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太陽很曬,火辣辣得好像能將人燙傷。
正值盛午。廣場上往來的行人很少,女人們打著各式各樣花巧精緻的陽傘,男人們儘量在陰涼裡行走,大家都步履匆匆,畏懼著噴吐火焰的驕陽。
廣場中央的音樂噴泉旁。
只有一個少年。
手中拿著一杯珍珠奶茶。
噴泉歡快地躍起,落下,濺起無數朵銀色的水花。
少年已經等了很久。
原本冰鎮的珍珠奶茶開始溫熱了。
太陽狂熱地照在他身上,紫色的絲襯衣有些濡濕,紫羅蘭色的雙眸漸漸黯淡。
「薰──」
終於,遠遠的,一個火焰般紅髮的少女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跑過來!
少年的眼睛霎時明亮。
噴泉旁。
小泉衝到薰面前,大口大口喘著粗氣,汗水在她臉上流得淅瀝嘩啦,她捉住他的胳膊,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對不起……對不起……我遲到了……」
薰扶住她,好脾氣地搖搖頭:「沒關係,我也沒等多久。」只不過兩個小時而已,在見到她的這一刻,已經全都想不起來了。
她喘著氣對他抱歉地笑。
突然,她皺眉。
薰的臉被太陽曬得粉紅粉紅,好像是脫皮前的徵兆。
她急忙從包裡掏出一把蘋果綠色的太陽傘,遮住他的頭頂,著惱地連聲嘟囔:「哎呀,你也不會找個蔭涼的地方嗎,就這樣被太陽曬,你已經曬傷了!笨哪!」
薰摸摸自己的臉,笑:「很好啊,我不覺得怎樣。」只是約好了在噴泉,怕她會找不到他。
看著她滿臉的汗,他遞給她一包紙巾,又想到了手中的飲料。他晃一晃奶茶,發現裡面的冰塊完全融掉了,不再冰涼。
小泉擦完汗,留意到他的神情有些沮喪:「薰,怎麼了?」
薰放低珍珠奶茶,微笑:「沒什麼。奶茶已經不涼了,我再給你買一杯。」
小泉一把抓起他的手,就著他的掌心,咕咚咕咚連喝幾大口,仰起脖子,舒服地喘氣:「啊,我都快渴死了,真是救命的飲料啊,」她又笑,「聽說過嗎,天太熱的時候直接喝太冰的飲料對喉嚨不好,微微有些溫的最健康了!」
她的手握在他的手背,薰恍惚間出神,竟說不出話來。
「我們去哪裡?」
蘋果綠傘下,小泉笑盈盈。
薰為她撐著傘:「你說吧。」
「你吃飯了嗎?」看他皮膚曬成那樣,一定是一直在等她,沒有顧上吃飯。小泉眼睛轉一轉,可憐兮兮地說,「我還沒有吃飯呢,咱們先吃點東西好不好?」
薰的肚子「咕嚕」輕輕一叫。
兩人笑開了。
意大利餐廳。
小泉用叉子撥著盤子中的麵,望著對面正優雅進餐的薰,說:「今天上午我去參加月紗櫻的記者會,原本通知的是9點開始,40分鐘就可以結束,我才約了你,覺得時間會很充裕呢。誰知道,月紗櫻足足遲到了三個小時,讓我們這一頓苦等。你的手機又沒電了。」
薰微微一怔:「可能她有事情耽誤了。」
小泉似笑非笑:「是啊,從來都是這樣解釋。明星們讓記者等,天經地義嘛,有什麼好埋怨呢?誰叫我們吃明星飯,自然要看人家臉色。」
