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方跟眾人說了,所謂血色妖城傳說。
那是在他還很年輕時候,聽一個老漁夫說。
據說老漁夫年輕時候幫人跑船運貨,那一次去了比較遠海域,回程遇上大風浪,他們船翻了。他抓住了一塊船板,大難不死,在海上漂了好幾天,最終流落到了一個荒島之上。
據說這荒島上有村落和市集,就是沒有人,而且整個村落都是古怪棕黑色。漁夫原先以為是用了島上某種樹木建造房舍,所以會有這種顏色,因此也沒多在意。他在島上尋了一大圈,奇怪卻是沒發現任何一個人,原來是一座荒村荒島。
漁夫自己在河邊抓了些魚、蟹,生了堆篝火烤著吃了,等到太陽落山月亮升起,也沒看到村莊裡頭有任何人出現。於是他再一次確定了,那是一座孤城。
不過漁夫倒也不沮喪,反而挺高興,他在村子裡找到了斧子、油燈,準備自己造一艘船,開船回去。
只是當天晚上,等到月上中天時候,漁夫往村子裡一看,嚇得立時呆了。原來整座村莊變成了紅色,彷彿是被刷了一層紅色血水……細看,更是覺得所有房舍、地皮都在往外冒血,並且還有血腥味傳來。
漁夫嚇壞了,於是發足狂奔到了岸邊。再回頭看村莊,漁夫張大了嘴巴,只見村子一片血光,連天上那一輪圓月都似乎被映成了紅色。
就在漁夫絕望之時,前方海上,有漁船行過,那船很大!漁夫大喜過望,點了篝火,拿著火把揮舞求救。
不一會兒,船就到了淺灘處停下。
漁夫游水過去,攀著繩梯爬了上去……上船一看,愣住了。
就見船內也是一片血紅色,船帆破舊、船上零星躺著一些枯骨幹屍……原來是艘死船。
這種海上死船是很常見,基本都是糟了還難,人死了船沒臣,一直飄在海上。
漁夫仔細檢查了一下那些屍體,發現屍身樣子古怪,胸口心臟處一個大洞,像是心被掏走了一般。
比起島上情形,似乎這船上更加恐怖一些。漁夫想要回去,可回頭一看,不可思議是……那座原本還在他身後小島不見了。
漁夫揉了揉眼睛尋找,但此時四周是一片汪洋,哪裡還有海島身影子,彷彿一切都不曾存在過。漁夫受到了驚嚇,四肢一軟,癱坐在了船上。
之後,漁夫隨著死船開始在海上漂流,他迷迷糊糊就睡著了,等醒過來時候,天已經大亮。
船上依然是一片死寂,漁夫覺得這樣下去不是餓死渴死,就是孤單死,總之不會被嚇死。
於是就決定自救,拼一把,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他在船上尋找了一圈,竟然發現了水、食物還有酒,吃了一頓後,整個人精神了起來,他就開始按照太陽方位辨別方向,準備回程。
只不過那些屍體橫七豎八地躺在船上不是很順眼,他就將屍體都扔進了海裡。在處理一個老頭屍體時候,從屍體身上落下了一個卷軸,還有紙筆。
漁夫將卷軸打開,就見上頭有老頭寫字,是記錄他們航程。
原來這也是一艘運送貨物商船,正在歸航途中。最後一篇,看時間是在半年前記錄,可以判斷,那應該是船遭遇海難時間。
那一片文字裡頭,記錄了很多東西。他們大船在送貨回程當中,看到了海上一座小島。當時幾個有經驗老船工都告誡眾人說,那裡有可能是妖城,千萬不能接近。
關於妖城,老人用文字進行了一些簡單記錄,據說是海中一種人形妖怪,製造出孤島假象,誘騙人上島,挖心食之。
島上有村落、集市,人一旦進入,就會被群妖困住,挖心吃了,屍體血液噴濺得到處都是,一眼望過去,就似是血城。
這種小島有一些特點,如果上島看到是嶄新村落,那麼要注意了,因為那是陷阱,妖怪們剛剛佈置好,等著人上鉤,上島之人是必死無疑。
而上島若看到一片血色,那麼趕緊跑!因為妖城已經經歷過了屠城。運氣好一點,妖怪們已經走了,可運氣差一點,妖怪們可能還沒離開,那就只能再當一頓點心了。
因為上述原因,這種紅色妖城,就稱之為血色妖城。年輕人很少聽說,大多是老人家知道,太過詭異,所以一直不被人提及。
當時老船工們都勸船長不要靠近,只可惜那船長年輕氣盛,貿然帶著船隊靠近那小島。在上船之後,並無發現異樣,只看到了棕黑色城堡。
當時天已近傍晚,船長下令在島上暫住一晚,明日啟程。
當晚明月高懸……
老人文字寫到這裡就嘎然而止,至於之後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他們屍體會在船上,都不得而知了。
