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蒽回到工業區,在辦公室又坐了幾小時,等向辰禮第二個電話追到時才趕過去。
她慢悠悠的開著,在周邊轉了一大圈才轉去綠城。
悶騷的寶藍色座駕正停在單元樓門口。
蘇蒽從他旁邊經過,按了下車喇叭,徑直駛入地下停車場。
下車時向辰禮也已經風馳電擎的把車停在了旁邊,他甩上車門直接走過來,二話不說將蘇蒽用力壓在車門上,俯身緊緊的盯著她。
「你讓我等了一個多小時。」
濕潤的呼吸噴吐在蘇蒽臉上,她可以聞到向辰禮身上跟她同個牌子的香水味。
蘇蒽冷眼看著眼前這個氣勢逼人的俊郎男人。
「特意過來就為了跟我說這話?」
向辰禮單手輕輕掐住蘇蒽的臉,指尖蹭了蹭她光滑的皮膚。
「你真是越來越不可愛了。」
蘇蒽推了他一把,沒推動。
她皺眉,「鬆手。」
向辰禮凝視著眼前略顯不耐煩的女人,抿了抿唇,沒動。
往前很多年他跟蘇蒽有著最親密最默契的關係,蘇蒽是唯一支撐著他在一個貧瘠破敗的環境中踉蹌前行的動力。
蘇蒽沉下聲音,「阿禮!」
是他親手把他們之間的那層關係給毀了。
向辰禮突然輕笑了下,表情壞壞的,「你在跟我生氣啊?」
略帶輕浮的語氣讓蘇蒽臉色開始有些不好看。
向辰禮又仔仔細細的盯著她瞧了會,放手,退了步,把一隻小禮盒丟給她。
「前段時間出門買的,送你去借花獻佛。」
蘇蒽站直身體,隱忍著沉默幾秒後打開盒子看了看,是一枚款式簡約的胸針。
她重新把盒子合上走向電梯,向辰禮跟在一邊。
蘇蒽說:「你什麼時候走?」
向辰禮斜眼看她,「你拿了東西就趕人?」
「隨口問問。」
電梯門關上,蘇蒽按了樓層,向辰禮又開始不正經的往她身上湊。
「我多住幾天跟你一塊回去怎麼樣。」
「不怎麼樣。」蘇蒽目不斜視,「工作太忙沒什麼時間招待你。」
「這話真傷人。」向辰禮微微垂著頭,好像真被打擊了似的。
離吃飯時間還早,蘇蒽把胸針放進床頭櫃抽屜裡,換了身衣服走出去。
向辰禮東看西看正四處晃悠。
蘇蒽給他倒了杯水放到茶几上。
向辰禮說:「你一個人住房子太大了,都沒什麼人氣。」
蘇蒽說:「你們婚禮也快了吧,具體幾號。」
向辰禮走到她身邊坐下,沙發下陷,兩人幾乎被擠做一團。
他把下巴擱在蘇蒽肩上,盯著她平靜的側臉,說:「寶貝,我陪你住這吧。」
「消受不起。」蘇蒽轉著手裡的玻璃杯,「晚上想吃什麼?」
「你的地盤你做主,得把我伺候好了。」
蘇蒽站起身走去廚房,「那邊走邊看吧,我也沒覺得這裡有什麼好吃的。」
向辰禮似笑非笑的盯著她的背影,「隨便。」
出門時開的向辰禮的車,蘇蒽扣上安全帶給他指路。
去了市中心一家西餐廳,他們來的早,店裡沒什麼客人。
著裝統一的服務員零散的站在四周。
點單完,向辰禮單手環胸,抵著另一隻手拖著下巴,狹長的眼尾輕輕上揚,一眨不眨的盯著蘇蒽看。
他今天穿的很隨意,t恤牛仔,稍顯淩亂的黑髮軟軟的搭在腦袋上,看過去多了份學生氣。
蘇蒽說:「看夠沒?」
「沒。」他保持著那個動作,笑的漫不經心,「難得見個面還不准我好好看看了?」
這種無賴樣很久沒見了,換做以前蘇蒽除了寵著這個邪氣的男人,別無他法。
當然現在也做不了什麼,只是蘇蒽的表情再不會是那時溢於言表的羞澀和滿足。
桌上放著甜點。
蘇蒽夾了一塊,低頭小口吃著。
餐廳內放著外文歌,他們相對無言。
向辰禮臉上的輕鬆淡了下去,「蘇蒽。」
蘇蒽抬頭看他,「嗯?」
「你知道那個婚禮只是個交易。」
蘇蒽放下吃了一半的甜點,想了想,平靜的說:「以後好好跟她過日子。」
向辰禮拖著下巴的手緩慢放下。
蘇蒽說:「不管初衷是什麼,你都應該擔負起作為一個男人的責任。」
