癩蛤蟆?牆頭上的花無多聞言一呆。納悶的轉頭向聲音來源望去,驚訝的看到牆下正有三人目光炯炯地注視著自己!一個身著墨綠色錦衣氣宇軒昂的公子,兩個如花嬌俏的女子,當中一個芊芊玉指還正指著她!
花無多心中暗暗驚疑,這三人是誰?什麼時候到自己身邊的?為什麼她絲毫沒有察覺?
想起剛剛聽到的「癩蛤蟆」,望著指著自己的女子……
這……
花無多不禁哭笑不得,萬分感慨道:「姑娘眼神真好。」
噗嗤……另一個女子輕掩嘴角笑出聲來。
綠衣公子灼灼的目光中也多了一抹笑意。
指著她說癩蛤蟆的少女卻一跺腳,不服氣地哼了一聲。
花無多心裡一陣哀號,心道此刻自己行藏定已敗露,無心理會這一男兩女偷眼向院內看去,果見院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鎖在了牆頭上的她,一見公子語那下巴脫臼驚天動地的模樣花無多就是一陣頭暈。想到公子語的「快人快語」,看來過不了多久,是個人都會知道她像個那啥一樣爬在牆頭了。本來穿綠衣服所帶來的好心情也全都沒了。
花無多二話不說趕忙躍下牆來,腳剛著地便聽公子翌呵斥的聲音:「多多進來!」
花無多撇了一下嘴,根本不理會旁邊三人饒有興味的眼神,自顧向門口走去,人還未走到便見公子翌四人迎了出來。
公子翌等人出來亦看到院外的一男二女,綠衣公子目光一一掃過公子翌等人,表情漠然,卻不多話,舉步便走了,兩個少女跟在後面。望著三人離去的背影,公子翌四人面面相覷,又詢問似地看向花無多,卻見花無多也是一臉茫然。
公子琪最先開口道:「多多,去準備一下,一會兒要去赴宴。」
見公子琪根本不質問她去哪了,也不問她方才為何爬在牆頭,花無多心裡一鬆,三步並兩步跑回了房去。剛進了屋,便耳尖的聽到房外公子語極為納悶地問道:「翌,你妹妹方才為何爬牆頭?」
花無多聞言心裡一陣緊張。就聽公子翌訕笑道:「她是和我鬧著玩呢,從小就這樣,調皮的緊。哈哈,哈哈……」笑聲任誰聽都覺得勉強。
這時,公子誆道:「方才那三人是誰?架勢那麼大!」
一句話,問得眾人啞口無言。
見眾人都沒有答案,公子誆情不自禁地又開始了推理,目光深邃語氣肯定地道:「單看衣著長相,行路悄無聲息身法詭異,這幾人必不是等閒人物。」
公子翌點了點頭,肯定道:「嗯,的確都長得人模人樣的。」
公子琪聞言輕笑,亦道:「那兩個美人倒還將就,就是男的差了點。」
公子翌不以為然道:「和你比差了一點,和我比就差了兩點了。」
公子誆對公子翌之言完全嗤之以鼻,不屑道:「凡是男人和你比恐怕都差兩點。」
公子翌鄭重其事地搖了搖頭,道:「非也,琪和我相比就只差一點!」
公子琪失笑道:「看來我還算不錯。」
公子誆嫌棄地看了一眼公子翌。
這時,半天沒有說話的公子語收回了四處探尋的目光,奇道:「剛剛美人說的癩蛤蟆在哪裡?我怎麼找了半天都沒找到?」
聞言,公子琪和公子誆俱有些驚訝地看向了公子語,彷彿突然看到了一個笨蛋。
公子翌卻是一笑,指了指那三人離去的方向,回道:「已經跟著那兩個美人跑了。」
公子語聞言卻是一臉的莫名其妙,半響方才反應過來,公子翌說的是那位身著墨綠色衣衫的公子……不禁疑惑道:「可我剛剛沒看到他爬在牆上啊,只有……」
公子琪和公子誆已經完全用鄙視的目光看向公子語了。
公子語也察覺出了不對,不再說下去,只打著哈欠說道:「昨晚屋裡有蚊子,我沒睡好。」這藉口比公子翌方才那兩聲哈哈聽著還要蒼白……
公子翌早已不耐煩了,催促著公子語:「別廢話了,快來下完這盤棋,這次你輸定了。」
