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在悄然改變,葉露有所察覺,但是故意忽略了它的存在,所以,面對面的時候,才會那樣的傷人!
摟著冷星坐在沙發上聊天,一個帶著淡淡笑意的溫柔女音驀然在葉露的身後響起。
「啊,你就是葉露吧?」
從來沒在這個房裡聽過這種聲音,所以葉露很快就回頭,即使驚詫,但還是有禮地微微一笑。
「你是?」
天哪,這個世界上竟然會有如此美麗的女子。鵝蛋似的臉盤,如此的圓潤細緻,令人感覺不到絲毫的風貌,就連漂亮的杏眼,都是溫潤似水的,別提那挺俏可愛的鼻子,菱形嘴,染上笑意,讓人黯然銷魂。微卷的秀髮,堪比芭比娃娃一樣的精緻迷人,那漆黑亮麗的深色髮絲,妖嬈地披在她的臉側,宛如魅惑之神一般,可是眼前的這個女人,分明是如此的高貴、迷人、清純!
這是一個天使與惡魔的集合體,就是女人看了都會為此瘋狂的那種!
在這樣的清晨,伴著歡喜的心情見到這樣的女子,葉露懷疑自己,是不是見到了傳說中的天使!
美,美得無法想像!
這個女人,是她所能見過的,最美麗的女子!
那女子微微一笑,伸出的手,是如此的白嫩細緻,宛如雕刻一般。
「你好,我是聽雅,聽涵是我姐姐,冷陽是我姐夫。」
葉露的神情,在頃刻間僵硬!
聽涵,那是她永遠不敢觸及的夢!
也是永遠擺在她和冷陽之間的巨大壁壘,她無法攀越,更甚至連這個勇氣都沒有!
在她有這個勇氣對冷陽說出這個名字前,她已經有過太過深刻的認識,旁人一再地告訴她,聽涵是她永遠不可逾越的存在,而今,她的妹妹,落落大方地站在了她的面前,落落大方地提出了這個名字。
看著眼前的這張臉,葉露高興不起來!
因為,她感覺到了差距!
很大!
大到,讓她感覺到了恐懼!
伸出手,表示禮節,盡量克制顫抖,輕輕地跟聽雅的手,碰了一下。
聽雅笑著,繞過沙發,來到葉露的身邊落座,伸手,摸了摸冷星的小腦袋瓜。「今天起的好早啊!」
冷星竟然沒有躲避,還衝她露齒一笑。
那一刻,葉露說不出的心中酸楚。
這個孩子,從來只會不吝惜地對她笑的,對旁人,一直是學他爸爸一般的冷漠的。
而今卻……
乾澀地笑了一下,微微轉頭,欲開口。
入眼的粉紅色,在剎那間,刺痛了她的眼睛!
王……王者之心!
她突然間感覺到,欣喜,正在以光速從她的身上剝離。
這項鏈,為什麼,會出現在她的身上!
「好……漂亮!」乾澀的開口,不好的預感,在她的腦海中來回地蹂躪,宛如鈍刀在磨刀石一般地來回撕磨。
眼前的女子揚起了一個很淡的笑容,很溫柔,也看的出來很滿足。「呵,姐夫給我買的,的確很漂亮,我特別喜歡,它的名字叫王者之心,蠻有意思的。」
聽雅不是在炫耀,她的口氣很平淡,宛如她得到的只是一件布偶一般,但是就是這種平淡,才能更加的感覺出她的幸福。因為她認為這是理所應當,沒什麼好特別的。
但是只有葉露知道,不一樣的,怎麼可能是一樣的。
記得當初她表現地宛如花癡一般,對周圍戲弄她的男子們說:誰要是把這項鏈送給她,她必定會對那個人死心塌地,一輩子誓死不渝地愛著。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話落在別人的耳朵裡會是什麼樣子,有些人可能會認為是笑談,有些人可能會當真!
