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逃離冉府

路過一條繁華的街市時,洛晨下了馬車,在路邊的攤位上,狀似無意的走走停停。

看著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她把玩著手中的木簪,若有所思……

「小姐!」卻在這時,一聲又驚又喜的呼喊傳入了她的耳中。

洛晨猛地回頭,卻見不遠處,一名嬌俏的小婦人正滿臉急切的穿過重重人群,向她的方向努力靠近著。

一時間,洛晨眼前一亮,心下大喜。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冬雪!

茶館的雅間內,主僕兩個相聚在一起,唏噓不已。

「小姐,我以為你在那場大火裡……」說著,冬雪便忍不住低低啜泣起來。

良久,她拿著手帕,拭了拭濕潤的眼角,哽咽著繼續說道:「小姐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這些日子,每次一想到小姐,冬雪這心裡便難受的緊。」

「是啊,大家都沒事就好。」洛晨看著眼圈紅紅的冬雪,心下也是長長的舒了口氣。

自那日從鬥獸場離開,冬雪便一直是她心裡的一個結。如今見她沒事,她也總算能將這樁心事放下了。

「不過,你是怎麼從鬥獸場逃走的?還有,你身後的這位,可還沒給我介紹呢。」洛晨看了眼一直跟在冬雪身邊的青年男子,笑著問道。

「他呀……」冬雪臉上有些微紅,扭捏的揉著手中的帕子,低垂著頭,滿是羞意地說道:「他是我夫君,名喚王勇……」

雖然早有猜測,但得到冬雪的肯定後,還是讓洛晨微微驚訝的挑了挑眉,轉而認真的打量起了一旁的男子。

這麼仔細一看,倒還有點兒眼熟呢。莫非,是洛家曾經的僕人?

不對,洛家當初被株連九族,府中上下,所有的男丁都被斬首了。而她作為洛家唯一的女眷,也淪為奴隸,被送去了鬥獸場。

王勇見洛晨看向他,有些緊張的站起身來,躬身一禮後,聲音帶著些激動的說道:「小姐您不記得我了嗎?我在鬥獸場做過看守,大火那日,我們還曾見過面呢。」話說到這兒,他不知是想到了什麼,表情有些尷尬起來。

聞言,洛晨蹙起眉頭,仔細回憶了一下,卻還是沒有什麼印象。她轉頭看向冬雪,目光中滿是疑惑。

鬥獸場的看守,怎麼會和冬雪成了夫妻呢。

卻聽冬雪感慨著說道:「小姐您不知道,那日您被帶走後,我這腦子便一直恍恍惚惚的。直到奴隸們暴*亂,大火燃起時,我還是傻呆呆的不知道逃跑。最後,是夫君救了我。」

說罷,冬雪含情脈脈的看了一眼身旁的男子,才繼續對洛晨說道:「鬥獸場出了那麼大的事,夫君他怕被懲罰,便跟著奴隸們一起跑了。臨走時,他順手救下了我。之後,知道我孤苦伶仃,他一直對我照顧有加。後來……後來我們便成親了。」

