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大人?」月皎不過是出來摘個花兒,就又遇上黃安,不由得懷疑,這黃大人該不會是被陛下厭棄了吧,以往不都是緊緊跟著陛下的嘛。
「你在這兒做什麼?」黃安正急著往披香殿趕,沒想到這半路上就遇上了月皎。
「奴婢帶人來摘些花兒,主子要用。」月皎指了指幾個正在摘花兒的小宮女。
「你……」黃安忍不住想罵人,都這時候了還摘花兒,真是不識好歹,可是一想到這主僕的德性,又把話嚥了回去,緩了緩,說道,「你家主子年紀小不懂事,你可不能跟著胡鬧。」
月皎垂著腦袋,暗暗抱怨,我年紀也不大啊,又偷偷瞄了一眼黃安,腹誹道:倚老賣老。
「今個兒我就提點提點你。」黃安俯視著月皎,恩賜一般地說道,「這主子不願意做的事,咱們做奴才的,就得替上,你可明白?」
月皎點點頭,比如主子不願意見黃安,就得她來應付。
「那鈺嬪如今不願意抄宮規,該怎麼做你可明白?」
「可,這是欺君啊……」月皎弱弱地反駁。
「嘖,我也沒讓你到處嚷嚷,不說出去誰知道?」
「可……」
「聽我的沒錯,你也不想你們主子失寵吧,這後宮之中,沒有恩寵可過不下去。」黃安威脅著。
月皎嘆了口氣,主子不願意爭,她能怎麼辦,這壓根就不是宮規的問題,不過她也不想和黃安爭辯,乖巧地點了點頭。
「嗯,快些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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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室殿的氣氛終於好了些,穆景行開始坐等蘇盼兮上門,這幾日他思前想後,終於明白他為什麼對蘇盼兮唸唸不忘了。
放眼後宮,比蘇盼兮合他心意的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了,這麼想著,以後若是蘇盼兮安分點,識相點,趁早棄暗投明,到時候蘇永年倒台了,他倒是不介意留著蘇盼兮。
然而如今的他是怎麼也想不到那時候他是如何奴顏婢膝的,好一把辛酸淚。
黃安瞧著上頭看著奏摺傻笑的穆景行,愈發的心塞,還沒來得及安撫自己那顆千瘡百孔的玻璃心,就瞧見有個小黃門朝著自己走來。
「黃大人,披香殿的宮女月皎想見您。」
穆景行自然聽見了,嘴角抑制不住地上翹,蘇盼兮啊蘇盼兮,不是傲氣嗎,這會兒不還得過來討好朕?
黃安就沒這麼樂觀了,惴惴不安地出去,低聲問道:「什麼事?」
「黃大人,鈺嬪主子托我給您帶句話,說謝過您的好意了,只是這是陛下下的旨,奴婢等人的身份不夠,若是替了鈺嬪,難免褻瀆了陛下,怎麼著也得找個比主子尊貴的才行。」
黃安:「你家主子真是,真是,嘖,行了回去吧。」
月皎鬆了口氣,轉身小跑著回去了,留下黃安一個人在風中瑟瑟發抖。
「還不快滾進來。」穆景行的聲音如鬼魅般綻放在他的耳邊,像極了催命符。
黃安一進去就跪倒在地,將月皎的話轉述了一遍,伏在地上等著宣判。
穆景行的臉越來越黑,額角青筋暴起,咬碎一口銀牙。
「混賬,竟敢背著朕做這種事,這可是欺君大罪。」
黃安放棄了掙扎,陛下心情不好的時候,儘量少說話就對了,尤其是反對的話,不想死的話就閉嘴,他已經深諳其道。
果然,發作了一會兒之後,穆景行就讓黃安自個兒去跪著了。
蘇盼兮,你竟敢如此落朕的臉面,好,你好得很。
披香殿
蘇盼兮打了個噴嚏,冷哼一聲道:「月皎,本嬪病了,去找個御醫來。」
「是。」方纔還好好地,怎麼這一會兒就病了?
蘇盼兮盤腿坐在床上,這幾日過得通體舒暢,不用應付那些花枝招展的女人,也不用討好那個傻不拉幾的男人,每天睡到自然醒,吃了睡睡了吃,人生吶,怎能如此美好。
不過她也知道,這種日子長久不了,想起黃安的動作,想來時機差不多了,也該給穆景行一個台階下了,女人吶,不能太過分。(大竹子:【膜拜】您還真是一點都不過分。)
「如何?是不是寒氣入體了。」
被月皎火急火燎拉來的御醫,調整了一下急促的呼吸,伸手緩緩把脈,脈搏沉穩有力,簡直不能再康健了,接過蘇盼兮明晃晃遞過來的銀子,以及一把銀光閃閃的匕首,御醫陷入沉思。
「鈺嬪主子脈象虛弱,看來是受了風寒,需好好調理。」
「那就勞煩您了。」
「不敢當,臣自當盡力。」
「白露,送送王御醫。」
「是。」
送走御醫後,蘇盼兮又躺了會兒,看看時辰差不多了,才爬起來,吩咐月皎準備好了筆墨,懶洋洋地癱倒在書桌前,靜等穆景行。
「主子,陛下真的會來嗎?」月皎有點不太信,若是以前還有可能,如今自家主子都這麼不給面子了,陛下怎麼可能還上趕著找罪受?