而她自己知道,當時她是如何地克制自己的目光不要往冷陽身上瞧去。
私下裡,她還是希望著,他會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不是她在乎那項鏈,因為她不是那種貪慕富貴之人,她渴求,是因為白說的,這樣一條價值連城的項鏈,誰捨得花大價錢買下來,就說明那個女子在那人的心中的意義非凡。
所以,命名王者之心,因為那人是王者的心中所屬,所以才會不惜一切代價,只為博美人一笑。
她要的,是他為她做出證明的那份心意。
拍賣會上,他舉了牌子,她欣喜,哪怕他沒買,白笑她像個傻子,又沒買,至於高興成這樣嘛!可是白不懂,她以為,這是一個開始,是她和冷陽可以開始的象徵。
左翼說,葉露,別愛,否則你會生不如死!
左翼也說,我畢竟不是你,決定還是看你,你若想要陷下去,那我祝福你!
於是,她選擇了下陷。
想試一試,已經佔據了很有利的地利——他的妻子身份,那麼她想,努努力,應該是可以到達幸福的彼岸。
他沒買這項鏈,她也想這東西華而不實,那麼貴,買來做什麼,他有這份心就可以了。那「柔情似水」戴在她耳朵上的時候,她告訴自己,這東西可比那項鏈好多了,暗自歡喜。
哪怕生死一瞬,從病床上爬起,還很欣喜地想著趕緊回家吧。
可是,不該,不該讓這項鏈出現在眼前這個女子的身上!
他不該,不該買的!
為何要買?!
拍賣會上,他不是沒有買嘛!
為什麼,還要把它弄來,然後,戴在了另外一個女子的身上!
這——讓她情何以堪!
臉龐,在頃刻間失去了血色,眼中有什麼東西在湧動,弄花了她的眼,但是,不可以,不可以讓那東西出來!
很丟臉的!
不可以讓那東西出來!
「你沒事吧?」旁邊的女人輕輕蹙著眉頭,看著她詢問。「臉色好難看!」
這個女人,竟然連蹙眉都這麼好看,她跟她一比,簡直要比到南極去了。
搖頭,努力地揚起笑容,也不知道自己這笑容是否扭曲,顧及不得,想到自己是從何而來,她順水推舟地回道:「可能是剛坐飛機回來,還沒適應,所以身子不舒服!」
「那你要不要回房躺一躺!」
「不了,我在這坐一坐就行了。」
「星星,過來,別坐葉露腿上,她人不舒服!」
聽雅沖冷星招手,葉露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冷星僅憑這個女人的一句話,就從自己的腿上爬了下來,乖乖地走到她身邊,任憑她抱了起來,蜷縮到她的懷裡。
那一刻,有什麼東西,在崩塌!
「你的臉色真的好難看,吃完飯,去躺一躺吧!」
聽雅的口氣表現得像個女主人,這讓葉露的頭痛的更加厲害了。
甩了甩頭,敲了敲腦袋,對上聽雅有些驚詫的眼神,葉露也知道自己的行為估計不淑女極了,淡淡一笑,不做解釋!
這是一種可以敲走腦中煩躁的方法。
葉露在心底自嘲,她怕什麼!
她還是冷陽的老婆,她還是這個屋子的女主人,她還剛從自己丈夫的被窩裡爬出來,她怕什麼,她有什麼好害怕!
不過一條項鏈而已,她何必將它看的那麼重!
自信,重新流回她的心底。
鎮定地揚起笑容,以一個女主人的身份詢問聽雅:「不好意思,我剛回來,沒有接待你。聽雅,以前怎麼沒見過你?」
「哦,我以前在美國留學,剛畢業,兩天前,才跟姐夫一起回國的。」
「跟冷陽一起?」葉露微微皺眉,心再度開始亂了。
聽雅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我月前邀請你和姐夫去參加我的畢業典禮,姐夫說你有事要忙,不能過來。」
畢業典禮?葉露從來沒聽說過!
可是,時間是月前!
葉露的心中又涼,那麼長的時間,他從來沒說!