公子語一聽很是不服氣,擄袖子道:「鹿死誰手還未可知,小子休放狂言!」
房外又傳來下棋吵架的聲音,房中的花無多已開始換衣服了,剛剛還有點擔心公子語四下亂說,可轉念一想,反正公子語說的是吳多多又不是她,便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了。
當小姐最麻煩的事情就是穿著和打扮,小姐們每日裡花費最多精力和時間就是在穿著和打扮上,一點也馬虎不得,但花無多卻不是,她不曾用心打扮過,因為花無多認為,不管怎麼打扮,在別人眼中看到的也不是真正的自己,所以只要過得去就行了。
若論長相,吳多多的相貌並不次於大方莊重的郡主劉玉和嬌俏喜人的宋子音,但若論穿著打扮,花無多冒充的吳多多卻明顯差了一些,由於花無多一向的隨隨便便,自一出場就被那二人比了下去,其實就連方才綠衣公子旁邊隨侍的兩位少女看著也比花無多漂亮。
這一晚,花無多又一次隨隨便便地出席了晉王盛大的晚宴。
歌舞笙簫,觥籌交錯,仿若盛世,天下太平。
宮燈掛滿了晉王府的每一個角落,成百上千的燭火在大殿燃燒,鼓樂齊鳴,火焰的熾烈與舞姬婀娜柔美的身段相應和,時而令人血脈噴張,時而又令人迷醉。
今晚宋子星兄妹都未出席酒宴。郡主劉玉便被安排在了公子琪的旁邊,面對美少年公子琪的談笑風生,劉玉那比燭火更為豔麗嬌羞的面色讓花無多暗暗嘆息了無數次。
劉玉今夜打扮的高貴而溫婉,她一盛裝出現便吸引了在座的一併公子。劉玉舉止大方得體,面對剛擺上來香噴噴的烤魚也只是淺嘗則止,相對於吳多多舉著筷子連吃了自己、公子翌、公子修三個人烤魚的模樣,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看到公子修毫不避諱地將自己面前的烤魚放到花無多面前,李赦含笑的目光在那盤烤魚上停了片刻。
公子巡與公子爭對視一眼,相繼一嘆,從彼此的眼神中看到:放手吧,放手吧……爭不過公子修了。二人一同搖頭嘆息,為此惺惺相惜地互敬了一杯。
公子語看到公子翌的妹妹吳多多竟然舉著筷子肆意吃掉了三條烤魚,當中還有一向高傲又有潔癖的公子修主動送上的那一條時,下巴再次脫臼。
公子誆與公子紫陽看到公子語下巴脫臼的蠢樣子,不禁目光嫌棄地雙雙撇向一邊,只當沒看見,什麼都沒看見。
席間討論最多的便是明日的鳳舟賽,花無多要登台獻藝之事自然而然的被多次提起。每一個上前向公子翌敬酒的江陵官員都要拿此事美贊一番。公子翌統統很謙虛地用同一句話回答:「大人美贊,吾妹不及。」
這時所有敬酒的官員面上均帶著滿意地微笑,彷彿在說:的確不及……
席間也不時有人小聲低語,間或提起肚兜、紙鳶,而後就是一陣或大或小的笑聲,卻無其他。雖然宋子星兄妹都沒來,但看樣子眾人對此事也頗為顧忌,並不曾大聲公然談論提及。
飯菜入肚,酒過三旬,卻始終未見什麼貴客。
江陵的地方官員有幾人已經喝得東倒西歪醜態百出了,花無多也已經吃飽了沒事做開始不耐煩了。
席間偶然一個酒醉的官吏說漏了嘴,道出一件大事:前幾日江陵糧倉險些被盜!此人話音未落……上座晉王的臉色已然變得難看。
花無多聞言卻來了精神。
但見在座眾人疑惑嚴肅的神色,晉王遲疑半響,方才點頭承認了下來。並與眾人解釋道:「數日前,有人趁本王不在,捏造了假文書冒充軍中將領意圖盜糧倉,幸好被吾兒及時發現攔截下來,才未造成大的損失。哎……此次幸得吾兒及時發現,否則後果不堪設想,本王也無法向聖上交代!」
晉王三言兩語似已把事情交待完,並且沒有打算繼續多說的意思,花無多不動聲色,心知肚明此事絕不是像晉王說的這麼簡單,不禁偷眼看向公子翌、公子琪。
