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白玉堂等登船去了松江府,一起去找那公孫所說高人,詢問關於招魂術事情。
展昭很好奇,問公孫,「什麼高人啊?」
「我之前在附近買藥時候,碰到了一個算命假瞎子,想騙錢。」公孫笑著回答,「可是攀談了一陣,這可是個真活神仙,學識淵博。」
「那麼神還騙錢?」趙普不太相信這些。
「騙錢瞎子……」白玉堂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他畢竟是本地人,瞭解情況多一些。展昭見他神色,就問,「什麼人啊?有印象?」
白玉堂臉上神情似乎有些尷尬又有些為難,半晌才說,「我不去了,你們自個兒去找吧。」說完,轉身就要走了。
「唉。」展昭趕緊拽住他,「怎麼了?」
「沒……」白玉堂搖頭,那神情可不是沒事,而是打死不說樣子。
展昭等人都狐疑——怎麼了這是?
「我去前頭找個酒樓坐坐,你們去吧。」白玉堂擺擺手,「快去快回。」說完還要走。
展昭拽住他不放,「你認識他啊?」
「貓……」白玉堂要將手抽回來,「大街上,別拉拉扯扯。」
「那你說,那老頭兒是誰?」展昭好奇心吊起來了,死拽著不放。
「&那老頭是我剋星。」白玉堂挨不住展昭逼問,只好老實回答,「我最煩見他。」
「哦?」眾人一聽到「剋星」兩個字,都驚詫不已,誰那麼大能耐,竟然能「克」了白玉堂。
「莫非……那老頭是白兄什麼人?」公孫詢問。
「是我小時候文夫子。」白玉堂問,「他是不是姓梨,叫梨遠清?」
「嗯,大家都叫他梨老瘋兒。」公孫琢磨了一下滋味,「梨遠清啊,好儒雅名字,怎麼瘋瘋癲癲啊?」
「他年輕那會兒據說還中過狀元,挺正常一人,也不是這般不靠譜。」白玉堂搖頭,「據說後來研究巫術走火入魔,來了這地方隱居整日犯渾。我幼時大哥也不知道怎麼想,請了他來當夫子,折騰得我有些出怵頭,反正一見他就頭疼……你們去吧。」
「不行。」展昭抓住他手腕子往前走,「你小時候文夫子,那可不就是你啟蒙恩師麼?多近關係啊,你去問他還有不說理兒?」
「別。」白玉堂趕緊擺手,「去不得……唉!」
白玉堂想反抗,展昭拽著他胳膊走,不讓他逃走。路上還買了一罈子好酒和一些下酒菜,準備去拍那位前輩馬屁,能做白玉堂啟蒙恩師,必然是了不得人。
公孫又問了白玉堂,「他既然是你恩師,沒跟你說過關於巫術事兒?」
白玉堂連連搖頭,「我小時候盡缺課了,他教五行陣法什麼,還有機關埋伏,還挺管用。
展昭總算鬧明白白玉堂那些稀奇古怪能耐是從哪兒來了,原來有這麼一位高人在指點啊。
眾人兜兜轉轉,進入了一條狹長小巷子裡頭。
長長巷子兩邊都有人家,大門緊閉,有還上了大鎖,門口有落葉和積灰,顯然是很久無人走動了。
最裡頭那一所宅子,漆黑大門正對著巷子口,門正上方還掛著一面銅鏡。
此時日頭偏西,陽光那麼一照……那鏡子晃眼睛,鬧得眾人都沒法睜眼。
「我天……」公孫忍不住嚷嚷了起來,「誰正對著大街掛照妖鏡啊,這井裡頭房子本來就是大凶,他還在那兒掛鏡子,是生怕白毛兒們晚上不去敲他家門是不是啊?」
「爹爹,白貓為什麼敲門?」小四子沒聽明白,不曉得白毛是說鬼呢。
公孫讓他和蕭良手拉手走在身後……說正經,這梨老瘋兒確是大才,那真是學富五車,比包大人都不差。只可惜這人太瘋癲了些,不知道該說他窺探天機超脫俗世了呢,還是該說他就是有毛病。
好容易到了大門口,公孫拍了一下門。
他第二下手還沒挨上門板,門就嘩啦一聲打開了。
眾人驚了一嚇,敢情在門口等著呢?