服務員陸續將吃的端上來。
蘇蒽打開餐巾鋪好,開始專心切牛排,小塊的分割完,又澆上整壺的黑胡椒汁,濕漉漉的一大片,用刀叉抹勻後,緩慢的咀嚼著吃。
蘇蒽很喜歡吃黑胡椒汁,有時候還會請服務員另外再加一壺,這個喜好從來沒有變過,事實上她的很多習慣都是這樣,只要在一開始養成,往後沒有特殊情況都不會做改變。
她是個很固態化的人,棱角分明的立在那裡,你很難使她做出變動,而一旦有了變動,又永遠無法再復原。
向辰禮從來沒想過要失去她。
蘇蒽吃完一小半後,才又抬頭看了眼對面不知道在想什麼的男人。
她說:「你今晚的酒店訂在哪?」
向辰禮:「我為什麼要訂酒店。」
蘇蒽進食的動作緩下來。
向辰禮又說:「你家房間不是多的是嗎?」
蘇蒽說:「住我家不太合適吧。」
向辰禮輕笑,「我也不是沒住過。」
「時間不對,沒有可比性。」
向辰禮搖頭,「在我眼中沒什麼不同。」
蘇蒽掀眼看他,最終沒再說什麼。
霓虹瀰漫上來,又是一個城市夜晚。
從西餐廳出來,蘇蒽低頭看著自己手機,介面上顯示的是一排聯絡人,她皺眉盯著最上方的那個字母。
向辰禮見她出神,問了聲,「怎麼了?」
「沒事。」蘇蒽將手機放進口袋,走出去。
來y市是心血來潮下的舉動,由此向辰禮連最基本的換洗衣物都沒有帶。
他們去了最近的一個商場購物。
蘇蒽並沒有什麼心情陪人逛商場,上到二樓,她直接走到了休閒區,坐到了蘑菇凳上。
「我在這等你。」
向辰禮低頭看著她,「你這樣真的好嗎?」
蘇蒽說:「我有點累。」
她仰頭看他,白皙的臉上沒什麼表情。
兩人對視片刻,向辰禮拍拍她的腦袋,嘆了口氣,算是妥協了。
休閒區對面是家精品店,雜七雜八的東西不少。
有個年輕女人牽著個小女孩從裡面走出來,小孩手上抱著一個籃球大的小黃人,眉開眼笑很是開心。
蘇蒽起身走過去,在裡面晃悠了一圈,最後在玩偶的貨架前停住,掏出手機拍了幾張照片發給林雲鋒。
木製的貨架,間隔著一定距離排放著。
新奇玩意不少,蘇蒽一排一排看過去,甚至還試戴了幾頂小禮帽。
時間過去,手機安靜的躺在口袋裡,始終沒有一絲反應。
說不好是林雲鋒沒看到,還是說看到了直接選擇了無視,蘇蒽不太想承認自己是在等待,而事實上又確實是等待著他的回應,哪怕是最細小的。
心臟正被一根看不見的蠶絲拉扯著,在一定的高度不上不下。
蘇蒽站在一片動漫手作前,隱隱的感到了些許煩躁。
她想,算了。
手機這時突然傳來一記震動。
蘇蒽愣了下,隨即掏出來看,是林雲鋒的資訊,打了一個問號。
蘇蒽懶得再回,直接一個電話撥了過去,那邊很快接了起來。
「喂?」
「是我。」
「嗯,怎麼了?」
蘇蒽說:「我發你的照片看見了嗎?」
「看到了,你要買玩偶?」
「不是。」蘇蒽重新走回了拍照的那片區域,看著琳瑯滿目的卡通玩偶,說:「你讓安山選一個。」
那邊安靜了下,說:「不用給他買。」
「你讓他選。」
林雲鋒說:「怎麼突然想到買這個了。」
蘇蒽說:「回饋你請我吃飯。」
林雲鋒輕笑了下,「一碗炒河粉的報酬是不是太昂貴了些。」
男人低低的笑聲自聽筒另一邊鑽入了蘇蒽的心臟,之前的躁動就這麼被撫平了下去。
她用手背碰了碰有些微熱的臉,說:「我不介意。」
蘇蒽在面對林雲鋒的時候,總不知覺的有想要去奉獻的衝動,她總想要給那個人一些屬於自己的東西,卻苦於找不到任何理由。
而她又有一個非常明確的認知,哪怕理由足夠充分,林雲鋒也不一定會隨意接受她的好意。
敞亮的商店內,繁多的貨品間,蘇蒽安安靜靜的站在過道上,臉上帶出一種有別於往日清淡的表情,整個人顯得生動不少。
這一幕被購物回來的向辰禮撞了個正著。
