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景攻打長平不成,便退守東郡,因重傷原因,朝廷擔心吳翌、吳琪聯手攻打東郡,便調來劉修守在與東郡相隔不遠的魏郡,與吳翌、吳琪駐守的長平、上黨成犄角之勢對峙。
彼時入秋,百姓開始忙著收今年的糧食,吳翌亦著手屯糧備戰。
京兆等地地處山區,糧產自沒有江南豐富,雖連年征戰,但西京侯與吳翌一向最顧百姓疾苦,不曾因連年戰爭讓百姓挨凍受餓,反而甚是保護當地百姓。現下,吳翌駐守長平,長平雖動盪不安,但長平以西百姓均安居樂業。亦因此,京兆百姓都稱吳翌的軍隊是固守家園的一道城牆,全都盼著成王打勝仗。此番,吳翌再次打敗劉景,消息傳回京兆,百姓敲鑼打鼓,如過節一般慶賀。
以前劉景軍隊駐守長平時,時常滋擾百姓,公然強搶百姓東西之事時有發生。不僅如此,劉景還以朝廷名義對長平百姓收取各種苛捐雜稅,長平百姓苦不堪言,時有挨餓。而自從吳翌打下長平,一年來從未有這種事發生。今年莊稼更是豐收,長平百姓家家點燈,慶賀今年的五穀豐登,更傳唱出一則童謠,大意是:成王稱王,百姓安定,五穀豐登,天下太平。
這日,花無多剛起床不久,便被吳翌叫了去,吳翌神神秘秘地說要給她一個驚喜。花無多用十分懷疑的眼神盯著他看了半晌,道:「好吧,姑且去看看是什麼驚喜。」
吳翌對她的反應老大不樂意,不過還是高高興興地帶她出了門去。
原本杜小喜一隊人馬要跟著他們同去,卻被吳翌拒絕,這下換杜小喜冷著一張臉陰沉沉地看著花無多,好像花無多誘拐了他的王上一樣。花無多望天,根本不理杜小喜幽怨的眼神。
吳翌與她二人騎馬跑向了城郊一處山坡上,再往前便是山崖邊,吳翌下馬,示意花無多也下馬。
他牽了她的手一步步走向山崖,山邊風有些大,吹起他與她的發,無意中絲絲縷縷糾纏。
鷹在山邊低旋,時而發出嘯音,他牽著她的手,唇邊揚著笑意,讓她先閉上眼睛。她瞥了他一眼,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仍舊閉上了眼睛,任由他牽著,一步步走到崖邊。而後,在他的示意下,睜開了雙眼,隨著他的手指向山下望去,驀地一怔,而後便是目瞪口呆的驚豔。
舉目望去,山對面,入眼的,是一層層連綿不斷黃綠相間的梯田。
黃澄澄的麥穗彷彿海洋般,風過,一層疊著一層,似此起彼伏的波浪。眼前展現的,是一幅天然的絕美畫卷,其中,還有牧童騎在牛上在田間穿梭,亦有戴著草帽的農家人在其中忙碌。
吳翌指著腳下一切,對她道:「這便是豐收的情景,這也是我一直夢想要實現的天下。」他頓了頓,沉聲道,「總有一天,我會成了這天下的帝王,俯瞰這山河,我要我的百姓安居樂業,豐衣足食,我要我的江山海天山河成一畫。」
花無多怔怔地看著眼前情景,聽著吳翌的話,一時感慨萬千。在她決定離開宋子星來京兆尋吳翌時,她還尚未確定自己的心思,可這半年多來,她已確定自己未來將要走的路。吳翌胸懷天下,與宋子星的野心異曲同工,她若要伴著吳翌,便要接受這個現實,坦然面對今後自己可能走上的路。雖有些憂慮,甚至有些排斥,卻因為有他在身邊而變得無所畏懼。
半晌,聽到吳翌低聲問她:「美嗎?」
花無多點頭道:「美。」
吳翌說:「我昨天來看時,也覺得很美,但今天與你同來看,竟發覺比昨天還要美。或許這就是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吧。」
花無多搖了搖頭,道:「這不是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只因,與你同看這天下的人是我!」說到此,還肯定地點了點頭。
望著她自鳴得意的樣子,明知她故意如此說,他卻目光閃動,竟配合她點了點頭道:「的確,這樣的江山,我只願與你分享。」
他握緊了她的手。
而後,聽她大言不慚道:「有我在,江山才如畫啊。哈哈……」
她張揚的笑聲被風吹散,卻沉澱到了他眼中,他心底。
適逢冬季,戰事暫歇。吳翌接到吳琪的邀約,約他上黨一會。吳翌自然帶著花無多同去了。
這是半年來公子琪第二次見到花無多,再次看到摘下面具的花無多,公子琪感慨萬千地說:「無多近日氣色真是紅潤,還有長胖的趨勢,真是越發美豔了。我忽心生一計,或許我們可以不費一兵一卒便能拿下澈王大軍。」
花無多一挑眉,道:「凡是用美人計的都是窩囊廢。」
公子琪不知從哪裡摸出一把扇子,扇啊扇的,搖頭晃腦道:「你別忘了,宋子星可就是用美人計拿下了福建與廣東兩省,近二十萬大軍,如今方可肆無忌憚地坐擁南方之地。我可不覺得他是窩囊廢。」
花無多聞言目光一斂。這半年來,她斷斷續續收到了些書信,均是宋子星寫給她的。她只回了一封,上面只寫了三個字:對不起。
公子翌喝了口茶道:「別廢話了,快說什麼美人計?」
公子琪搖頭晃腦地道:「讓無多站在澈王的十萬大軍前跳脫衣舞。」
噗……公子翌剛喝下去的茶毫不客氣地噴了出來。
花無多柳眉倒豎杏眼圓睜,一巴掌拍向公子琪背後,公子琪似後背長了眼睛,瞬間移到大帳門口,咳了咳,斂了衣襟,搖著摺扇,正欲風度翩翩坦然瀟灑地走出營帳,便聽身後花無多道:「翌,你發覺了沒?琪越長越難看了,皮膚變粗糙了沒以前光澤不說,還越發看著像個鄉下粗野漢子,唉……和以前的翩翩佳公子相比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我看溫語再見他時,定然後悔曾經編著的《江山美男志》將他排在第一位。」
公子翌張了張嘴,不知道怎麼接口,目光看向門口躑躅不前的公子琪,一嘆,口氣和藹地安慰道:「是越發像鄉下的粗野漢子了,不過也沒什麼不好,琪即便現在變得土了些,也還是村裡面漢子的翹楚。」
公子琪低低咳了咳,彷彿並不在意他們二人的言語,腳步不遲不緩地踱出帳去。看似十分淡定從容,可花無多和公子翌卻耳尖地聽到,他剛出了大帳沒多遠,便腳步迅疾地走向了自己的營帳。
花無多與公子翌相視一笑,也隨後跟去。
暗夜中,二人無聲無息地來到公子琪帳外,一上一下悄悄地掀起了公子琪營帳的帳簾,二人自掀開的縫隙處向內瞧去,只見營帳內,公子琪正手拿銅鏡就著燭光左照右照。
二人回帳時,無意中注意到了暗夜中有條白色的東西竄入附近草叢不見,似蛇。草中本就多蛇蟲鼠蟻,二人並不以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