門後,一個胖乎乎老頭探出頭來。這老頭少說**十歲了,滿頭銀髮,圓臉,紅潤有神。趙普看了一眼,莫名想到……小四子老了估計就這樣子,讓自己想法驚出一身汗來。
「呦,公孫老弟,就算著今天你會來找我!」老頭抬頭踅摸,「今天我好徒弟還會帶著心上人來見我,在哪兒呢?」
白玉堂聽得真切,站在後頭扶額,展昭也萬萬沒想到老頭冒出這麼一句來……要知道,這兒唯一能跟白玉堂心上人扯上一點兒關係也就是自己了,立馬鬧了個大紅臉。
老頭打量了眾人一番後,視線落在了展昭身上,瞇著眼睛看了看,「哎呦……」
展昭不明白他"哎呦"什麼,是認識自己?還是腰疼?
老頭卻是盯著展昭看了良久,嘖嘖兩聲,「印堂發黑,大凶!」
話沒說完,白玉堂將手裡食盒對著他臉就砸了過去。
「小心點兒啊!」老頭伸手接了食盒,白玉堂原本也沒使多大勁兒,總不好真砸死了他,只是氣他胡說八道觸霉頭!
「我說真,你小子也不比他好哪兒去!」老頭不滿地瞪了白玉堂一眼,隨即將食盒遞給了一旁仰著臉傻看小四子,「幫老頭兒我拿著些。」說完,打開了大門,「都進來進來,我正請客呢。」
眾人面面相覷,老頭兒家裡有客人不成?
可是到了院子裡頭,立馬倒抽口涼氣——老頭兒是請客呢!
就見院子裡頭一張圓桌面兒,十六張凳子。桌上凳子上大概蹲了有上百隻貓。什麼貓都有,黑白、三花虎紋,正啃死老鼠呢……那場面別提多詭異了。
眾人下意識地看了展昭一眼,展昭汗毛都豎起來了……貓這種東西,一兩隻還能招架,一多起來,怎麼看怎麼不吉利。書香門第
「噓……別打擾他們,小心咬人,咱們到屋裡頭說去!」老頭招招手,帶著眾人進了一旁屋子。
屋子裡頭倒是沒有貓了,卻有很多稀奇古怪東西。什麼鴆鳥羽毛、乾枯黑蝙蝠、木刻八卦、布做人偶……在牆角落裡,還有一副站著枯骨。
白玉堂望了望天,老爺子這幾年病更重了。
「來,乖徒弟,這個喝了。」老頭拿了個杯子,從一旁銅壺裡頭,倒出了一杯紅色血漿似東西,遞給白玉堂。
白玉堂堅決搖頭,打死都不會喝!
「還是和小時候一樣死板啊。」老頭也沒勉強他,將碗拿回來,自己喝了。
趙普看了看四周,覺得這老頭架勢有些像是西域那種妖僧。
「老爺子,有事兒問你。」展昭說話。
老頭嘿嘿嘿地笑了兩聲,轉眼看他,「問貓?」
展昭愣了愣,睜大了眼睛看老頭,「貓……」
「嗯嗯!」老頭點點頭,「有貓患!」
白玉堂忽然笑了,點點頭,「是有貓患,那貓可大……」
剛說完,被身邊展昭悄悄掐了一把。
老頭又看了白玉堂一眼,「嗯……倒是長大了些。」說著,翻箱倒櫃拿出了一個羊皮卷兒來,遞給了白玉堂,「拿著拿著。」
「這什麼?」白玉堂覺得莫名,打開一看,就見羊皮上用極細筆觸畫了一副地圖。只是上頭文字、圖案,都極怪異,他從來沒見過。圖畫正當中還有一個紅色章紋,像是印上去,裡頭密密麻麻紋路,類似一個人掌紋。
「見面禮,給你心上人。」老頭嘿嘿笑了笑,白玉堂歎氣,要將卷軸還給他,老頭不解,神神叨叨地說,「你收著收著,好東西啊好東西!」
趙普輕輕拍了一下公孫,示意他——快問吧,和老頭果真瘋瘋癲癲,一會兒留下咱跟門口那群貓一處吃飯,那就麻煩了。
公孫也覺得是這麼回事兒,就問老頭,「老爺子,想問你個事兒。」
「嗯?」老頭又開始忙忙叨叨給眾人找凳子坐,邊問公孫,「問什麼?」
「招魂術,你瞭解多少?」公孫問。
老頭抬眼看他,「招魂……嘿嘿,我還以為你們來問海上那妖城事兒呢。」
「妖城?」眾人都一皺眉。
白玉堂問,「那憑空多出來島嶼,真是妖城?」
「什麼憑空多出來……」老頭嘖嘖兩聲連連搖頭,「你這孩子,小時候讓你好好學你不學,害得我衣缽沒人傳承,看到了吧?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
白玉堂這氣,老頭又開始胡言亂語了。
「老爺子,我們接著說妖城事兒。」公孫見他又要往遠處扯,趕緊拉回來,話題,「那鬼船和妖城有關係麼?妖城傳說,詳細……老爺子知道?」
「嗯……」老頭對眾人招招手,到了桌邊坐下,伸手輕輕擋住嘴巴,用極低極低聲音說,「那個妖城啊……不是偶然出現,最近啊,要出大事情!」
眾人聽了都皺眉,問老頭,「出什麼大事?」
「那些人啊,他們要找東西!」老頭身子莫名扭了兩下,嘿嘿笑笑,展昭下意識地看了白玉堂一眼——真挺不正常。
「你們知不知道,妖城究竟是個什麼東西呀?」老頭神神秘秘問。
眾人都搖頭,心說你倒是快說啊,急死了!
