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條件(3)

又一次,全身像是散架了一般,她呲牙咧嘴地從床上爬了下來,看見從窗外頭進來的明媚的陽光,差點感動地想哭,原來,光明是如此的美好啊!昨天那個漆黑的夜裡,她差點以為自己要被折騰死了,更恍惚地以為自己被暗夜的吸血鬼給盯上了,不折磨的她失血而死就絕對不會罷休!

「絲絲……絲……」她不斷地倒抽冷氣,全身酸痛的不行,一腳高一腳低的彎腰摸進浴室,狼狽地窩進了浴缸裡,溫暖的熱水在週身流過的時候,才低低呻吟著,低歎了一聲——舒服!

然後,想起了昨晚他的惡性,一次又一次的,忍不住地瞋目豎眉,不過,想想那個條件,還是忍不住地笑了起來。

呲著白牙笑著,雖然怪異了一些,但是到底是達成了所願啊!

相信,以後即使沒有了自己,可是有他的允諾在,星星也應該不會受到漠視了吧!

將冷家所有的僕從都召集了起來,葉露冷漠地站在那裡,冰冷的目光,一一從那些僕從的臉上掃過。這是從冷陽那學來的目光,她事先在鏡子前演練許久,雖然沒像個七分,但是也能有三分像,拿出來唬唬人,相信應該是可以的。

冷家的僕人突然被這個新上任的少夫人召集了過來,心裡都有些惴惴不安,因為少夫人對小少爺的疼愛,大家都已經有所耳聞,而昨天小少爺因為大家的漠視,離家出走生了病,驚動了少爺,只怕少夫人對她們有些微詞。這些人再被她這冷眼一掃,心裡更加忐忑不敢,紛紛不敢迎視她的目光,微微垂下了頭躲避,要不就是調轉目光。

達到預想的效果,葉露臉色猛然一沉,冷冷地開口:「昨天小少爺的事,大家都聽說了吧?」

無人敢回應,心裡都是咯登了一下,果然說的是這事!

她冷哼,「你們都給我聽好了。冷星是我的兒子,是這個家名正言順的小少爺,是你們要愛護尊敬的對象!昨天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是從現在開始,以後你們誰要是對少爺不敬,或者缺少該有的愛護,故意漠視他,忽略他,冷落他,我就立刻讓他走人。

冷家家大業大,等著到冷家做事的人,多如牛毛,不一定就非得是你們,我相信這一點,大家心裡都很明白。你們誰想走人的,」她冷酷地笑了笑:「大可試試看!」

大家紛紛垂頭,悶聲不吭!

葉露冷冷地掃了眼眾人,高喝:「都給我抬起頭來,回答我,聽到了沒有?!」

眾人抬頭,被她犀利的眼神一掃,不知怎麼的,竟然有了好似面對少爺的感覺,一時間神色一凜,異口同聲地大聲回道:「聽見了!」

聲音轟然,聲大震天,宛如廟堂的被敲響的大鐘一般。

葉露沉著臉,神情依然冰冷,做足了黑社會大姐大的模樣。「散了吧!」

眾人站在那,都沒敢動。

葉露轉身,在眾人的目視下,身姿傲然地離開,倩影冰冷,這是第一次,冷家的僕從對這位新上任的夫人有了敬畏之心。

從手下那得知一切的冷陽,眼神閃了閃,下了一個命令——辭了當天負責守衛冷家大門的那兩個警衛,作為失職的懲罰!

冷陽的行動,就是直接地表示支持!

於是,在冷家做事的,更加深刻地體會到,少夫人說的話,絕對是認真的,不服從,就只能捲鋪蓋走人!

冷星面對突然對他噓寒問暖、慇勤不斷的冷家僕人,依然酷臉相迎,只是私下裡跟葉露相處的時候,會皺著眉頭小聲地咕噥:「露露,好怪哦,大家都變得好奇怪啊……」

葉露只是淡淡一笑,心裡暗想:星星,我目前能為你做的,也就只能是這些了。

用冷陽給她的金卡,買了一個超薄的手機,價格高昂,防輻射功能絕佳,在裡面輸入了電話號碼,掛在了冷星的脖子上,又教他如何使用。

第一個號碼是冷陽,第二個是溫笑,第三個是她。

按下快捷鍵,就可以馬上撥通,那麼下次即使他走丟了,或者有事,都可以馬上打電話求救。

星星不依地嘟囔:「露露,你排第一啦!」他要第一個號碼就是他最喜歡的露露!