然而這樣的畫面並不是向辰禮願意見到的,他下意識的覺得有什麼東西好像不對了。
「你要買什麼?」
突然出現的人聲嚇了蘇蒽一跳,她快速扭頭看向來人,視線掃過對方手上的購物袋。
驚訝的說:「都買完了?」
「嗯。」向辰禮盯著她,「你在給誰打電話。」
蘇蒽:「朋友,你去那邊等我吧。」
向辰禮沒動,目光鎖在蘇蒽臉上。
蘇蒽沒管他,轉回頭,「喂?」
林雲鋒:「嗯?」
「快讓安山挑。」
那邊沒反應。
蘇蒽催促了一句,「去啊!」
林雲鋒嘆了口氣,「好吧。」
他在那邊把安山叫過來,然後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應該調出照片給安山看,蘇蒽靜靜的聽著男人和小孩的說話聲,他們的話音不大,一來一回很是簡潔。
蘇蒽聽見林安山在那邊說:「叔,能問下阿姨有沒有熊大熊二嗎?」
蘇蒽說:「有,不過確定要這麼醜的嗎?」
林雲鋒又笑了聲,隨後原話轉述。
林安山在那邊很響亮的說:「要!」
蘇蒽說:「好,我知道了。」
林雲鋒:「嗯。」
蘇蒽:「那我掛了。」
「好。」
「再見。」
「再見。」
蘇蒽掛了電話,然後抱起兩隻熊去收銀台付款。
向辰禮跟在她身後,一路保持沉默。
掃瞄完,蘇蒽付了錢,隨後看向辰禮,對方埋著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蘇蒽說:「沒什麼買的了吧。」
向辰禮抬起頭,淡淡的應了聲。
「那回吧。」
出了商場,直接開車回綠城,兩人一路上也沒什麼話。
家裡確實有客房閒置,因為入住時間不長,所以也沒蒙塵。
蘇蒽給他捧了一套被子放床上,隨後回了房。
這個晚上蘇蒽早早的進了被窩,她入睡慢,睡著後又睡的比較沉,由此被折騰醒時,整個人已經處於非常狼狽的狀態。
向辰禮意識到她醒來後更是死死的壓在她身上,雙手肆意遊走。
「向辰禮!」蘇蒽警告的吼了聲。
向辰禮不為所動。
蘇蒽開始死命掙扎,懸殊的力量交鋒中,讓她有種絕望的感覺,近乎拼了命的拍亮了床頭燈。
驀然出現的光線讓向辰禮難受的微微眯了眼,蘇蒽趁此機會將人猛力一推,翻身下床。
身上睡衣淩亂不堪,蘇蒽臉色極為難看的拉扯整齊,隨後冷冷的看向床上的男人。
向辰禮緩慢的坐起身,不顧渾身赤裸,安靜的和她對視。
向辰禮有一副非常性感的身材,搭配上那張好看到過分的臉時常會讓人覺得陰柔,間接導致隨便一個舉動都會顯得很撩人。
早之前蘇蒽完全受不住這樣的誘惑,時常在這個人身上放肆一整夜,他們經歷過無數個最*放浪的夜晚。
而今天蘇蒽雙目清明,只冷淡的說:「你是不是需要給我一個交代?」
「你是我的女人,你要什麼交代?」
「半年前已經不是了。」
向辰禮死死的瞪著她。
蘇蒽一字一句清晰道:「我不管你們有錢人喜歡怎麼玩,但你最好有一個明確的認知,我不是你可以招妓的物件。」
向辰禮快速接道:「我沒有。」
「你今天的行為已經明白告訴我有沒有了。」
蘇蒽轉過身,背對他,冷聲道:「阿禮,如果你還願意未來我們倆能做到面對面平心交談的話,我希望再也不要發生今天這樣的事,尊重一下我,也尊重一下你自己。」
向辰禮對著她決然的背影,拽緊了手下柔軟的棉被,他不甘心的說:「你明明那麼愛我。」
會陪著他站在所有人的對立面,會為了他大著膽子跟鄧潔婷那個女人進行爭論,會對著同父異母的兄長向一航堅定的說阿禮很好,他們在一起十多年,她為了他做盡了一切所有能做的。
蘇蒽身子微顫了一下,低頭盯著自己的腳尖,片刻後輕輕的吐了口氣,說:「已經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