她不忙,一點都不忙,只是有段時間在跟他冷戰,但是,除了冷戰那段時間,他還是有很多的機會可以告訴她,但是沒有,他沒有!
心已經開始歎息。
算了,不想了!
她剛才什麼都沒聽到,就當做什麼都不知道!
「聽雅你是學什麼的,回國打算要幹什麼?」
「還沒想好呢,我是學經濟的,呵呵,如果姐夫不嫌棄,我是想跟在姐夫身邊好好學學的,誰讓姐夫這麼厲害呢!」
聽雅的語氣染上了俏皮,低下頭,她摸了摸冷星的小腦袋瓜。「最主要的是,我想多陪陪星星。以前是上學沒時間,現在我回來了,應該是好好照顧他的。現在除了姐夫,我就剩星星這麼一個親人了,這是姐姐唯一的孩子,我想好好地撫養他長大!」
葉露失笑,如果可以,她想狂笑!
這個女人是什麼意思,她打算從她的身邊把星星搶走嗎?
把這個家裡,她唯一覺得會不變的溫暖搶走嗎?
拳頭悄然握緊,又怕聽雅會看出自己心事一般,立刻警覺地鬆開拳頭,可知,心揪痛的厲害。
看著相擁著的一大一小,她覺得太過刺眼,實在是不忍目睹地別過了頭。
「葉露,以後還請多多指教了。在這裡叨擾你和姐夫,還真是怪不好意思的。」
叨擾?!她……她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你要住這裡?」葉露大大的驚詫了!
「是啊!」聽雅的回答很理所當然,笑瞇瞇地看著她。「多多指教了!」
該死的理所當然,礙眼極了!
葉露幾乎是說不出話來了。
「冷陽他……同意了?」
「嗯。」
葉露的腦中警鈴大作!
「你……這些天都住在這裡?」
「嗯。」眼前的女子還是笑瞇瞇的。
葉露覺得自己的頭又痛了,拜託,別笑了,笑得她頭痛死了。
「你家裡人——」葉露暗罵自己笨,聽雅剛剛不是說她已經沒有別的親人了嘛!
聽雅疑惑地看著她。
她只能硬生生地改了口。「你覺得這家還……還住的習慣嗎?」
「挺好的!姐夫陪我一起買的傢俱,裝修的房子,頭一天晚上是睡得不太習慣,不過第二天就好了。在這裡,又可以跟星星在一起,我覺得很開心!」
甜蜜的小女人的面孔,再一度毫不留情地刺傷了葉露。
她笑的有多開心,葉露的心就有多痛。
她——在床上躺了三天,在異國他鄉恐懼著會就此沒命,顫抖地拚命往自己的嘴裡塞牛奶,是那麼的難受與害怕,可是沒有後路地拚命往下喝,手都顫抖地幾乎無法動彈,可他去參加她的畢業典禮,去接她回國,去陪她買傢俱,去陪她裝飾房子……
當她昏迷地躺在冰冷的床上,他卻在做這些事情。
很忙,他的確很忙,忙到,無法抽身來看她!
「姐夫,起來了啊!」
甜蜜的女音,宛如魔音,讓她痛苦!
在葉露之後才洗澡的冷陽,自然比葉露要晚些下來。
聞著自己身上清新的沐浴香味,她突然有一種噁心的感覺!
她突然在想,那樣的肉體糾纏,算是什麼?
在看到他把手搭在聽雅的頭髮上,輕輕地揉了一下之後,溫柔地詢問:「昨晚睡的好嗎」的時候,她實在沒忍住那股噁心的感覺!
「嘔——」
急急忙忙地伸手,摀住自己的嘴巴。
「怎麼了?」焦急詢問的,是讓她覺得自己很難堪和落魄的聽雅。
那個一向很冷漠的人,還是很冷漠,只是拿眼看著她。
葉露搖頭,臉色蒼白,到此為止,所有的欣喜,都化成了泡影。
「抱……抱歉!」
掩嘴,她飛速地起身,匆匆地往二樓跑,一到衛生間,猛然「哇」地一聲,吐了出來,趴在廁所邊,吐地天昏地暗,吐到全身虛脫無力,吐到眼淚橫流!