薰低頭吃飯。
小泉托住下巴,不開心地說:「為什麼明星和娛記之間的關係會這樣惡劣呢?大家應該是魚幫水、水幫魚才對啊。沒有媒體的宣傳,明星們哪裡可能紅到家喻戶曉;沒有明星,娛記們也就沒有飯碗了。前輩們說,以前他們跟明星交情都很好,明星有時還請他們回家親自下廚做兩三個小菜。可是現在,有些大明星,看見娛記就像看到敵人一樣,傷腦筋啊……」
「他們太喜歡挖人隱私。」薰放下刀叉,「他們不喜歡新聞,只喜歡醜聞。」哪怕是無中生有的緋聞醜聞,狗仔隊也會猛撲過去,拱個臭氣熏天。
小泉咬住一根麵,嚼呀嚼。
可是只有緋聞醜聞才會轟動,報紙雜誌的銷量才會上去,老闆才會滿意。所以圈子裡有一句話──其他放兩邊,緋聞擺中間。
她笑一笑:「小明星們卻都很喜歡娛記,不管是不是緋聞,只要能上報,她們就會千恩萬謝。最可怕娛記們不理會她們,老長時間沒有新聞可爆。」接著,又垮下臉,「但是只要她們一紅,馬上就翻臉無情,不記得以前追在娛記屁股後面哀求的時候,拽得好像她們是娛記的衣食父母。讓人有點氣憤哦!」
薰有些好奇:「你做記者有多長時間?」
「一個多月。」
「那怎會有這麼多感慨?」
「聽前輩們講的嘛,」小泉用叉子在盤子裡叉來叉去,沮喪地說,「聽起來就很殘酷的樣子,江湖險惡啊,我作為新生輩天才娛記,需要多多瞭解行中內幕。」
說著,她搖搖腦袋,振作精神:「不講不開心的事情了,你又沒有興趣聽。」
她不知道,薰其實已經很有「興趣」很耐心了。
高雅的餐廳中,低婉的鋼琴曲浪漫地響起。
小泉咬住叉子,笑嘻嘻地瞅著薰:「喂,我們認識有一段時間了,可是,我好像還不太瞭解你啊。」
薰的眼中閃過一絲緊張:「我……」
糟了,如果讓她知道他的身份,她會不會覺得自己在欺騙她?
「你最喜歡什麼顏色呢?」
呼──
就是這種瞭解啊。薰鬆了口氣。
「紫色。」她曾說他的眼睛有紫羅蘭的光芒……
「你平時最喜歡做什麼?」
「看過往的行人。」
小泉吃驚的看他,她以為他會說「睡覺」。他的工作排得那麼緊,一有空閒時間就躺下來補眠才正常啊。
「為什麼?」她追問。
「看著忙忙碌碌的路人,心裡會覺得很充實,不再空洞洞的。」薰的眼睛黯淡下來。沒有人會相信,他是一個孤獨而膽怯的孩子。
「所以,我見到你的那一次,你只是坐在那裡出神地看著在你面前走過的人?」小泉伸出手,輕輕覆在他修長的手背上,低聲說,「你覺得孤獨嗎?」她的聲音輕柔得像初春時從湖面拂來的風。
她的手心還是那麼熱。
透過他的手背,一路溫熱到他的心。
薰的眼中閃著美麗的光芒,任她覆著自己的手:「不,我有了一個朋友。」
小泉的心一陣緊縮。
天哪,欺騙一個全心全意信賴她的「朋友」,她會不會遭到天譴?!她咬緊牙,思想在激烈地搏鬥。這時,一個邪惡的聲音閃過──「做記者,只有無情無義才能成功!」
她縮回手,笑得「天真無邪」:「對啊,我們是朋友,有朋友的人怎麼還會孤獨呢?不過,既然是朋友,我們就更應該多多瞭解彼此。」
