕漉漉的吻向下印著,直到了那不可言說之處,卻並沒有停下來,而是仿佛順理成章地繼續了下去。
楚昭手指忽然向下攪住了床單,喘起氣來,面上的神情既像歡愉又像苦楚,他低低念著雙林的名字,喟歎著,感覺到了從來沒有過的巨大幸福,他深深呼吸了下,忽然扯開蒙著眼睛的汗巾,手上用力,將雙林牽了上來,翻身重新將對方壓在身下,看少年柔順的黑髮凌亂的散在臉側,眼角泛紅猶如想哭一般,他溫柔地撥開他額上的濕髮,唇舌深入纏綿交纏,是極深的吻,舌尖舔過上顎給對方帶來陣陣戰栗,雙手十指糾纏,肌膚相互摩挲,帶給了兩人幾乎泯滅一般的極致快樂。
夜這樣安寧,小院的瓦頂能聽到雪粒子落下噠噠的聲音,又下雪了,窗子看出去是深黑色猶如絲絨一樣的夜,想必高處有雪花飛旋飄墜而下,舉世安靜成這樣,仿佛只有懷裡這個人與他肌膚相貼,相互取暖,感覺得到他胸膛裡撲撲心跳,薄汗也浸染在彼此之間,分不出誰更熱一些,似乎彼此都熱起來。
遠處大概還有著屬於上元夜燈火喧囂,他卻莫名覺得斯人憔悴於這闌珊處,明明如此契合而幸福,他卻覺得太似幻夢而難以留住。
第二日雙林醒起來的時候,楚昭已有事回了王府,敬忠和慎事又都被叫了回來服侍他,雙林笑道:「可是節都沒過好?」
敬忠一邊替他穿衣服道:「王爺說您手上有傷,不許沾水,叫我們立刻回來好好替您養著,還另外給了銀子賞了家裡,並沒什麼的,其實家裡……也就盯著那點銀子罷了,咱們回不回去,也沒什麼意思。」
雙林笑道:「這點小傷口兩天就好了,哪裡這麼興師動眾。」
敬忠道:「王爺緊張得很,連吃食都有交代,還說了這段日子不許您喝酒。」雙林輕咳了聲:「我又不是那等酒鬼。」
洗漱過後,慎事又進來回:「崔大小姐來找您。」
雙林道:「進來吧。」只看到肖妙妙風風火火跑了進來,本有一眼看到他手上包著紗布,忙問:「手上怎麼了?」
雙林道:「沒事,割了下手而已,你昨晚怎麼樣了?」
肖妙妙臉上湧起了紅暈,低聲道:「他賽馬上給我搶了最大的花球,說送給我的。」
雙林看這有戲,笑道:「看來等你大哥回來,這親事就得籌備起來了,噯喲可憐你大哥攢了這麼些年的嫁妝,可算能派上用場了,他走鏢去哪裡,覺得哪裡東西好,就買了說給你做嫁妝,我看咱們鏢局庫房裡,都快放不下了。」
肖妙妙仍然有些困惑道:「他說他會一直對我好,到時候會分家出來,接了他母親出來住——可是二哥,我還是有點怕,萬一我和他母親相處不好怎麼辦?還有他如今也是很得肅王看重,大哥說他以後前程肯定是盡好的,他如果納妾了怎麼辦?」
雙林默然,這婆媳關系,到後世也還是個難題啊!更何況肖妙妙身上有個鄉君的誥封,只怕雷雲還不知道,他母親卻只是個胡人姬妾,妙妙性格直率天真爛漫,怕是不會討這邊官夫人的喜歡,然而也正如此,肖岡才取中了雷雲,這也是他打的小算盤了,真相處起來,無非是最好是廝抬廝敬,不好便是各不相干,最差妙妙的誥封在身上,沒人能欺負了她去,妙妙自己也不是個會主動害人的,然而嫁人總不能就把這些小算盤說給妙妙聽了。至於納妾,更是無解,這時代一妻多妾是常理,雷雲大小是個官,上司贈的,下邊獻的,父母幫忙納的,想要沒妾,幾乎是天方夜譚。
他想了一會兒才道:「大凡人和人相處,大概總講究個真心換實意,你拿真心去和人換,就算有什麼合不來的地方,坦誠相待,慢慢溝通,只要對方不是那等不講理的人,總能換來相互尊重,我想,夫妻之間相處,大概也是這般吧。「肖妙妙似懂非懂,雙林苦笑了下,他前世到死都未婚,感情方面一片空白,自己這一世更是一團亂麻,和自己上司有了不該有的關系,又處理得亂七八糟,有什麼資格去指導人,只好又和肖妙妙聊了些事情,引導她去想些美好的事情,比如和雷雲如果成婚,宅子在哪裡建,嫁妝還差什麼,妙妙本也是個外向開朗之人,很快也被帶歪了,一心只想著這些事,旁的倒沒想了,更是早就忘了一年前她還信誓旦旦非雙林不嫁了,雙林看她這般,心裡倒是安心了些。
結果沒幾日肖妙妙又滿眼含怒地沖了過來找他:「雷雲那混帳王八蛋!居然還沒成婚就要納妾!」
雙林一怔:「他沒這麼糊塗吧?」
肖妙妙辟裡啪啦道:「聽說就是肅王殿下,將自己後院的幾位姬妾要賞給軍中有功的大將和王府有功的屬官,專門舉辦了宴會,讓有意的便求聘,姬妾但有覺得合適同意的,兩廂情願,便由王府出陪嫁從王府發嫁。結果聽說雷雲的父親就讓他也去求聘一個妾!說是這樣才能和肅王更親近些!這是什麼道理?肅王不要的女人,他們還上趕著好像多大的榮耀一樣,肅王也是的,自己府裡的姬妾,好意思送人嗎?」
雙林看著氣得滿臉發紅的肖妙妙,愕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