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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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生子被公認為莊朝第一高手的時候,正是謝非是的父親,老逍遙島島主失蹤的時候。所以,儘管長生子得到了第一高手的名銜,但江湖上還是有不少的質疑之聲。畢竟,在長生子之前,東海逍遙島一直是武林第一的象徵。

  正因如此,縱然謝非是年紀輕輕,還輸了一場萬眾矚目的比武,在邢奇章眼裡,依舊是位惹不起的貴客。

  謝非是便帶著慕枕流在邢奇章的府邸裡胡吃海喝了一通,又要了一間上房,美美地睡了一覺。期間,邢奇章一邊處理著自己的事情,一邊叫人密切關注他們的動向。

  當他們次日醒來時,邢奇章當即聞訊趕來。

  「不知兩位昨夜休息得如何?」他笑眯眯地問。

  謝非是道:「應當沒有人比聽了一宿牆角的邢大人更清楚啊。」

  邢奇章驚道:「謝大俠何出此言?邢某對天發誓,絕無監視二位之一。」

  謝非是呵呵笑道:「我開個玩笑罷了,邢大人何需緊張?」

  邢奇章賠笑兩聲,揮手叫下人送膳,自己陪座。

  慕枕流好奇地看了他一眼。謝非是的身份再特殊,也只是個江湖中人,何以令邢奇章這個朝廷大員卑躬屈膝?難道是因為方橫斜的關係?他此次上京是為了揭發軍器局和唐馳洲暗中勾搭的陰謀,自己此刻卻沾著方橫斜的光享受招待,不禁如坐針氈。

  「謝大俠請用,慕大人請用。不要客氣。」邢奇章在旁布菜。

  若是個妙齡佳人坐在他這個位置,此情此景倒還有幾分情趣,換成邢奇章,簡直像一桌子都在說:有事相求。

  謝非是看慕枕流吃了個七七八八,放下筷子道:「邢大人家廚子的手藝實在不錯。」

  邢奇章道:「他還會江南小炒。謝大俠多待幾日,我將他好好地露兩手。」

  謝非是道:「待幾日就不必了,想露兩手的話,就多做些不易壞的食物,讓我們帶著路上吃。」

  邢奇章笑道:「好,好好。不過,謝大俠真的不考慮再多待兩日嗎?難得您這樣的貴客蒞臨望南府,我若不能一盡地主之誼……」他停了停,「日後回京見到方府主,也不好交代啊。」

  謝非是道:「你攔著不讓我們走,更不好交代。」

  邢奇章忙道:「絕無此意。」他叫人去準備食物。

  謝非是道:「最好再來點好酒。」

  「有有有!望南府的江酒、井酒和春花酒都相當的有名,這三種酒又分了好幾類,儲藏的時間長短不同,味道也更不相同。就說這江酒,裡面放上兩顆青梅,味道更清冽可口。」邢奇章見他對酒感興趣,立刻滔滔不絕地賣弄起來。

  謝非是明知他賣弄,仍是聽得不斷地吞嚥口水。

  慕枕流微笑道:「那要請邢大人準備一輛馬車了。」

  邢奇章笑容一僵。

  謝非是點頭道:「不錯不錯。」他從懷裡掏出一張銀票,放在桌上,「夠了嗎?」

  邢奇章忙站起來道:「如何使得?謝島主蒞臨望南府,難道是我三生之幸。怎能讓兩位破費?」

  謝非是道:「你若是不貪贓枉法,囊中也不會太富裕,還是收下吧。」

  邢奇章無話可說,打了個哈哈將銀票收了起來。

  準備食物時,邢奇章千方百計地拖延時間,到了傍晚才假惺惺地說準備好了,但天色不早,不如再留宿一晚。怎料謝非是道:「我們睡了一天,正精神著,趕路正好。」

  邢奇章見他們油鹽不進,莫可奈何,只好說:「當年島主與阿裘一戰敗北,我很是可惜啊!可憐天下人都是愚昧盲從之徒,竟以為島主的武功遠不及霍決,我雖極力辯駁,奈何難敵眾口,實在很是為島主打抱不平。」

  謝非是面無表情道:「那又如何?」

  邢奇章道:「霍決身居南疆,與望南府一江之隔,再沒有人比我更瞭解他了。他這個人心胸狹隘,跋扈張揚,豈能與謝島主相提並論?我雖知真相,卻無法說服眾人。我在想,唯有等到某一日,謝島主親手打敗霍決,世人才知道孰高孰低。」