她燦爛地笑著解釋。
然後,問了一大堆問題──
「你喜歡花嗎?什麼花?」
「你最喜歡聽誰的歌?」
「你最喜歡看哪部電影?」
「你喜歡小動物嗎?」
「你最喜歡你身體的哪個部位?」
「你對整容有什麼看法?」
「你如何看待同性性行為?」
「你曾經暗戀過哪位明星嗎?」
終於。
小泉合上小本子,喝一口水,對越來越沉默的薰「用力」地解釋:「你不要誤會啊,我採訪明星都快得職業病了,不知不覺就習慣性地提了一大堆問題。呵呵,你不會生氣吧。」
她滿臉堆笑。
薰望著她的眼神很奇怪,良久,悶聲說:「不會。」
「太好了!」小泉興奮地揮舞雙拳,「那你可不可以再回答我一個問題?」
薰已經說不出話。
「你心目中理想的情人是什麼樣子?」
走出餐廳。
小泉瞅瞅他,飛快地說:「等我一下!」然後就像一陣風般跑掉了。
薰站在那裡等。
人來人往。
忽然,一群少女驚奇地停下腳步打量他:「快看,他像不像千夜薰?」
「感覺好像不大一樣啊……」
「千夜薰又冷又酷……」
「他看起來卻像個俊美的鄰家大哥哥……」
「眼睛是紫色的……」
「一閃一閃好漂亮……」
「模樣卻有些像……」
「鼻子好挺好直啊……」
「嘴唇又薄又性感……」
少女們越看越像,歡呼起來將他包圍住:「千夜薰!千夜薰!你就是千夜薰!」
薰討厭被人像動物一樣圍觀,面孔開始冰冷,神情開始不耐煩。
「我不是。」
「哇,他生氣了,生氣的模樣跟千夜薰越來越像了!」少女們高興地拍巴掌。她們開始拉扯他的身子,圍住他不讓他走,「你就是千夜薰對不對?我們都是你的歌迷!給我們簽個名吧!我們好愛好愛你!」
「走開!」
「千夜薰!千夜薰!」少女們喊叫起來!
「我回來了!」
這時,小泉又像一陣風,揮舞著手跑回他的身邊。
她的眼睛滴溜溜地看了看一臉興奮的少女們,拉起他的手,燦爛的臉上是大大的笑容:「我朋友長得帥吧,千夜薰算什麼,他比千夜薰要好看一百倍一千倍呢!」
少女們有些狐疑。
小泉繼續驕傲地說:「說不定哪一天,他也會進軍娛樂界,一定會比千夜薰還紅!」她笑眯眯伸出手,「趁他現在還默默無聞,不如讓他給你們簽個名吧,一個簽名一千元,將來他變成天王巨星,一轉手你們就可以賺大錢呢!怎麼樣?給錢啊!」
少女們互相看看,嘴角耷拉下來,白她很多眼,沒興趣地走開了。
小泉鬆開他的手,望著少女們失望的背影,笑:「不用用力去解釋,越說自己不是,她們就越會認定你是。小小繞個彎兒,她們反而會自動放棄。」人,真的是很有趣的動物。
「……」
「生活在世上,必須掌握很多技巧,不是悶著頭一直向前走就能成功。有時候要靈活一點,此路不通,就換一條路。」
薰搖搖頭:「我很固執,認準一條路,就要走到底。」哪怕會遇到很多困難,撞到頭破血流,他也不會放棄自己的原則。
小泉笑得更開心:「那很好啊,我們正好互補,剛柔並濟,天下無敵!」
薰也笑了。
這樣她都可以掰到,果然機靈得像只小狐狸。
「給你!」
小泉筆直伸出手,掌心一支大號裝乳白色藥膏。
「什麼?」她跑走就是為了買它?
