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現在有麻煩的人是林紫葉。
她實在實在很想淚奔:話說靈素美眉,你這些時候老是跑來找姐姐,好像閨蜜一樣的談感情談愛,姐真的好有壓力啊!!!!
許是當日的「同生共死」,她的奮勇挺身讓靈素對她產生了某種意義上的依賴性,而這種模模糊糊的感情,讓靈素開始將自己在感情這件事上頭的煩惱和糾結,對林紫葉和盤托出。
她對容離漸漸產生的恨意,在尹昊天和寧熙景之間搖擺不定的糾結,其實和靈素真正聊過,林紫葉卻由心裡開始覺得:這姑娘並不是一個壞人。只是……她所想要的,和她並不一樣。談不上誰好誰壞,也不必做道德評判,只是兩個人的三觀,大概是完全不能走到一條軌跡上的。
就好像對於靈素來說,在兩個男人之間要做出選擇就已經足夠讓她唏噓感歎,而這種傷春悲秋能花掉她一多半的聊天時間,可是對於林紫葉來講,她本身的處境已經足夠糟糕,糟糕的讓她根本沒有時間去期盼愛情,以及細細揣摩男人的每一個眼神和每一個動作。
只是,好閨蜜才會這樣分享感情問題的對不對?她跟靈素,什麼時候這麼親近了?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女配和女主應該是情敵---儘管現在不是了,可是靈素對她的態度這樣,實在讓她在算計她的時候好有壓力的啊!
不過若是換了之前,林紫葉可能真的會把自己真實的想法告訴她,試圖扭轉她的某些詭異的腦回路---畢竟她不會愛上靈素的後宮們,說到底,兩個人的關係並不是不死不休的你爭我奪局面,女人和女人之間,只要不是情敵,總不至於鬧得太難看的。
可是已經出過了「講故事講的被趕出營地」這種事故,林紫葉還怎麼敢對頭上壓著兩尊大佛,上面有人的靈素講她真正的想法?就不怕再刺激到她進而害的自己被連累麼!
於是她只是順著靈素的話恩恩啊啊,時不時點兩下頭,只有同意沒有反駁,敷衍是敷衍了一些,不過但凡讓靈素滿足了她的傾訴慾望,實際上她這個傾聽者到底有沒有提出什麼建設性的意見,並不重要呢。靈素這妹紙,大約只是需要一個可靠的傾聽對像而已。
可林紫葉身邊忽然之間多了一個牛皮糖,真正想要淚奔的,反而是負責在她和魔修之間傳遞消息的紙鶴。
又一次在她帳外等了很久很久,等到夜深靈素才心滿意足的巴拉巴拉完畢走人,小紙鶴的翅膀大概都快要在窗外的空中撲斷了,它這會兒終於感覺到面前的帳篷裡只有她一個人的氣息,於是才跌跌撞撞的一頭掉了進來----瞧著那脆弱的小翅膀,式神黑豆大小的眼睛裡,怎麼都能看到顯而易見的委屈!
物似主人型,但是裴夙君你真的不適合賣萌啊!
這紙鶴的留言是裴夙親口印下,而林紫葉伸出手來,輕輕撫摸了兩下它脆弱的紙質背脊,成功的安撫了它,讓它不再滿屋子的亂撲稜翅膀,乖乖的落到了她面前,開口開始復言:「葉兒,你這次做的很好。為師這邊的危機已經解決了一大半,厲揚自顧不暇,為師會配合你們的行動,你只管放手去做就是。」
滿口的誇獎。
不過林紫葉知道,這件事還沒有結束,他的危機還沒有完全過去---因為她還沒有收到因果點。
她早就已經佈置好了,成功的將禍水引到了厲揚那一派那一邊去,聯盟這邊也成功的被引逗起了怒火,而越打,兩邊有了死傷,整一個仇恨就會越難解開---到時候即使厲揚他們那邊想要解說清楚,也是不可能了的。
但是不知為何,她的心靈深處,依舊有些淡淡的惆悵。
自己前世從來不是喜歡用陰謀詭計的人,偏偏到了現在,陷在重重網中,卻不得不對人撒謊,不得不做戲,不得不隱瞞真相。
而現在,更是親手挑撥兩派之間的關係,不顧中間那些炮灰們的死活,只為了自己的利益。
這樣的她……好像真的已經漸漸的變了。
不擇手段,這股子勁頭,倒是挺適合她的功法的。
無情道無情道,裴夙的修為遠勝於她,如果細細想一想,真的覺得很可怕。她才金丹期就已經有了這樣的冷漠,那麼修為大約是在大乘期上下晃動的裴夙,他真正的感情世界又得是有多荒蕪呢?