她笑笑地揉了揉他的小腦袋瓜,「我喜歡3,就排3好不好?」

星星嘟著嘴,有些悶悶不樂地點了點頭。

葉露在心裡輕歎,排第三,是因為她怕自己以後根本就沒法接他的電話,人都死了,又怎麼能接電話呢?!

第一位是冷陽,他一個可以翻雲覆雨的黑道大哥,又怎麼會出事呢?

第二位是溫笑,笑笑是她的好朋友,看在她的面子上,肯定會好好地照顧好星星的。笑笑只是一個普通的大學生,也肯定不會出事!

這兩個人,都是星星可以長久依靠的人,她很放心。

還有兩天,她就要走了。M國的邀請,冷陽已經收到,也通知了她,這兩天他處理一下手頭的事情,就要帶她到M國去,可能會呆上三五天吧!願上天保佑,能讓她平安的回來。

她不止一次地如此祈禱,但是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祈禱上天能不能聽到!

在離開前,她得做最後一件事——去看看哥!

小時候,像垃圾一般地被丟在了大伯家寄養,過著寄人籬下的日子,受盡了冷落、白眼、嘲弄,如果沒有哥,她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現在!

之所以,忍不住地對星星那麼好,恨不得把自己所能給的都給他,努力地寵著他,愛著他,讓他快樂,可能,部分的原因是因為,這樣的星星,跟小時候的自己,有些想像吧!

當時的自己,也是多麼的渴盼有個人能出現寵著自己,雖然沒等到那個人,但是認識了劉朋哥,她覺得,自己也算是得到了解救!

在自己最傷心、最難過,在反覆地思考該用哪種方式結束生命比較好的時候,是鄰居的哥哥劉朋,用溫柔的笑容,略微笨拙的語言,暖暖的懷抱,還有濃濃的真誠,感化了她,現在想來,當年的那些不堪回首的歲月,除了永遠不能消去的那份酸澀之外,就只有他暖暖的笑容了!

這個世界上,跟她最親的,就是他了,比親哥哥還要親。

她可以不要爸爸、媽媽、弟弟,但是,不可以不要他這個哥哥!

快走幾步,上完了樓梯,果然看到那微微開了一條縫的大門。

她忍不住地揚起了笑容,哥啊,總是如此,總是無處不在地展現他的溫柔。

毫無例外的,這一次,在她說要過來的時候,他又事先為她開了門,也不怕因此壞蛋闖進來。

一拉開門,就是一股熟悉的菜香味,她熟悉地,都知道他做的是什麼菜!排骨燉豆角……蒜苔炒肉……香辣雞翅……

都是她愛吃的!

口水忍不住地往外冒了冒,她吸了吸哈喇子,輕手輕腳地貓到了桌邊,伸手,就要抓一根蒜苔嘗嘗鮮……

「露露!」是劉朋略微無奈地叫聲,輕輕一喚,無絲毫嚴厲,只是裡面的溫柔成分,每每讓她主動伏法。

她嘿笑了一聲,趕緊把手給縮了回來。

「你看你這沒規矩的樣子,趕快洗手去!」

鑽出了廚房的劉朋,身上圍著一條圍裙,一個身高一米八多的大男人,做如此打扮,似乎有些不倫不類,但是圍裙掛在劉朋的身上,卻相當的好看。劉朋是個個性憨直的人,長相也跟他的性格一般,普通中透露溫和,讓人覺得誠實可親。

葉露吐了吐舌頭,跑到流理台將手洗了一下,走到桌邊,坐下,偏頭說:「哥,不是告訴你別把門給提前打開嗎,你等我敲門就好了啊。現在這個社會很亂的,壞人很多的!」

劉朋翻了翻鍋鏟,溫溫地笑著:「怕什麼,我這裡一窮二白的,小偷來了都嫌寒酸!」

葉露趁他轉身之際,立刻伸手,偷了根蒜苔往嘴裡一扔,快速地咬了幾下,嚥下,眼角瞇了瞇,果然美味啊!

哥的廚藝是越來越好了呢!