「治療曬傷的藥膏。」她把它塞進他手中,「回去就把它塗到你的臉上、脖子上、胳膊上,塗得稍微厚一些,你今天曬得蠻厲害呢。」
薰握住藥膏,心一下子被漲滿了。是這個原因吧,所以,她一個人跑去買,怕他又被曬到。
「一天三次,不要忘記啊!」小泉接著叮囑,「用清水洗過皮膚以後再抹,不用擦掉,它無色無味,別人不會發覺的。」
「好。」
「一定要抹啊,如果下一次我發現你的皮膚有曬傷的痕跡,」小泉威脅,「哼哼──」
薰兩眼無辜地看著她。
他一定會用的。
小泉做冷酷狀:「──我就去投訴賣藥膏給我的藥房。」這是曬傷膏中最貴的一種,藥劑師小姐向她保證療效神奇,她才買下的,比別的牌子貴上兩倍的價錢呢。
笑容從薰的心底流淌出來,眼中閃著紫羅蘭色的光芒:「謝謝你。」
小泉瞪大眼睛,然後,拉住他的手,笑得賊兮兮:「喂,你真的要謝謝我嗎?的確想謝謝我嗎?」
薰點頭:「是。」
小泉雙目放光,賊兮兮地湊近他:「那麼,送我一個禮物好不好?」
「好。」
只要是她想要的,他都會給她。
勝利!
這麼容易就拐到了!
勝利的果實要及時摘取,否則煮熟的鴨子也有可能飛掉!
小泉拉著薰,撒開兩腿開始跑!
跑進購物商場!
穿過珠光寶氣的飾品區!
穿過貼著誘人廣告畫的化妝品區!
在一個卡通造型的小「房子」前,停下!
小泉晃著薰的手,嘴巴討好得笑到耳朵根:「呵呵,我們來照幾張大頭貼吧!」
夜很深。
千夜薰始終無法睡去。
空蕩蕩的客廳中。
他盤腿坐在潔白的地毯上,銀色的吉他在懷中,修長的手指輕輕將琴弦撥響。
你掌心的溫度
灼熱如太陽
有一種感覺
在陽光中綻放
你有些壞
愛耍無賴
傷害了我卻總是撒嬌地抵賴
你有無數個理由
只要你握住我的手
再愚蠢的藉口我都願意接受
傷害我再深
只要你肯握住我的手
直覺告訴我
這就是愛
他拿起鉛筆,在本子上寫下這首歌,就叫《直覺》吧。他彷彿又看到了那個紅頭髮的女孩子,笑的時候眼睛會滴溜溜地轉,好像在打一些壞主意,笑容卻又燦爛得讓他不願意去懷疑她。
她就像是一團火焰,有無窮的精神和活力,似乎在這世界上沒有事情可以難倒她。她有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念頭,並且真的去做,而且居然都能成功。
薰笑出聲。
溫暖的笑聲灑遍客廳的角落。
他的目光落在茶几上。
那管超大號的曬傷藥膏。
他輕輕將它拿過來,拇指輕輕撫摩它的瓶蓋。
上面似乎還有她的氣息。
……她筆直地伸出手……掌心一支大號裝乳白色藥膏……「一定要抹啊!」……「用清水洗過皮膚以後再擦」……
浴室中。
水龍頭「嘩啦啦」流出水來,他用清水洗臉,一捧捧的水沖洗在他臉上,清涼得讓他的思緒有些悠長。
鏡子中有張清新濕潤的面容。
紫羅蘭色的眼睛閃動著幸福的孩子氣的歡欣。
千夜薰對著鏡子,笑一笑。
多久沒有這樣笑過了?
他忽然想。
好像是很久遠以前的事情了。最初的時候,他總是笑的,在幼小的他眼中,沒有陌生與距離。大家都喜歡逗他──「小薰笑得好像天使一樣啊!」
「小薰好漂亮啊!」
「小薰跟我們走好不好,我們好喜歡小薰!」
「小薰笑一個,乖!」
「小薰給我們唱首歌吧!」
「小薰真乖,真聽話,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小孩子!」……
那時的他,總是歡笑著,把笑聲一串串灑在空氣中。他想讓所有的人喜歡他,尤其是他不經常來的爸爸,和有些憂鬱的媽媽。他想讓爸爸多來些,想讓媽媽開心些,於是他努力做一個最乖的孩子,爸爸媽媽喜歡什麼他就做什麼。
可是媽媽總是憂傷地望著他:「小薰啊,不要跟陌生人說話,不要說你是誰,不要說你的爸爸是誰。大人們是很壞的,他們會傷害我們。」
他不明白,為什麼不可以跟陌生人說話,開朗活潑的小孩子大人們才喜歡不對嗎?而且,別人跟他說話,不回答是很不禮貌的,不是好孩子。
然後有一天。
一個扛著攝像機的叔叔,蹲下來很親切地對他笑:「小朋友,你的爸爸是誰呀?」
他很緊張,媽媽不讓講,可是叔叔笑得很善良。
「告訴叔叔,你爸爸是誰,叔叔給你吃棒棒糖!」
一根紅紅的棒棒糖在他面前搖啊搖。
「告訴叔叔好不好?叔叔很想知道!幫個忙啊,小朋友!」
嗯,應該幫助別人。
他沒有拿棒棒糖,他真的不是因為貪吃才說的!