漁夫在船上漂流了很久,最後終於漂到了松江附近碼頭之上,被人救下。他怕吃官司,只說是在海上遇險,遇到了一艘廢棄船隻,並未提及妖城之事。
不久之後,漁夫就銷聲匿跡了,但是他一直保存著那卷記錄著妖城卷軸。
盧方說完,從身後閔秀秀手裡接過了一個錦盒,將盒子打開,取出了一卷已經枯黃破舊羊皮古卷來,遞給眾人看,「就是這個卷軸。」
白玉堂等都吃驚地看盧方,「大哥……竟然在你手裡?」
盧方笑了笑,搖頭,「不瞞你們說,那漁夫就是我養父。」
眾人都明白了,盧方是孤兒,自幼被一位老漁夫收養,那老頭姓盧,在盧方十幾歲時候就死了。
「那令尊是怎麼死?」公孫好奇問了一句。
盧方歎了口氣,「心疾而死!他夜夜做噩夢,因此年紀不大,就得了個心悸壞毛病,市場心口絞痛。」
「心疾……」眾人都覺得這案子也太蹊蹺了,似乎都跟人心有關係,那妖怪也真夠古怪,怎麼就專吃人心呢。
「那些血跡,可能是挖心之時,射出去。」公孫認真問,「對了,何叔葬了麼?」
「沒!」徐慶搖頭,「那邊只先立了個衣冠塚,江湖規矩,死於非命要將兇手帶到墳前血祭,再將屍體送回原籍下葬,現在就停在靈堂裡頭。」
公孫點頭,「我能看一下屍體?」
「當然了!」閔秀秀點頭,「不瞞先生,我之前驗過屍了,就覺得有些地方可疑,正好先生來了,再一同去驗一下!」
公孫點頭,站起身來,隨著閔秀秀去了。
趙普讓幾個影衛陪著同去了。
留下眾人繼續研究這次案件。
「這次事情,也懷疑是妖城或者海妖所為?」趙普問盧方。
「唉,拉到吧,什麼妖魔鬼怪啊。」徐慶直腸子,「王爺,你別聽我大哥,他就知道疑神疑鬼。依我看啊,可能是什麼人來找麻煩,裝神弄鬼搞出這一段是非來,目不可告人。」
「我也這麼覺得。」韓彰點頭,「我寧可相信人殺人,也不信妖怪殺人!」
盧方自己也點頭,「是啊,妖城之說,是太玄了點。」
「可海上憑空多出來那個小島呢?有沒有什麼合理解釋?」展昭始終很在意那個小島,眾人面面相覷,最後只好無奈搖了搖頭,都沒有頭緒。
「大哥,那小島到不了麼?」白玉堂問盧方。
盧方搖頭,「你三哥和二哥親自帶人去,還有河幫和海龍幫那些人,都是派出了大批船隊,可惜沒有一個到得了!所以大家更相信那些妖魔鬼怪傳言了。你不知道,河邊都封鎖消息,不讓人傳到沿岸鄉鎮去,怕引起恐慌。」
「算了,這事兒還得慢慢查,玉堂啊。」盧方拍了拍身邊白玉堂,「你受了傷,回家先好好養著,和展兄弟到處逛逛,有什麼事兒我們會處理。」
「呃……大哥。」白玉堂剛想說也想為何叔案子出一份力,只可惜眾人都各忙各,唯獨不給他安排事情做,白玉堂只好閒著。書香門第
而他閒著,也就意味著展昭跟他一起閒著。
兩人從大殿出來,展昭走了兩步,問白玉堂,「為什麼連趙普和公孫都有事情做,咱倆卻閒著?」
白玉堂也挺鬱悶,「我也沒辦法。」
「喵喵,白白!」
這時候,身後傳來了小四子召喚聲,兩人無奈地對視了一眼——看來,有事情做了!
「小四子?」展昭笑瞇瞇回過頭看他。
「走。」小四子拉住兩人,「去洗溫泉去!」
「溫泉?」展昭趕緊對白玉堂使眼色——想個法子脫身!
白玉堂一聽溫泉,覺得這是個澄清自己好機會,就點點頭,「好啊,去拿換洗衣服,我帶路。」
「好呀!」小四子拍著手拉著蕭良一塊兒跑了,石頭剪子歡快地跟在後面。
展昭一把揪住白玉堂,「真去啊?」
「是啊。」白玉堂點頭,「對了,陷空島後面小石山上溫泉很不錯。」
「山上?」展昭吃驚地睜大了眼睛,「露天?」
「那是自然了。」白玉堂剛剛回答完,展昭轉身就跑,「我不去,你們去吧。」
「唉!」白玉堂拉住他,「貓兒,算了吧,你以為你能逃出小四子五指山?!」
展昭眼皮子抽了抽。
「行了,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走吧!」白玉堂拉著人就往小石山去了。
到了山腳下,小四子和蕭良已經站在那兒等了,石頭和剪子嘴裡叼著兩個包袱,是換洗衣服。
「他倆也一起洗啊?」展昭看著石頭和剪子,伸手翻毛,心說不會有虱子吧?
「沒事,小石山溫泉是一個泉眼一個坑,可以分開洗。」說完,帶著眾人上山了。邊走,白玉堂心裡邊盤算著,怎麼樣洗才能讓展昭看見又不會覺得很刻意呢?別一會兒那貓以為自己不正常,那不鬧笑話了麼?!
