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那邊張家兄弟是什麼反應,也不知道小武是什麼心情。
這邊六個人會合之後,心情是不錯的。
雖然歷盡艱險,但是六人均無損傷,——其實他們去青要山冒險免不了要受傷的,但是有駱醫生在,早就連傷疤都不見了。
雖然秦椹在接到陸甄儀飛戴勝傳書之後心急如焚,憂怒交加,但畢竟陸甄儀現在毫髮無傷在他懷裡。
故而大家雖然對這種背後捅一刀的叛變非常憤怒,一時間倒也沒把心思都放在如何報復上,而是先敘述著別情,別後經歷的事情,再商量先去哪裡安頓。
「嫂子,小徐,」沈宏歡笑嘻嘻說,「拿刀戳我一下試試?」
兩人都看他,小川媽媽嚇了一跳。
陸甄儀反應過來:「你們吃了牛傷?」
宮徵羽撅嘴說:「猜那麼快,陸姐姐,你能不能別這麼聰明,讓我們覺得多沒意思,裝傻都不會……沒勁!」
陸甄儀掐了她臉一把。
秦椹解釋說:「青要山寶貝多,守著的怪獸也不少,馬鬼山更不用說,為了免得人員損傷,我讓大家分吃了一棵牛傷。」
沈宏歡做了個show肌肉的動作,感慨說:「刀槍不入的感覺,真是太寂寞了。」
宮徵羽噴笑。
徐尚武譴責他們:「去青要山不帶我也就算了,能留下保護陸姐勉強算我的榮幸,但是連牛傷都不給我留一口,是不是太過分了親們?」
陸甄儀笑了,秦椹一本正經攤了攤手:「我沒吃……」
「小秦你有那麼厲害的新技能當然不用吃。」駱醫生也笑著說。
宮徵羽則噴徐尚武:「你是金屬異能,本來都刀槍不入了還好意思說呢……」
大家笑鬧聊天,小川和媽媽拉著手,呆呆看著面前的人們,在他小小腦袋瓜的記憶裡,沒見過那麼快樂無憂笑著的人們。
他記憶裡的人,憂愁,歎氣,流淚都已經算好的了,最可怕也最常見的是那種已經麻木,臉上連表情都難以維持的人們。
原來,人是能笑得那麼開心的……
秦椹一直靠在車上,看著地鐵站的大鐵門。
那個門一直關著,靜靜地一點動靜也沒有。
他按熄了煙,起身淡淡說:「既然這些人沒膽出來拼命,咱們先走吧,找個地方安頓了再說。」
大家紛紛說好。
秦椹把手按在越野車上,小川母子倆眼睜睜看著那麼大一輛車就這樣消失了,好像從來都沒存在過一樣,不由震驚得瞪大眼睛。
然後看到從他掌心開始,原來那輛車的地方,又出現了一輛全然不同的車。
小川的眼睛都快瞪出來了,他不知道魔術這個詞,要不一定要問媽媽這是不是魔術。
大家一起上了車,小川坐在他媽媽的懷裡,位置倒是正好。
陸甄儀卻免不了要想起吳靜珊還在的時候,心裡暗自悲傷,只是默默在秦椹身旁坐下,沒有把這悲傷說出口來。
他們找了一陣子,就在天府市殘留部分裡較好的地區挑選了一座道觀,這個道觀還是很著名的,若是在以前,他們也只能旅游時付了門票來看看而已,現在卻堂而皇之開了進去,把車停下,找了條件還不錯的廂房住下來。
這裡離那個地鐵站也不算很遠。
這時候天氣已經很熱了,這裡雖然沒有空調,卻非常幽靜,廂房在綠樹翠竹掩映之中,顯得格外幽深清涼。
陸甄儀忍不住深深呼吸。
宮徵羽感慨說:「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有幸住在這樣的地方。」
徐尚武笑著說:「你還有什麼想住以前卻住不到的地方,都說說,咱們輪流去住……」
道士們事後大概都逃了,這廂房裡沒什麼血跡,應該沒受到怪獸襲擊,當然吃的用的很多也都被帶走了,但是笨重的鋪蓋都還留著。
不過有秦椹的空間在,就算這裡什麼都沒有,大家也無所謂。
金主兼打手兼後勤兼倉管的秦椹大人分發了被褥和生活用品之後,大家各自去收拾整理,疊被鋪床,沈宏歡被要求提供飲用水和洗澡水,可惜沒有了火系的吳靜珊給大家燒水了,這次不僅是陸甄儀,大家都有幾分傷感。
小川母子倆也收到了幾乎全新鬆軟乾淨舒服的褥子枕頭和棉花被,還有洗漱用的洗髮水肥皂牙膏牙刷毛巾拖鞋各一份,另加一個袋子,秦椹說:「用完了都裝在袋子裡,寫上你們的名字或做個標記,走的時候放我空間裡,下次宿營時再拿給你們。」看到母子倆傻愣愣的樣子,他皺皺眉:
「還需要什麼嗎?孩子如果有別的需要可以提……」