而想一想這些,他當日對她所說的過去,在她的心裡也就變成了「船過水無痕」了。
也許過去是真的,可是裴夙說出這件事真正的目的,卻不能深究。
林紫葉自嘲的「呵呵」了一聲:聽過這麼悲慘的故事還要去想有的沒的自己,也真是開始鐵石心腸了啊。她緩緩站起了身來。
前日就約了寧熙景。
***
夜色已經深沉,寧熙景坐在桌邊,忽然聽到外頭傳來了女孩子有些怯怯的聲音:「客座,客座?」
他的眼眸微微一凝,站起了身來,走過去打開了帳篷的門,看了一眼門口站著的,微微垂著頭,和他特意約了這個夜深人靜時間見面的女孩子。
接到她想要單獨談談的約見,是昨天的事情。
而這一天裡,寧熙景素來多半是平靜淡定的心湖,卻也微微起了不平靜的波瀾。
寧熙景的心裡,對這個女孩子是有那麼一點點愧疚的。畢竟她之所以會走上無情道這種不人道不合適女孩子走的修道之路,有他的責任在內,因為他一直拒絕她,所以她眼中戀慕之光漸熄,到了今日,結成金丹,道心之中更多了幾分冷漠。
謝殤托了他照顧她,偏偏他似乎做的並不如謝殤所願。
前幾日的事情,過了以後他也心虛過,若是謝殤知道他和尹昊天竟然在那種時候把她趕出了聯盟營地,甚至害的她差一點被人輪X……那後果……
所以即使覺得這個時間點見面有些不好,他還是同意了她的請求。
林紫葉瞧了他一眼,衝著他好像是羞怯而臉帶暈紅的笑了一笑,一臉不好意思樣子的走進了他的帳篷之內。
兩人對坐下來,寧熙景親手給她斟了一杯提神醒腦,對修為大有幫助的雲霧茶---這茶產自某種靈氣充沛的福地,非一般茶葉可比,在這兒,也算是一種極為高檔的享受了,寧熙景他自己的存量也並不多。
氣氛安安靜靜的,只有裊裊的茶香飄散在空氣裡,而在這種靜謐的氣氛裡,寧熙景忽然停住了斟茶的手:他對面的女孩子,伸出手來抹了抹自己的眼皮,那裡已經開始滾落一顆一顆的淚珠。
哭了呢。
無聲的掉眼淚,這種倔強,甚至有那麼一點點像極了靈素的樣子---寧熙景被勾起了胸口不多的憐惜,他當然並不知道,這種神似才是林紫葉不惜血本做戲的原因。有時候男人也是感性的生物,會做出一些不理智的行為,只要你找準了方向。
寧熙景有些手足無措,他放下了手中的茶壺,將杯子遞到她手裡,一起遞過去的,還有一塊乾淨的手帕。
林紫葉心裡「臥槽」了一聲,手帕這種東西真娘啊有木有---雖然說她掉眼淚是衣袖上頭抹了辣椒,一擦過就猛掉金豆子還止不住,不過她還是乖乖的接過帕子來擦了兩下臉,做了一下心理建設,然後當她抬起頭來的時候,寧熙景的眼眸就恰恰對上她染滿了愁緒的臉頰:「客座,我只是想要一個確切的答案,謝殤他,是否和你一直都有聯絡?」
寧熙景微微蹙眉---林紫葉敏銳的捕捉到了這個細微的動作,她心裡其實已經有了答案。
看來寧熙景昨日洩露的的確就是真相,謝殤一直都在關注著她的一言一行。
「唉。」寧熙景瞧著她的樣子,實在不忍心再瞞她。他只是歎了一口氣,卻又實在想不好該透露多少,又從何說起。
暗中和放逐者聯絡,實際上也是聯盟當中的大忌,只是他和謝殤多年老友,謝殤卻又是出於擔憂自己表妹的一片心意,他也實在不好拒絕。
林紫葉已經緩緩的出聲,女孩兒的聲音裡滿滿的都是擔憂:「表哥他到底還好麼?寧客座,您是不知道,謝殤他從小寄居我們家中,對我父母來說,他就和他們的孩子一樣。可他們對他的來龍去脈一無所知,如今比我還要擔心十分!自從那次魔修上門說我是爐鼎體質,而表哥那天之後就沒有再回過家,從那天起,我父母就夜夜擔心,家母只怕他是找那些凶神惡煞去報仇,每次跟我來信,都說要我留意一下他的行蹤,一有消息立刻反饋。您就是看在我母親這般擔憂的份上,也請告訴我一些真相吧。」
林父林母的確一直有給她來信。
信中對她的境況不算關心,不冷不熱,反而是一味催著她要她趕緊找謝殤回來,說家中諸事現在都由外人接手不像話,而林紫葉一味搪塞,這會兒已經引起了雙親的怒意,只說她是要急著奪權奪錢,這才巴不得謝殤不要回來,對這件事不上心。
這種情況,引起了她心裡無法抑制的懷疑。
這種一封一封的催魂信,字裡行間的急切和關注,這表現倒像是謝殤才是他們的親生兒子,而她林紫葉,倒像是抱養來的一樣!
只是她沒有想到的是,她想要知道的沒有得到答案,得到的,反而是一顆重磅炸彈!
寧熙景凝眸瞧了她半響,忽然深深歎了一口氣,放柔了聲音:「林紫葉,你真的什麼事都沒聽說,也不知道麼?」
看著她現在的反應,他確定了她的確沒有聽過兩家之間的提議,否則的話,她今日不可能一點異樣都不表現出來,話題只反覆纏繞在表哥謝殤的身上。
「啊?」聽得他話風不對,林紫葉愣了一下,反問道,「什麼事情我該知道卻不知道?」
瞧著她一臉的怔愣,寧熙景的眸色漸深:「你不知道吧,我們家和你們家,在談聯姻。」
「神馬???」林紫葉差一點一口茶水噴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