英雄救美嗎?洛晨笑了笑,卻又似是想起了什麼,語含擔心的問道:「那你現在,精神可還好?」

「嗯,全都好了。那時都怪冬雪沒用,不但沒有幫到小姐,還讓小姐為我擔了不少心。」冬雪滿臉愧色的說道。

洛晨看著她紅潤的面龐,豐盈的身姿,看來,確實是被照顧的很好。

這讓她一時間,對那王勇也多了幾分好感。

「你們此次來冉州,可是有什麼事嗎?」洛晨出言問道。

「夫君的表舅寫信說,他在冉州有幾畝閒田,無人照料。我們這次來,便是要投奔他的。不過如今既然已找到了小姐,那小姐去哪,冬雪自然要去哪。」

「盡說胡話,你如今已是別人的妻了,相夫教子才是正事。」洛晨正色的說道。

「我無妨的!」卻在這時,只聽那王勇急急的打斷了洛晨的話,「阿雪想跟著小姐便跟著吧,我無妨的。」見洛晨蹙眉,他又吶吶的重復了一遍。

聞言,洛晨低下頭,蹙眉深思起來。

她知道這世道上,女子無家可依,是寸步難行的。

雖然這一年來,她暗中做了不少準備。不僅在冉家攢下了一些錢財,甚至還有了武藝傍身。但若是能有一個家,能有幾個家人陪伴依靠,那她今後的路,一定會好走許多。

洛晨斟酌了良久,最後,還是歎息一聲,抬起頭,面色嚴肅的對冬雪認真說道:「冬雪,你聽著,洛家已敗。這世上,早就沒有什麼洛家小姐了。你如今也已嫁人,以後就跟著夫君,好好的過日子吧。而我,也有我的生活。你我主僕緣分已盡,今後,還是各走各的路吧。」

說罷,洛晨不顧冬雪的哭喊挽留,硬是離開茶館,鑽進馬車,揚塵而去了。

這次出府,她本來是要為幾日後的逃跑做準備的,可因為冬雪這個意外,她有好多事都沒來得及做。

幸好,冉之宸這次離開,起碼要大半個月才能回來。她還有不少的時間,可以好好謀劃一番。

馬車離冉府漸行漸近,洛晨看著遠方的層層白雲,想起自己說出那句「你我主僕緣分已盡」時,冬雪傷心失落的表情,不禁長長的歎了口氣。

其實,若是和冬雪一起,去她夫君的表舅那裡,種上幾畝閒田,過過農家的小日子,也是十分不錯的吧。

可惜,她未來的路,太不明朗了。而冬雪已有了她自己安穩的生活,還是不要將她也牽扯進來了。

洛晨一回府,便遇上了追著大寶玩的冉之宇,他氣喘吁吁的看著洛晨說道:「阿晨今日不是去那怪老頭的府上了嗎?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嗯,路上遇上了些事,沒有去成,便提前回來了。」洛晨一邊柔聲說道,一邊拿出手帕給冉之宇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大寶這時也將大腦袋湊了過來,在洛晨身上親暱的蹭了蹭。

如今,這冉府上下,除了冉之宸以外,大寶最親近的便是洛晨了。

洛晨笑著撫了撫了大寶的頭,又看了看冉之宇,心下有些悵惘,今後,她怕是很難再見到他們了吧。

之後的一連幾日,洛晨除了偶爾留在府中,依照冉之宸所言,學學騎馬之外,其余的時間,幾乎日日呆在府外。

對此,冉管家雖有疑惑,但聽同行的護衛稟告,洛晨只是迷上了一家戲院的戲曲罷了。想來也只是小孩子心性,囑咐了幾句後,便不再過問了。

這一日,洛晨出府前,剛好在正門處遇上了幾架豪華的馬車。看那馬車上的標志,應該是淮揚陳家的人。

冉管家熱情的上前,與那為首的中年人寒暄了片刻。便見一輛馬車中,一名貌美如花的少女走了下來,乖巧的沖著冉管家一福,便溫婉嫻靜的站在了那中年人的身後。

洛晨看著那少女,一時間,若有所悟。

這半年來,關於冉之宸的親事,冉家內外已有了種種傳聞。各大世家的小姐們,都成了這傳聞中的對象。而其中,以陳家的二小姐與張家的七小姐,呼聲最高。

對此,冉之宸一副充耳不聞的樣子,一直讓人看不透他到底是何想法。

想來,陳家見此,已經有些著急了吧。冉之宸可以拖,但他們的女兒可拖不起啊。

不然,也不會帶著正值嫁齡的女兒,這般唐突的上門拜訪了。

不過說起來,這陳小姐本就是冉之宸的表妹。表妹隨父親去表哥家做客,在這個封建禮教還不是十分盛行的時代下,倒也不算是什麼逾越的事。

至於他們是不知冉之宸未在府中,還是故意借著這個時候前來拜訪,洛晨也懶得去想了。

她自嘲的笑了笑,對身邊的婢女說道:「告訴車夫,今日走側門。」

說罷,她再也沒朝那正門看上一眼,便轉身朝著側門的方向離去了。

這一去,她便沒再想回來……

離開冉府後,洛晨像往常一般,去了她常去的戲院看戲。

專為女客所設的雅間內,她隔著珠簾興致勃勃的看著下方戲台上的表演,端起茶杯抿了一下後,卻頓時皺起了眉頭,側身對一旁的婢女說道:「這茶好生難喝,你去東街的茶莊買些上好的碧螺春來。快些。」

