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樹欲靜而風不止

袁陸維看著陸甄儀微笑得體地糾正他,充分表達出彼此立場,心裡冷笑了一聲,臉上的笑自然也溫存不起來,「呵呵,現在很少有職業女性喜歡被稱某太太,我以為陸女士也是自尊自強的職業女性。」

陸甄儀笑了笑:「看場合而已。」

說著不再看他,跟李洛玉聊了些袁陸維插不上話的話題,把飯吃完。

李洛玉陪著說話,她並不是一個心機深沉到泰山崩於眼前不變色的女人,而陸甄儀又太了解她,所以,她的不安很容易被看出來。

陸甄儀心中暗歎,匆匆吃完飯,對著袁陸維笑笑,又對李洛玉說:「洛玉,改天見,我先走了。」

袁陸維看到陸甄儀步伐略快,卻依然頗具風姿的背影,背靠著椅子背,冷笑一聲說:「給臉不要臉,我看你能傲慢到什麼時候!」又伸手在李洛玉腰肢上擰了一把,李洛玉痛得顫抖了一下,袁陸維用挑剔的目光看著她的胸和腰,又到她的臉,皺皺眉頭說:「畢竟要到三十歲了,一不保養,和二十歲的小姑娘高下立判。」

李洛玉的顫抖變成了屈辱和憤怒。

袁陸維俊臉上慢慢升起些興味,湊到她耳邊低聲說,「怎麼,不服氣?要不今晚你和金霓虹一起來伺候我看看,到底誰皮光肉緊啊……以為我稀罕你嗎?不過是沒怎麼玩過你這種的……我看你還是給力點,把秦椹的老婆早點騙到我床上,我以後就讓你們兩個好姐妹一起,這樣也不用去跟小姑娘比了……」他聲音又低又輕柔,旁人再也想不到他附在李洛玉耳邊是說出這樣齷齪的話語。

說完,他低笑起來。

袁陸維笑了一會兒,冷冷說:「今晚九點給我過來。」就起身走了。

李洛玉自己一個人被留在食堂,她低著頭,緊緊攥著拳,肩膀顫抖,眼淚一滴一滴落在食堂粗陋的餐桌上。

她想起自己大學時,那時候她覺得自己是如詩如畫的女孩子,她曾和陸甄儀一起,點著蠟燭坐在樓道裡,從國外名著聊到古體詩歌聊到流行小說;秋天的時候,一起收集葉子做葉脈書簽;下雪的時候,一起去拜訪淵博的僧人喝茶講禪。

那時候,陸甄儀是她的好友和知音。

她還記得那時候二十歲的她對陸甄儀說:「我只想活到三十五歲,三十五歲我就自殺。」

陸甄儀笑她幼稚矯情。

後來她慢慢成熟了,因為有了穩定的生活,愛她的丈夫,寬裕的物質,她覺得一個女人也可以慢慢精致地老去,再回頭看那時的自己自然是幼稚得可笑了。

她這幾年很幸福,她覺得自己將生活用物質的精致和精神的風雅凝合在一起,自覺自己的生活足夠供人觀瞻,看舊友都有了優越感。

可為什麼一夕之間就成了如此?

為什麼……

「王蘊……」她喃喃念著亡夫的名字,淚如雨下。

陸甄儀自然不知道李洛玉此刻的心情,也想不到表面看來還正常的昔日好友在遭受什麼樣的折磨,她也在不爽。

她知道,自己從來都只是一個普通人,她的生活和那些特權階級沒有關聯,她對那些人也殊無興趣,覺得距離自己很遙遠,完全可以當做這世上沒那群人。

其實以前也偶爾碰到過幾個,但是都挺正常的,所以她也就以正常人相待。

而袁陸維卻讓她覺得極為不爽。

他的傲慢在挑釁著她的尊嚴,他表面客氣,骨子裡卻很不尊重。

陸甄儀突然有點擔心秦椹。

秦椹真的能應對一個勢力嗎?

一個人的能力再強能面對掌握了軍隊的人嗎?

在和平的時候,人們面前往往存在著千百條路,千百種解決方法。

但末世卻讓一切都極端起來。

她突然渴切地盼望得到力量。足以讓她睥睨袁陸維之流的力量。

一整個下午,她都在家裡訓練。

除了異能,她也跑步,煉瑜伽,甚至還讓秦椹把他們訓練的一些搏擊技巧教給她。

秦椹曾經嘲笑她不可能學會,可是這一個月練下來,她覺得自己協調性和體能都有增長。

她又和秦椹連續每天吃一些烤狌狌肉當夜宵,雖然吃起來很痛苦,但確實兩人的行走速度增長不小。

傍晚秦椹打電話說他要去出任務,今天不能和她一起吃飯了。

她只好又去食堂吃。

怕再遇到袁陸維和李洛玉,她特意晚去,結果在食堂門口看到沈宏歡和他的小女朋友。

兩人似乎在爭執。

沈宏歡說:「不行,你把你的一份在這裡吃掉,我不想看到你再餓著肚子把食物帶給你的同學。」

舒茜雙目含淚,一臉悲憤:「那他……他們就該餓死?」

沈宏歡放緩語氣:「他們有他們的配給,何況有手有腳,誰都可以靠自己努力,現在這種時候,你幫不了別人。」

舒茜更加生氣:「你是說我是靠你,不是靠自己努力是吧?」

沈宏歡軟語哄她:「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心疼你……」抬頭看到陸甄儀,尷尬地笑了。

陸甄儀也尷尬。

舒茜低聲叫了:「陸姐姐。」又看看她身後:「你一個人嗎?」

陸甄儀笑笑:「是啊。」看看他倆:「小情侶別鬧別扭了,現在這種時候更應該互相體貼。」

兩人都臉紅了,說好。

陸甄儀想想又說:「對了,獾子,靜珊讓我跟你說,什麼時候需要屋子趕緊說,她早就收拾好了,你一說他們就騰給你。」

沈宏歡漲紅了臉,偷瞥了舒茜一眼,結結巴巴說:「不,不用,暫時用不著……」

舒茜也紅了臉,卻明顯不高興。

陸甄儀暗自搖搖頭,走進了食堂。晚上的飯菜是白菜燉肉和酸辣土豆絲。

吃完她匆匆回去,打算繼續鍛煉異能,可今天似乎是她的黑色日子,沒到家就被攔下來了。

攔下她的是一個少女。

這個少女看上去大約十七八歲,穿了一件白色的大衣,裡面穿著粉紅色打底裙,面目甜美,身姿輕盈。

也許她的五官並不如何出眾,可是有些光澤,只有青春才有。

她的眼睛晶瑩黑亮,如同一槲泉水。

「阿姨,」少女微笑著,輕聲說。

陸甄儀擦肩而過,根本沒有反應過來是叫自己。

少女輕輕往前數步,甚至沒人看清她是怎麼動的,她就擋在了陸甄儀面前,笑容依舊誠懇而甜美:「阿姨,請問您是秦隊長的妻子嗎?」

陸甄儀微愕,反應過來了。

這是明晃晃的挑戰。

她站住,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少女輕輕側過頭,做了個天真可愛的姿勢,笑了笑說,「我聽說過秦隊長的妻子年紀比他大多了,而且沒有異能,果然沒找錯呢。」

她從身後取出一件黑色短外套,還是十分可愛地甜笑著說:「這是秦隊長前幾天訓練拉下的,我給他洗乾淨拿過來。」

陸甄儀接過來,看也沒看,也微笑說:「想不到這種時候還有這麼樂於助人的小朋友,我明天會讓你秦叔叔好好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