一路無話,眾人心事重重,展昭是惦記著怎麼不讓人看見,白玉堂是惦記著怎麼讓人看見。小四子惦記著一會兒怎麼讓兩人更進一步,蕭良是惦記著一會兒看看小四子,只有石頭和剪子最誠心,單純是為了洗澡去。
上了山頂,今日天氣並不是特別晴朗,天空很低,灰濛濛,上了山,更是覺得有些寒意。
「這種天正好。」白玉堂卻說,「太熱天不適合洗溫泉。
展昭覺得倒也是,再環顧了一下四周,幸好,霧氣瀰漫。四周有亭台樓閣修建著,溫泉池也是一個個零星分佈,彼此都不相連,比他想像當中那個大池子可是好多了。
小四子原本還滿心鬧騰,一看到池子就把什麼都忘記了,歡歡喜喜地拉著蕭良準備泡澡玩兒,石頭和剪子放下包袱,嘩啦啦兩下,先竄進一個大池子裡頭,游了起來。
小四子看得有趣,和蕭良一起脫得剩個小褲衩,跳進了另一邊池子裡頭。
蕭良怕水深,找了個小點兒潭子,白玉堂也給兩人指了指,說這裡是小孩兒泡,能踩著地,讓兩人放心地玩兒。
兩人都下池子了,展昭左右看了看,就見白玉堂開始寬衣,趕緊背過身去,也自顧自脫了起來。
白玉堂心說你別轉過身去啊,看一眼也就罷了,省一直掛心。
展昭三下五除二脫了,只可惜還剩下件裡褲,就跳水裡了,回頭看白玉堂。
白玉堂心說正好,脫了裡衣準備再脫,展昭拽了他腳腕子一把,「還脫?下來洗吧,脫那麼乾淨幹嘛?」
白玉堂沒防備,嘩啦一聲掉進水池子裡了,還喝了一口溫泉水,直咳嗽。
展昭仔細地看了看他手上夾板,發現綁得很好沒有松,就安心洗起了澡來。
白玉堂則是很沮喪,這貓……不知道怎麼想。轉念一想,明白了過來,展昭向來是個體貼人,他莫非是怕自己尷尬,於是不想看?!
白玉堂鬱悶地轉過眼,就見那頭小四子和蕭良正打水仗呢,稀里嘩啦水響聲,石頭和剪子在大池子裡頭游來游去,石頭翻了個身,肚皮朝上漂著,看起來正經挺享受。
「這兒能看到海上啊。」展昭到了池子邊,扒著池壁。
「嗯,看那邊!」白玉堂說著,伸手指了指不遠處,海上那多出來孤島,也清晰可見。
「這兒也能看見啊!」展昭皺眉,如果是蜃樓或者幻影,沒理由全方位都能看見。
白玉堂靠近展昭一些,繼續想主意,怎麼辦好呢?
小四子玩累了,雙手托著下巴看著兩人,身後蕭良幫他搓背,邊小聲問,「槿兒,有沒有什麼計劃?」
小四子歎了口氣,「小良子,喵喵和白白,現在好微妙哦!」
「微妙?」蕭良不解,「怎麼個微妙法?」
「嗯……」小四子摸著下巴,「你看他們兩個在一起,好像很焦躁。」
「焦躁?」蕭良正在琢磨這個詞意思,就聽到身後石頭和剪子吱吱地叫了起來。
眾人都不解地看向它們,只見剪子趴在對著外頭海岸方向叫著,樣子凶悍。剪子是雄性爪狸,這種狀態是在示警。
「玉堂,你看!」展昭往外望了一眼,立刻發現了不對,拍白玉堂看。
白玉堂順著展昭手指方向望過去,就見在海上,遠遠行來了一艘大船,那船全身棕黑色,船帆破敗,死氣沉沉。
白玉堂皺眉,一躍上了岸,仔細往下望,就見陷空島以及周邊島嶼已經派出船去了,還有號角在示警。
「那像是艘死船,感覺很可疑……貓兒,還起霧了,我們要不要去看看?」
白玉堂說完,卻沒聽到展昭應和聲音,回頭一看……
就見展昭正盯著他看呢,雙目相對,展昭尷尬地轉開視線,摸了摸下巴。
白玉堂低頭,才發現就穿著裡褲,而且白色綢緞褲子很薄,水一打濕之後,幾乎是透明。
白玉堂眨了眨眼——莫非?
再回頭看展昭,就見他瞇著眼睛看那艘船,臉上有些紅,耳朵更紅。
「咳咳。」白玉堂躍回水中,忽然有了一種如釋重負沉冤得雪感覺,用胳膊肘輕輕一碰展昭,「你要不要也起來看看,上面看得清楚。」
展昭橫了他一眼,伸手去拿岸邊包袱,「趕緊下去看看吧。」
白玉堂笑著接過包袱穿衣。
小四子瞇著眼睛告訴蕭良,「昂,小良子,有進展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