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可是冉小子的馬車?」正在這時,一個硬朗洪亮的聲音,突然從隊伍的後方遠遠的傳來。
一名護衛架馬行至冉之宸的馬車前,透過車窗匯報道:「啟稟主上,是霍老英雄。」
冉之宸挑了挑眉,微微有些訝異,卻還是利馬命人將馬車停了下來。
不多時,一陣馬蹄聲漸漸靠近,卻見一名仙風道骨的老人踏馬而來。
此人,正是洛晨初到冉州那天,見到的兩位在路邊下棋的老人之一,霍振海。
冉之宸走下馬車,向著老人行了一禮,恭聲問候道:「晚輩冉之宸,見過霍老前輩。」
霍振海哈哈一笑,爽朗的說道:「我老遠看見冉家的馬車,便知道裡面坐著的八成是你。怎麼?這是剛從周國回來嗎?」
此處正是位於周國與冉州的交界,從冉之宸一行人行進的方向來看,便可知其行程。
霍振海話一說完,便似是突然想起了什麼,有些訝異的說道:「我說你莫非是去給那周國的老淫棍慶生去了?以你堂堂冉家家主的身份,隨便派個人去就好,用得著這般千裡迢迢的親自跑去嗎?倒還真是給那老淫棍長臉啊。」語氣之中,似有不滿。
聞言,冉之宸苦笑一聲,無奈的說道:「家父生前與周皇私交甚篤,按理來說,作為晚輩,理應時常拜訪才是。但奈何家父過世之後,晚輩便被諸多事務纏身。盡管這六年以來,周皇屢次相邀,但晚輩卻實在無暇他顧。此次晚輩抽身前往,一方面是為其慶生。另一方面,也算是為了這六年來的疏忽賠罪了。」
冉之宸說的倒是沒錯,冉驚鴻生前,確實曾與周皇私交甚好,再加上冉州與周國本就相互毗鄰,理應經常走動才是。
但自冉之宸繼承家主之位後,整整六年的時間裡,卻從未到訪過周國一次。盡管這六年來,周皇曾數次相邀,卻都被他以各種各樣的理由推脫了。
要說其原因,一方面確實是因為冉之宸諸事繁忙。而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他對那周皇,實在是沒有什麼好印象。
只不過現在的他,已不再是六年前那個,動不動便意氣用事,只憑自己喜好行事的青澀少年了。
如今的他,諸事皆以冉家利益為重。就算冉之宸對周皇再是不喜,但他確實與冉家的利益息息相關。
因此,這次借著周皇五十大壽的機會,他才會親自前去道賀,算是打消了周皇這幾年,對他或有或無的不滿。
霍振海聽完冉之宸的話,冷哼了一聲,說道:「你那父親……」話到這裡,卻是沒有再說下去,而是語氣一轉的繼續說道:「算了,不提他們了。」
察覺到霍振海的欲言又止,冉之宸似是明白了他未說的話,苦笑一聲,轉移了話題道:「霍老前輩看樣子,也似是剛從周國回返。不知老前輩此次前去,所為何事?」
聞言,霍振海的臉上,微微閃過了一抹不自然。他撓了撓頭,才有些訕訕的說道:「我嘛,是去給我那徒弟主持婚禮去了。」
霍振海的徒弟成百上千,遍布七國。
正因為人數眾多,所以如婚禮之類的小事,他其實很少有空去一一過問,更別說是長途跋涉的專門為其主持了。況且,他那徒弟此次,已經是第三次娶親了。
可是,他總不能告訴冉之宸,他其實是因為破不了那李道允的棋局,才臨時找了這麼個借口,外出躲避幾天的吧。
果然,冉之宸聽後,表情有些訝異不解。
正想著到底是哪位徒弟,能受霍振海這般看重,便聽霍振海又一次轉移了話題,說道:「說起來,你們府中那王老頭怎麼樣了?好久沒和他切磋,手倒是有些癢癢了。」
霍振海口中的王老頭,其實便是冉管家。
冉管家本姓王,全名王逍遙。自效忠冉家後,才被冉驚鴻賜姓冉。
如今,人們大多只知他是冉家的總管,卻不知,他在入冉家之前,本是聲名赫赫的武林高手。武藝之高,與霍振海不相上下。
聞言,冉之宸笑了笑,說道:「王叔他也總念叨您呢,不如前輩這就同晚輩一起,去晚輩府中小住幾日,也可與王叔他好好敘敘舊。」
霍振海自然是巴不得了。李道允為他布下的棋局,他至今還未想出破解之法,正愁著回去之後,要怎麼面對他那副囂張嘴臉呢。所以,此時一聽冉之宸的話,他想都沒想,便連聲答應了下來。