說著他有點不情願地拿出了一份看著就很不錯的兒童牙膏和牙刷,板著臉說:「就這一份,省著用吧,用完只能將就大人的……」
小川媽媽嚇得連忙接過來,連聲道謝,眼淚都快出來了。
秦椹看了一眼用亮晶晶的崇拜眼神看著他的小川,雖然再次皺了皺眉,但是臉色和緩了一些。
廂房在正殿兩側,每側有三間,為了安全起見,安排宮徵羽和小川母子住靠近正殿的一間,沈宏歡和徐尚武住最邊上一間,駱醫生住在中間那間。
而最強的秦椹和陸甄儀則住到了另一側。
晚上他們在門前竹林裡野餐,除了燒烤,還燉了一鍋「戰利品湯」。
這湯是專門燉給女士們喝的:鴢鳥荀草湯。
「又東十裡,曰青要之山,實惟帝之密都。北望河曲,是多駕鳥。南望【土單】渚,禹父之所化,中多僕累、蒲盧。【鬼申】武羅司之,其狀人面而豹文,小要而白齒,而穿耳以囗,其鳴如鳴玉。是山也,宜女子。畛水出焉,而北流注於河。其中有鳥焉,名曰鴢,其狀如鳧,青身而朱目赤尾,食之宜子。有草焉,其狀如囗,而方莖黃華赤實,其本如稿木,名曰荀草,服之美人色。」
青要山是《山海經》裡相當獨特的所在,山海經用詞簡潔得令人髮指,卻用整整一段描寫來寫這個青要山,稱之為「帝之密都」,還專門說它「宜女子」,可見不凡。
秦椹從空間裡取出一只和雞鴨差不多大小,暗綠色毛羽酷似野鴨子,尾巴卻是鮮紅,眼睛也是紅色的鳥,自然就是那鴢了,荀草確實是莖粗,截面有點稜角,黃色花紅色果實,秦椹拿了十來棵出來。
沈宏歡去把那只死鳥開膛破肚,Elsa圍著聞來聞去;戴勝蔫蔫地棲息在一旁竹枝頭,不知道是不是在悼念它損失的冠羽,小川滿是好奇地看著它;宮徵羽一邊切荀草,一邊笑嘻嘻對陸甄儀說:「那個山頭上的荀草幾乎都被我們采了,都在秦哥空間裡,不知道以後能變得多美……這個鴢只逮住了四只,不過這東西暫時對我們都沒啥用……」
陸甄儀臉紅了紅,她也沒啥用啊,她都已經懷孕了……
對小川媽媽,更加沒用吧……
「對了,那個什麼武羅,應該算是個神了吧?或者說半神……不知道你們遇見過沒有?人面……豹紋?應該是人頭豹身吧?」
「我們還真見到了一個穿豹紋裝的女人,很奇怪……」沈宏歡遲疑說,「遠遠看著我們采荀草,然後就轉身走了,我們本來還想分她這信息的……」
秦椹點點頭:「看了挺久的,那女人確實很神秘,而且,氣息強大。」他想了想,「應該就是武羅。」
陸甄儀覺得有點毛骨悚然,神啊,那可是至少半神的存在,怎麼會真的出現?
她也和那些怪物一樣,由地球原來的物種變異而來?
那麼是什麼?人和豹?
她還保留著人的情感思維嗎?
而神的目的和職責又是什麼?
她會攻擊人類還是保護人類?或者是漠然地無視?
有一天,他們的對手會不會就是武羅這樣的神?
陸甄儀想著想著,香噴噴的湯端上來她就直接喝了起來,被燙得倒抽一口涼氣。
而大家顯然也是一時間有些怔仲。
陸甄儀想起來,又問:「你們又去了馬鬼山……」
「挺好的。」秦椹快速截斷她的話。
這時候宮徵羽傳音給她:「陸姐姐,秦哥說了,飛魚我們得到了,但不能被隨便知道……估計因為這裡有外人,所以他不願意你隨口說出來……等晚上回屋你再問他吧。」
陸甄儀朝著宮徵羽,微不可察地點點頭。
雖然她覺得小川媽媽還好,但畢竟時日尚淺,就算時日久,人性也是再復雜不過的事情,所以,還是小心無大錯吧……
「小武……」終於有人提到了小武。
「要殺了他報仇洩恨嗎?」
陸甄儀也在猶豫,她也恨此事小武的立場和抉擇,但是,吳靜珊屍骨未寒,就殺了小武……是不是,有點說不過去?
大家都看出了她的猶豫。
其實人人心裡又何嘗不是猶豫呢?
「要不我們找機會單獨問問他?」宮徵羽說。
陸甄儀搖頭:「他自始至終就沒露面,只是躲避了一下而已,當面對質,他什麼都可以不承認……說他被軟禁,被逼迫,被欺騙等等。」
秦椹冷笑:「這個躲避,還不是背叛嗎?確實不必再問了。」
宮徵羽有點怯怯說:「說不定他真的被軟禁了呢?」
大家都愣住,說不定小武其實真的沒參與其中呢?
到底問還是不問?問了信還是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