她辯駁:「那也不能這麼說啦!錢沒有,可是有哥這個寶貝呀,萬一小偷急眼了,把哥弄傷了,我以後再找誰蹭吃蹭喝啊!」

劉朋啞然,搖搖頭,心知自己嘴笨說不過她,也就隨她了。

兩人痛痛快快地吃了飯,飯後,葉露不雅地摸了摸吃的圓滾滾的肚子,被劉朋睨了一眼,諄諄教導:「你可是女孩子,注意點形象!」

她撇了撇嘴,「又沒有外人!」

又摸了摸肚子,罔顧他又好氣又好笑的表情,又舒服地哼了哼,更加的不雅觀了。

執意搶過碗筷,洗了起來,這邊洗著,這邊心裡就止不住地泛疼。

「哥!」就著圍裙擦了擦手,她吶吶開口。

劉朋從汽車雜誌上抬起了頭,「怎麼?」

「我……」

話到嘴邊說不出口,想了想,從口袋裡摸出了一個東西,上前幾步,遞給了他:「送給你的!」

「幹什麼要送我東西啊?你又沒掙錢,很破費的。」他的聲音雖然有淡淡的責備,但是神情有些興奮的愉悅,大大的眼睛裡更是閃爍著孩童一般單純的快樂。

打開盒子一看,是一支鋼筆!

她嘿笑一聲:「這東西不貴,是我用家教的錢買的,哥喜歡嗎?」

他摩挲著鋼筆,宛如對待戀人一般的輕柔,嘴角邊的笑容更是大大的盛開。「喜歡,太喜歡了,謝謝!」

「呵呵,哥你不是一直都希望自己能成為汽車設計員嗎,希望在哥哥朝這個目標奮鬥的過程中,這支鋼筆能給你帶來好運!」

劉朋抬頭,看著她,不由地失笑,揉了揉她的腦袋瓜:「你這丫頭,今天怎麼這麼會說話呀!」

她吐了吐舌頭,嘿嘿笑了幾聲,哪裡敢說這是她留給他的臨別紀念,只希望他看見這鋼筆,就能想起,一度有她這個妹妹出現在他的人生中。

看著他興奮地在那試用鋼筆,她的心揪緊了一下。

他猛然抬頭,看見她來不及掩藏的苦澀表情,不由地皺了眉頭:「露露,怎麼了?」

她搖了搖頭,更覺得心裡的苦澀好似要從心口湧出來一般,當下急急忙忙地開口:「哥,我先走了,下次再來找你!」

她匆匆轉身,劉朋皺眉,站了起來:「露露,你真的沒事,我看你剛才的表情有點怪怪的!」多年來的哥,也不是白當的,她的異常,都被他看在眼裡。

「沒——」她搖了搖頭,但是心想他肯定會擔心的,就掩飾地說了一下:「最近學習有些吃力,有點煩心罷了!」

劉朋鬆了一口氣,微微一笑:「怎麼,我們聰明的露露,終於被書本給打敗了?」

她輕輕地「嗯」了一聲,輕歎:「是呀!」

「哥!」臨走之前,忍不住地回身,猛地衝了過去,抱住了他,緊緊抱住!

他那張老實巴交的臉,立刻紅了,被她抱著,他無措地顯得有些僵硬,就連說話都費勁了:「露……露露……」

她撒嬌:「好啦,哥,讓我抱一下啦,就一下下!」

他的臉更紅了,乾淨的大眼睛中閃著隱忍,過了一會兒,才遲疑的,慢慢地伸手,輕輕地將大掌搭在了她的後背。

「真的只是學習上的煩惱嗎?」他理了理波動的心緒,柔聲詢問。畢竟,這樣為之珍貴的擁抱,不得不讓他欣喜渴盼之餘有些擔憂。

她聞言,輕輕地搖了搖頭,然後很快就鬆開了手,從他的懷裡掙了開來,衝他大笑:「哥啊,你就愛窮擔心,走啦!你等著,下次來,我肯定把那本破書攻下給你看看!」

笑瞇瞇地擺擺手,太過燦爛的笑容,她自己都感覺到嘴角是那麼的僵硬,笑得是如此的辛苦,不敢對視他的雙眼,怕就此崩潰,她快走幾步,出了房門,不給他送別的機會,猛地關了門,噠噠噠的跑下了樓梯。

身後傳來了開門聲,還有他關心的呼喚:「露露啊,路上小心!學習也別太拼了,身體是最重要的!」

「知道啦!」她遠遠地回了一聲,覺得鼻子一酸,只能低頭悶聲不吭地開跑。

跑遠了,才敢抬頭,將面龐沖天,不讓脆弱的眼淚墜下!

無奈的歎息哀傷的流瀉而出:

「哥,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