他告訴了那個叔叔:「我爸爸的名字叫做千井森。」
一切都從那一刻改變了……
他的家被包圍了,無數輛大大小小的車堵住所有可以進出的道路,無數個叔叔阿姨舉著照相機、攝影機趴在門口窗戶上,屋外大樹上都爬上去幾個人向二樓猛拍。
他和媽媽不能出門,窗簾緊緊拉上,屋裡沒有陽光,電話鈴像瘋了一樣日夜不停地喧叫,打開電視機上面全是爸爸媽媽的鏡頭,電視裡的人說著奇怪的話,他們的臉上帶著惡毒的表情。
媽媽將電視機摔在地上,將電話扔進浴缸裡,縮在黑暗的角落中,一直在哭,不理他,也不看他,好像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他這個人。
爸爸始終沒有來。
他很害怕,也很餓。
冰箱裡什麼都沒有。他要做個好孩子,即使他怕得打哆嗦,也要從撲滿裡掏出錢,出門買些麵包回來,否則媽媽會餓壞的。
門一開。
瘋狂的叔叔阿姨像洪水一樣衝進來,他們撲向角落中的媽媽,媽媽的尖叫和哭泣像瀕死的某種動物,讓他驚恐得顫抖。
聚光燈在他頭上燒烤。
閃光燈閃得他睜不開眼。
他被人撕扯著,猙獰的面孔向他逼問:
「你知不知道你是私生子?!」
「千井森每個月給你們多少錢?!」
「千井森有沒有提過要讓你認祖歸宗?!」
「你會不會繼承千井家族的事業?!」
「千井森會不會公開承認你的身份?!」
……
他只有九歲,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只覺得他們急速張合的猩紅嘴巴,像動物園裡噴著腥臭的鱷魚,要把他嚼碎吞掉!
那段混亂恐怖的日子終於慢慢過去,他的生活卻無法回到從前。
爸爸再也沒有出現過。
媽媽越來越哀傷,淚水像一條河,日夜流淌,她的身子越來越瘦,縮在床上,不停不停地哭。
他給媽媽做飯。
媽媽不吃,把飯打翻在他身上,燙出一串燎泡。
媽媽不問他疼不疼,只是哭著罵他:「你這個多嘴的孩子,你為什麼要說,你害死了我!你害死了我!」
他害死了媽媽。
媽媽死了。
浴室中。
寂靜如死。
千夜薰臉上的水珠早已乾凝。
他沉默著,從乳白色的管子中擠出藥膏,輕輕抹在臉上。
藥膏冰涼涼。
像一隻清涼的小手,撫慰他曾經被烈日灼燙的皮膚。
那個有著一頭燦爛紅髮的女孩子,彷彿有著無窮的魔力,笑著、哀求著、威脅著,就像閃電一般闖進了他的生活。她有他最討厭的職業,卻莫名其妙讓他無法抗拒。
他喜歡同她在一起。
她握住他手時,他會有點慌亂、有點緊張、有點興奮,青澀得像一個不知所措的孩子。可是,她卻笑得彷彿她從未察覺。
她,會是他的天使嗎?
還是他的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