那婢女雖然有些驚訝,但還是不疑有他的依言前去了。她雖然和洛晨一樣是冉府的下人,但因為冉之宸的態度,洛晨在冉府的地位,是很多庶出的小姐都不能比的。

支走了那婢女後,洛晨借著出恭的名義,讓同行的護衛候在原地,獨自離開了雅間。

那護衛等候了很久,也不見洛晨回來,正有些擔憂,便聽幾聲呼喊突然傳來:「走水了!走水了!大家快跑啊!戲院走水了!」

緊接著,一股刺鼻的濃煙不知從何方彌漫開來。

眾人一驚,慌亂之下,紛紛一股腦兒的湧向了門邊。

那護衛頓時大驚之色,一邊往淨房的方向擠去,一邊四處張望著洛晨的身影。可在這混亂的場面下,想要利馬找到洛晨,哪有那麼容易。

同一時間,戲院後門的偏僻處,一名俊俏的小郎君,將一張銀票交給了一個留著山羊胡子的中年人。

那中年人看了一眼銀票後,滿意的點了點頭,才將手中的包袱交給了對方。

小郎君打開包袱一看,衣物,藥草,佩劍,還有零零碎碎的一些生活用品,全都齊全了。最關鍵的是,還有幾個偽造的名符路引。

小郎君點了點頭,便要牽馬離去。卻聽那山羊胡突然遲疑著說道:「姑娘,雖然這話我不該問,但還是忍不住想要問上一句。您……該不會是冉家的人吧?」

聞言,那小郎君臉色一沉,肅聲說道:「既然知道不該問,便還是不問的好。今日之事,若有洩露,你應該知道會是何下場。」

說罷,不再理會臉色大變的中年人,那小郎君翻身上馬,便揚鞭而去了。

這小郎君,正是喬裝打扮後的洛晨。

自有了逃跑的想法後,洛晨便一直在做著準備。這個山羊胡,便是她無意中通過二師兄認識的。

此人門路頗多,歪門邪道最是擅長,找他辦事的人有很多,卻從無疏漏。最重要的是,此人口風甚言,口碑頗好。

這次逃跑,這山羊胡便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不僅給她準備了想要的一切物品,就連戲院的這場混亂,也是他派人制造的。

那所謂的大火,其實不過是濕潤的稻草燃起時,產生的濃煙罷了。再經人故意渲染,人們為了逃命,自然無瑕分辨。

幾日後,魯國東洲,冉家分支。

冉之宸在書房中,召集屬下們一起商議著什麼,良久,只聽他說道:「就依這樣,速速執行下去。」

「是!」幾名屬下齊聲應道,便紛紛退下了。

書房內,只剩了冉之宸與陳子諾。

陳子諾看著冉之宸滿眼的血絲,勸誡道:「仲宸,這東洲的事雖急,也犯不著你這般勞累吧。你自己說說,你都幾日未曾合眼了。明日還是好好休息一下吧。」

冉之宸撫了撫額,疲憊的說道:「早日事了,也好早日回府。」

「早日回府做什麼?府中又沒什麼事。」陳子諾詫異的說道。

聞言,冉之宸也是一愣。

是啊,他總想著回去做什麼?以往,他在冉州外一呆數月也是經常的事,哪曾像這回,還沒抵達東洲前,就總想著回去。

正想著,突然聽門外的下人道:「主上,本家來人了。」

冉之宸一挑眉,沉聲道:「傳進來。」

只見一名護衛打扮的人,風塵僕僕的走了進來,向著冉之宸行過一禮後,聲音略帶惶恐地說道:「啟稟主上,寶姑娘她……逃跑了……這是冉管家讓屬下帶給您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