就這樣,霍振海也加入了隊伍之中,隨著冉之宸一起,向著冉府行去。
冉之宸怕他騎馬勞累,便邀請他一起入馬車歇息,卻被他拒絕了。
只是在看到洛晨的那一刻,他有些詫異的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看著冉之宸,語氣調侃的說道:「這女娃好生貌美。早先還曾聽聞你不近女色,沒想到如今竟也開了竅了。」
冉之宸笑了笑,卻是不置可否的說道:「前輩就莫要打趣晚輩了。」
聞言,霍振海又是哈哈一笑,架起馬兒,向前奔去。
傍晚,冉之宸一行人,終於抵達了冉府。
與洛晨初次到冉府時的無人問津不同,這一回,她剛隨著冉之宸下了馬車,便見冉之宇一下子撲了過來,嘴上直叫著:「阿晨阿晨,你怎麼去了那麼久。我一個人在府裡好生無聊。以後不管二兄去哪,你就不要跟著去了好不好。陪我一起在府中呆著吧?」
洛晨輕笑著,伸手撫了撫他的頭。
這孩子,這事哪是她能決定的。
不過被他這般依賴著,還是讓她心裡有些暖暖的。
冉之宸在一旁見狀,臉上倒沒表現出什麼不悅,只是嘴上淡淡的說道:「在府中呆的無聊嗎?這麼說來,我讓你抄寫的那三百遍《勸學經》,你定是早早就完成了,對嗎?」
聞言,冉之宇抿了抿唇,神色有些閃躲,半晌,才支支吾吾的說道:「二兄你不是說,此去最少也需半個月嗎?我哪知道你會提前回來。所以那《勸學經》也還差了一些,沒有寫完。」說罷,他有些怯怯的觀察著冉之宸的表情。
好在,冉之宸聞言並沒有什麼不悅,只是繼續說道:「既然如此,先完成了課業,再去想著玩的事吧。」
「是。」冉之宸懦懦的應下了。
卻在此時,只聽一聲暴喝突然傳來:「王老頭,接我一招!」
卻是霍振海剛一進府門,見到冉管家,便二話不說的出手打了起來。
洛晨聞聲看去,只見霍振海一掌劈出,冉管家急急閃過。
可明明看起來普普通通的一掌,卻似是帶著一股勁風,越過冉管家,直接打在他身後的一棵百年老樹上。
頓時,那老樹猛然一顫,樹枝晃動間,紛紛樹葉飄揚而下。而在那樹幹上,卻利馬留下了一道深深的掌印。
洛晨心中一提,滿目驚奇。
這還是她第一次見識到傳說中的武功,沒想到竟然有這麼大的威力。
而冉管家自避開那危險的一掌後,也寸步不讓的進攻起來。
一時之間,兩人打的是難捨難分。
洛晨在一旁看著看著,眼睛都有些直了。
她沒法不震撼,這一切簡直超出了她的想象。她從沒有想過,傳說中的武功真的是這般出神入化。
尤其是那平日裡看起來頗為和善的冉管家,此時一舉一動間,都似是帶上了一股凜然的殺意。
冉之宇見狀,撇了撇嘴,有些無奈的跟冉之宸抱怨道:「二兄,你怎麼又把那個怪老頭招進府了啊。每次他一來,這府裡就不得安寧。這次又不知要打壞多少東西了。」
冉之宸卻像是司空見慣了一樣,並沒有表現出過多的關注,只向著那打鬥在一起的兩人看了一眼,便不發一言的離開了。
洛晨本還想多看一會兒,可見冉之宸已經離去,也不敢多做逗留,只好提步跟了上去。
只是她一邊走,一邊卻仍然忍不住的頻頻回頭,一張小臉上,滿是向往之色。
霍振海和冉管家這一打,便是一天一夜。
兩人從冉府一直打到了後山,直打得是昏天暗地。
第二日傍晚,兩人一身狼狽的回了冉府。
一進門,便倒在地上,沉沉睡去了。
又過了幾天,霍振海一直住在冉府中沒有離開。只不過再見到冉管家時,卻沒有如第一日那般大打出手,反而是勾肩搭背的稱兄道弟起來。
而自從離開周國後,洛晨便總是有意無意的,時刻黏在大寶的身邊。
無論是冉之宸在時,還是冉之宸離開後,她總是喜歡和大寶呆在一起。
在她持之以恆的接近下,大寶也似是放下了它以往的驕傲,勉強接受了洛晨每天的獻媚。甚至偶爾還會配合她,做上一些無聊的游戲。
一時間,這大寶與小寶,竟漸漸有些形影不離起來。
人們只以為洛晨是因為喜歡大寶,才會這般粘著它。
卻不知道,她正是在以這種方式,時刻提醒著自己,無論她再是得寵,也不過是如大寶一般的寵物而已。
她與它,才是一樣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