最後,實在沒什麼好吐的,就蹲在廁所邊乾嘔!
一雙小手,悄悄地伸了過來,她緩緩地抬頭,呆呆地望著那張笑臉,擔憂的眼神,毫不掩飾,真誠地——讓她落淚不止!
他比他爸爸要好,至少,她可以看得懂他,而他爸爸,她從來就沒看懂!
只是憑著一腔熱情,在那勇敢地橫衝直撞,遍體鱗傷不敢稱,只是,心——痛了而已!
小手,輕輕地擦去她嘴角邊的髒物。
「很難受嗎?」
葉露點了點頭。
星星,你不知道我有多難受,你永遠都不知道我有多難受!
他湊了過來,在她的額頭落下了一個吻,笑著安慰她:「親親,就不難受了!」
她跟著笑,一笑,就又覺得又想吐。
「幫我……接一杯水!」
她現在虛弱地動都不想動!
水杯盛著水,很快就送了過來。
她接了過來,喝下,漱了口,連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能壓下心裡的那陣嘔吐感。
「星星,出去吧!」這裡太髒了,她自己瞅著都覺得難以入眼。
「不要,我在這裡陪你!」
「去找你的小姨吧,讓我一個人靜一靜!」他的小姨不是很疼他,他也願意跟她親近,這不是很好。
冷星在搖頭,抓著她的褲腳不鬆手。
「不要,我就要跟露露在一起!」
執拗的神情,綻放在跟那個人相似的臉龐上,葉露悲喜交加!
起來,將馬桶沖洗乾淨,慢慢地漱口,刷牙,一邊又一遍,再慢慢地洗臉,也是一遍又一遍。
什麼,都可以隨著流水漂走。
抬頭,望著鏡子的那張臉,她微笑。
沒關係,她還是葉露!
雖然眼眶紅腫了一些,但是沒關係,她還是葉露。
過一會兒,連眼眶裡的紅腫都會消去。她,還會是葉露!
既然已經選擇了這條路,那麼她就堅定地走下去。
日記本裡的話,浮上心頭:
這一次,我想真正而又放肆的愛一場,哪怕結果注定了是要失去。
這一次,開始和結果都不重要,我只要過程,哪怕這次愛會把我往死裡整。
這是她對左翼當日提問的回答。
這也是她自己做出的選擇。
快樂而悲傷的愛著,她已經能猜到最壞的結果,不外乎是一拍兩散,不外乎是天各一方,不外乎是人鬼有別。
走到房間,拉開抽屜,抽出裡面的一本不起眼的小本本,翻開,拿起筆,她重新在那兩句話下面加了一句——
只是,這愛,永遠都不會說出口。
寫好,反覆地把這三句話看了幾遍,合攏,重新放回了抽屜裡,一個永遠不會被人注意的角落。
回頭,對一直跟在自己腳邊的冷星笑了一下。
「星星,讓我抱一抱!」
撒嬌的口吻,彷彿前塵盡去,掃去了冷星眉角的憂鬱,伸出嬌小的雙臂,冷星在淺笑著,被她一把給抱了起來。
她低下頭,低語:「星星,你比你爸爸要好!」
冷星的眼神很疑惑,小屁孩,再聰明,又能懂多少?!況且,這還是一個啟蒙很晚的小屁孩!
葉露抱緊了他,瞇眼,彷彿做夢一般地笑了起來。
你啊,至少會在我難受的時候,衝過來看我,這一點的,就比你爸爸強!
你啊,至少可以在我難過的時候,讓我抱一抱,可是你爸爸啊,我連抱都不能抱!
「你小姨……是不是跟你媽媽很像?」
「……嗯。」
她深吸一口氣,那麼,她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