「等著瞧便是。」蘇盼兮自信地勾唇一笑,拿起筆胡亂寫了幾個字,鬼畫符似得。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門外便傳來了動靜,蘇盼兮得意地看了一眼月皎,又趕緊收斂了,病懨懨地提著筆,還伴隨著咳嗽,兩眼無神地盯著門口。
讓穆景行看的一陣心驚,心裡莫名一疼,原本心裡那點氣憤不滿在此刻煙消雲散。
「這是怎麼了?」
「參見陛下。」蘇盼兮在月皎的攙扶下勉強起身,艱難地屈身行禮。
「行了別裝了,朕免了你的罪了?」穆景行不去看蘇盼兮可憐巴巴地模樣,聽說披香殿請御醫時他就猜測是蘇盼兮要用苦肉計了,可是有什麼辦法呢,即使明知道她是裝的,還是忍不住來了。
「咳,咳咳咳。」蘇盼兮猛地一陣咳嗽,蒼白的臉上浮現出虛弱的笑,「嬪妾不敢,還請陛下寬恕些時日,嬪妾定當抄好了送到宣室殿。」
穆景行心中有些動搖,心想這該不會是真的吧,試探地過去想仔細瞧瞧,卻被蘇盼兮制止了。
「陛下,嬪妾身上病氣重,別過給您了。」
說著又是一陣咳嗽。
穆景行有些信了,狠狠地瞪了一眼黃安,這人都這樣了,你是瞎嗎?不早些說。
黃安很是無辜,明明之前來的時候還好好的啊,怎麼……肯定有鬼,看向月皎,見她心虛地將腦袋撇到一邊,心中有了數,可那又如何,說出來只會死的更快,於是乎,習慣了頂鍋的黃安一言不發,頭皮發麻。
直到所有人都被哄了出來,黃安才趁機逮住月皎。
「你家主子究竟要做什麼?」
「主子,主子病了……」
「胡說,你當我看不出來?這麼些年我可不是白過來的,你可知你家主子這麼做被陛下發現有什麼下場?」
「什,什麼下場?」月皎被黃安的語氣嚇著了。
黃安翻了個白眼,就知道是這樣,望天長嘆:「唉,自求多吧你。」
室內
穆景行焦急的上前,緊緊摟過蘇盼兮,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舒了一口氣,「還好,沒燒起來,都病來還不好好躺著,存心讓朕擔心不是?」
蘇盼兮閉上眼,不讓穆景行看出自己眼中的不屑,「陛下派黃大人來催宮規,嬪妾不敢再拖。」
門外的黃安一個哆嗦,天,冷了。
「都是黃安自作主張,朕怎麼會催你呢?」
「可是,嬪妾也想早些抄完……」欲言又止,眼中的情愫彷彿在訴說著情話。
穆景行將蘇盼兮抱上床,掖好被子,說道:「不必抄了,朕准許你不抄了。」
「陛下一言九鼎,怎可如此。」
這時候的蘇盼兮與往常大相逕庭,失了生氣一般,穆景行有點不適應,「那就讓身邊的宮女代你抄。」
「將來若是陛下厭棄了嬪妾,這便是嬪妾最大的錯處。」
「怎麼會呢,永遠也不會有這麼一天的。」
「世事無常啊陛下。」蘇盼兮眸子裡閃過憂傷,穆景行想起自己的計畫,心底一虛。
「那你說如何?」
「嬪妾這身子一貫如此,無事的,便讓嬪妾起來吧。」說著還做作地掙紮了一下。
「胡鬧,好好躺著,朕替你抄。」穆景行脫口而出,說完就有點後悔,暗暗希望蘇盼兮有骨氣的拒絕,他再想其他的法子。
「如此,便謝過陛下了。」蘇盼兮當然不會拒絕,她就等著這句話呢。
穆景行狐疑地看了一眼蘇盼兮,有種上當的覺悟,可是蘇盼兮那副樣子,還真有點敲不定。
「那,那,等朕回去便替你抄了,這下子你可以好好歇著了吧。」穆景行想,反正抄好了也是給自己看,誰知道抄沒抄。
「陛下,嬪妾還沒有陛下的墨寶呢,到時候可否贈予嬪妾?」
「……」黃安的字也還過得去吧。
「嬪妾現下睡不著,陛下不如在這兒抄吧,讓嬪妾好好看看陛下。」
「……」
自作孽,不可活。
抄了一個時辰後的穆景行腦子裡循環縈繞著這句話,看著剩下沒抄的宮規,暗暗叫苦,再看床上睡得正香的蘇盼兮,以及她寫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明白自己怕是上了賊船。
蘇盼兮,老子信了你的邪!
【小劇場】
蘇盼兮:陛下,嬪妾好生難受。
穆景行:又怎麼了?
蘇盼兮:有好多小天使嫖了大竹子不給銀子。
穆景行:黃安!
黃安:是,奴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