  謝非是看慕枕流已經指揮人將邢奇章送的東西放到了馬車上,漫不經心地接口道:「那你慢慢等。」

  邢奇章道:「其實也不用等那麼久。據我所知,南疆王霍決這幾日就要來望南府了。」

  謝非是道:「哦,那你好好招待他一番就是了。」

  邢奇章見自己煽風點火了半天,對方全然不上鉤,有些急了:「難道謝島主……真的全然不介意?」

  謝非是道:「誰認為我武功差,就自己上來找打。要是誰認為我武功差,我就跑去打別人,那顯得我多傻缺啊?」

  邢奇章:「……」

  謝非是又道:「至於『再沒有比我更瞭解南疆王』這種話,我聽聽也就罷了,要是傳到席停雲的耳朵裡……嘖!」

  邢奇章:「……」

  等慕枕流與邢奇章道別,謝非是跳上馬背,一抖韁繩,就駕著馬車去了。

  慕枕流從窗口看著邢奇章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不由好笑,從車廂裡出來,與謝非是並坐:「生氣了?」

  謝非是道:「我為何要生氣?」

  慕枕流道:「阿裘那一戰,你是故意輸的吧?」

  謝非是憋屈地噘嘴。答應方橫斜時,他並不覺得輸一場比武有什麼大不了的。哪怕真的輸了以後,天下人都說東海逍遙島的武功不過如此的時候,他也不覺得有什麼大不了的。可是,當邢奇章當著慕枕流的面說自己不如霍決時,他卻覺得,那一場,自己輸冤了。

  「我不知道你為何要輸,不過,我相信絕不是因為武功不濟。」慕枕流道。

  謝非是摟過他,在臉上大大地親了一口:「還是媳婦兒瞭解我。」

  慕枕流道:「若是以後,方橫斜再叫你輸,你還輸嗎?」

  謝非是道:「以後聽媳婦兒的。」他突然抬手捏住慕枕流的下巴,壞笑道,「你套我的話?」

  慕枕流無辜道:「有嗎?」

  謝非是拇指摩挲他的嘴唇道:「我也不知道他為何要我輸,想來是留著阿裘有用吧。」

  有什麼用呢?

  越是瞭解方橫斜,就越不瞭解他。

  就比如,他到現在都不明白方橫斜為什麼會救自己一樣。

  慕枕流看著前路,突然有些茫然。

  自己帶著的證據,真的能扳倒方橫斜嗎?

  不管外面如何的風風雨雨,天機府裡一派祥和安寧。

  文思思在府裡「閉門思過」憋得慌,冒著性命之危,找席停雲下棋。

  霍決在旁虎視眈眈。

  文思思被看得渾身不自在:「王爺久離南疆,真的不要緊嗎?」

  席停雲微笑道:「有武女子在。」

  文思思哂笑道:「他就算豎起衝天辮,也模仿不出王爺的神韻於萬一啊。」

  席停雲道:「他有別的辦法。」

  霍決瞄了眼棋盤:「將軍。」

  文思思一邊上「士」護駕,一邊笑眯眯道:「他的辦法,大抵又是逮著個人胡纏一通,鬧得滿城風雨吧,也不知顏初一和平主他們吃不吃得消。」

  席停雲笑道:「他們相處得很好。」

  文思思別有深意地道:「顏初一和平主?」

  席停雲愣了下,笑而不語。

  文思思見自己的活路被對方封死,抱拳認輸道:「王妃技高一籌,文某甘拜下風。」

  席停雲道:「師爺分心了。」

  文思思道:「我只是同情邢奇章。」

  席停雲微訝。

  文思思道:「既然武女子與顏初一等人相處得很好,那麼南疆附近也只有邢奇章這只軟柿子了。以武女子的作風,說不定隔三差五地用王爺的名義送邀戰信去。可憐邢奇章一心要調離望南府,眼見著勝利在望,府主『閉門謝客』了,想安安穩穩地當個知府,又要成日被『南疆王』威嚇。真是望穿秋水空歡喜,南疆王府真麻煩!」

  席停雲聽他的猜測與自己所知一般無二,雖不忍心,但仍是笑了出來,連一直黑臉的霍決眼裡也有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