只見公子翌先是驚訝地聽晉王言語,彷彿這事也是頭一次聽說,而後在眾人對晉王和世子劉謹的一片恭維聲中,亦想不甘人後的敬酒卻發現酒杯已空,一揚眉用竹筷敲了一下酒杯,道:「倒酒!」身後婢女立刻為其斟滿了酒杯。
再看公子琪,在眾人此起彼伏對晉王和世子劉謹的一片恭維聲中,公子琪斂衣起身舉杯敬向了劉謹,溫文儒雅的臉上滿是欽佩的神色,一本正經地道:「晉王雄才大略,世子洞悉入微,父子同心坐守江東,豈容那種雞鳴狗盜之徒在江陵興風作浪,謹兄此番作為已為朝廷立下大功一件,小弟萬分感佩,不才敬劉兄一杯。」
花無多忽然很想笑。
劉謹亦起身端起酒杯回道:「琪公子過獎,這本是謹份內之事,發生這種事,謹本難辭其咎何敢談立什麼功,琪公子客氣,請!」劉謹舉杯回敬,公子琪一笑與他一同飲盡杯中之酒。之後,其他人也紛紛上前敬酒。當中自然也包括公子翌。公子翌敬世子劉謹之時,劉謹卻反而謝道:「說來謹還應感謝多多妹妹明日肯在鳳舟賽上行開場之禮為吾妹解圍,謹應回敬翌公子一杯。」
公子翌聞言笑道:「謹兄客氣,吾家小妹不懂事,此次能擔當鳳舟賽開場之禮這等大事,全憑王爺和謹兄的信任。」
劉謹被這許多人敬酒,當下也已有了醉意,聞言一笑,不禁道:「謹曾聽宋將軍言,多多妹妹的歌聲十分出色,聞者無不動容,今晚賓客雲集,不知多多妹妹可否高歌一曲以祝酒興!謹願以琴瑟和之。」
這個要求其實是有些唐突的,但劉謹算半個主人,而且願以琴瑟為吳多多伴奏也不算過分。大殿再次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俱都看向了花無多。
花無多看向了公子翌,公子翌亦轉頭看了她一眼,花無多向他搖了搖頭,卻聽他轉頭間便哈哈大笑道:「這有何難!」
聞言,花無多忽然有種想將他一掌打死的衝動。
劉謹當下吩咐道:「去取我的琴來。」
下人立刻下去取了。
花無多氣息微滯,面部表情卻沒什麼變化,離她最近的公子修卻似發覺了什麼,側目向她看去,只見她目光閃了一閃,繼而拿起桌上的酒杯,偷偷將酒倒在了旁邊公子翌的坐凳上,而後面不改色的將酒杯放回。
公子翌旁邊坐著的恰好是李赦,李赦看了一眼公子翌的凳子,不動聲色。
端著空酒杯慢慢悠悠歸坐的公子翌一無所知地坐了下去。
公子修目光閃過笑意,李赦也瞥了一眼公子翌。
公子翌似沒任何察覺,見花無多不理他,便低聲道:「主人的要求不能直接拒絕,我一時也找不到藉口,只有委屈你了,唱一首歌也不是難事。」言罷,見花無多仍不理他,便又低道了一句:「即便唱的不好也沒什麼,不怕,凡事有我。」
聞言,花無多的目光終於軟了幾分,公子翌看在眼裡心下便是一鬆,卻忽聽花無多道:「打死我也不唱!」
公子翌氣息一滯,忽道:「一百兩。」
花無多沒回應。
「兩百兩。」
還是沒回應。
公子翌信心十足:「五百兩!」
仍然沒回應。
不信了!「一千兩!」
公子翌似從未見花無多對一件事這麼固執過,不禁有些驚訝。
這時,公子修忽道:「她不願意唱,何必勉強。」
公子翌橫了一眼公子修道:「可我已經答應了,現在怎麼辦?」
公子修道:「不知道。」
公子翌氣絕。
花無多這時方道:「罷了,我雖然不想唱歌,但我有辦法解決這事。不過……」
公子翌忙問道:「不過什麼?」
花無多豎起了兩根指頭,公子翌無比驚訝道:「兩千兩?」見花無多點頭,公子翌馬上道:「成交!」,好像怕花無多會反悔一樣。
這下反倒換成花無多扼腕道:「又要少了!」
見狀,公子翌一臉的春風得意。
公子修第一次見到花無多和公子翌討價還價的情形,淡漠地表情也控制不住的有點龜裂……
一旁的李赦也是一副同樣的表情。
原來還可以這樣的……
劉謹的琴已擺好,花無多起身攔下了殿內舞姬,取過舞姬身上的舞綾搭在肩上立於大殿中央。
所有人的目光都鎖在她的身上,不知她為何取舞姬的舞綾,吳多多的打扮很隨意,一眼看去與普通少女無異,與高貴大方的郡主劉玉相比自然差了很多,而且方才吃東西的樣子也著實沒什麼大家閨秀的樣子,但現下獨一人立於大殿之中,面對在座的王孫貴族大人們,顧盼之間的神色竟絲毫不懼,這種與生俱來的氣勢一看便是出身高貴的大家閨秀不禁令人刮目相看。
李赦望著殿中的花無多,目光越發沉了幾分。這個少女像是個迷,讓人看不懂也琢磨不透。
劉謹坐在琴後等待花無多高歌。卻見花無多取了舞姬的長綾搭在身上,轉身對他甜甜笑道:「謹哥哥,多多今日不唱歌,歌留在明日再唱,多多今日有幸能聽到謹哥哥彈奏,不禁起了舞興,亦有一個有趣的提議,不知可好?」
花無多的聲音很甜美,微醉的劉謹不禁有點失神。
劉謹道:「是何提議?多多妹妹請說。」
花無多道:「多多想借謹哥哥的樂聲與在場眾位大人、公子們玩一個遊戲,多多以舞應和謹哥哥的琴音,以綾為棒擊打在殿中眾位大人、公子的桌上。長綾擊於誰人桌上,誰就飲一杯酒,不知可好?」
眾人一聽,這個遊戲倒是新鮮,不禁也起了些許興致。
劉謹道:「多多妹妹這個點子倒是有趣。」
上座晉王笑道:「那本王呢?」晉王坐於高處,長綾恐怕難以擊到,花無多一笑回道:「以免有人偷偷少喝、不喝,王爺可做個評判,發現有人取巧就多罰他三杯。」
晉王大笑道:「好,好!」
這時,公子修卻聽到公子翌惋惜道:「可惜了。」
公子修問道:「可惜什麼?」
公子翌一揚眉道:「難道你不好奇她為什麼死都不肯唱歌?」
公子修瞥了他一眼道:「她不願之事,我不好奇。」
公子翌道:「她是我妹妹。」
公子修道:「我知道她是誰。」
公子翌目光忽地沉了下去,他已聽出公子修的弦外之音。
李赦忽然開口道:「她是誰?」
公子翌驚訝回道:「我妹妹啊,李兄你喝醉了?」
李赦無語……
劉玉輕聲對旁邊的公子琪道:「沒想到多多妹妹竟會有這許多奇思妙想。」劉玉聲音有些低啞,喉嚨似仍然未好。
公子琪道:「她一向頑皮任性,在家過於嬌慣了。」
劉玉笑道:「多多妹妹天真爛漫,很是惹人憐愛。」
公子琪笑了笑,暗想天真爛漫這詞用到花無多身上真是古怪。
已經喝醉了的公子語一手抓住公子誆的手,稀里糊塗自言自語道:「我怎麼好像看到了花無多,你看到了嗎?」
公子誆嫌棄地甩掉了公子語的爪子,道:「沒看到。」
公子語轉身又抓住了公子紫陽的手臂,道:「我好像看到翌尿褲子了,你看到了嗎?」
公子紫陽剛喝進嘴裡的酒差點噴出來,剛想說你喝醉了,只見公子語已經倒在桌子上不醒人事了。
幾個人當中酒量加酒品最差的就是公子語了,通常喝酒時最早醉的是他,喝醉了最愛亂說話的還是他。所以公子語的醉話熟悉的人都不當回事。
公子巡對公子爭道:「翌的妹妹我怎麼愈看越喜歡……」
公子爭聞言勸道:「修已經擺明出手了,你死心吧。」
公子巡嘆道:「哎,要是別人我就不讓,不過既然是修……讓了讓了。」
公子爭不以為然地道:「說的好聽,好像是你讓給修的一樣,其實根本是你爭不過修。」
公子巡頗為不滿道:「爭,再怎麼說我也是咱書院繼琪、修、翌之後排行第四的美男子啊!你怎麼可以這麼說我!」
公子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