「那妖城啊,年代可久遠了!」老頭說,「在大海上,還有沙漠裡頭,這千百年前,可是潛伏著一支大軍!」
「哈?」趙普聽著都新鮮,「大海上、沙漠裡,那都不是人待地方,上哪兒潛伏大軍去?」
「見識短就是見視短呀!」老頭眼睛忽然睜得老大,「你們是因為從小就出生在這富庶之地,因此覺得那種荒蕪之地無法居住麼!可如果從小就生在水上或者大漠,不也能長大?還會有些特殊能為呢!」
眾人聽了,點點頭,這倒也是。
「在那時候,有一陣子,海上盜匪橫行!」老頭站起來,從一旁櫃子裡頭,翻找出來了幾卷古書來,走到眾人面前,翻出幾幅圖畫,給幾人看,「這個,就是傳說中妖城!」
白玉堂等看那所謂妖城,格局、建築風格,就像是普通小島上村落。
「沒什麼不對啊。」白玉堂道,「直接就說是海上那些廢棄島嶼不就行了麼?幹嘛說成是妖城?」
「嘿嘿……你們以為妖城有很多個麼?就一個!」老頭神神秘秘地說,「最最最早時候,海上很遠地方有一座大島嶼。島上有一個家,之都城,就叫妖城!」
眾人面面相覷。
趙普笑了,「老爺子,你不是糊弄我們把?這海上有如此大一個海島家,還有都城,為什麼我們一點兒都沒聽說過?」
「不能說!」老頭食指豎在嘴前,驚慌狀,「那個是秘密,不能說,當時帝王下令,封鎖消息!」
「為何?」展昭等人都不解。
「妖魔橫行,嚇怕啦!嚇怕啦!」老爺子皺著鼻子搖頭連連。
「不是妖族吃人部下陷阱麼?」眾人都想到了盧方之前說,妖城傳說。
「哦,那個是後來了,那些散落妖城子民漂流在水上,自己弄起來地方。」老頭說著,伸手指了指天,「原本曾經要打一場打仗,那妖城若是攻佔了漢地,也就不會有我們這些子孫後代了!還好老天爺有眼啊,風嘯海抬頭,雨打妖城碎!否則啊,亡就是我們!是我們!」
展昭等越聽越疑惑,只是那句「風嘯海抬頭,雨打妖城碎!」莫不是說,因為海嘯和暴雨,讓原本強大妖城覆滅了?是天災?
公孫開始翻看那些古卷,趙普在一旁同看,展昭則是好奇地問老頭,「老爺子,你剛剛說,貓患?你見過紅色眼珠子貓麼?「
老頭瞇起眼睛微微一笑,「哦……那個啊!紅色眼珠子……」
白玉堂聽他說話覺得累,催促,「老爺子,認真問你呢,認真點兒回答行麼?」
老頭伸手輕輕一擺,指了指展昭眼睛,「金眸、銀眸、紫眸、黑眸、赤眸、灰眸、珀眸、青眸……八眸亂世,哈哈哈。」
展昭皺起眉,不知道他說什麼。
趙普轉過眼,一聽到灰眸,想起小時候皇家常說,最忌諱不一樣眼睛眸子,因為要亡。
「你說仔細些!」白玉堂抓住老頭兒胳膊,讓他說句完整,能理解人話,來解釋一下展昭眼睛問題。
「哎呀哎呀,暴躁娃!」老頭瞪了白玉堂一眼,伸手指了展昭額頭,對白玉堂說,「看好了看好了,真是印堂發黑啊,看好他,小心叫人搶了去。」
白玉堂聽得雲裡霧裡,莫非是說展昭有凶兆?他雖然不太喜歡這老頭神神叨叨。但自幼給他學過些東西,他算命看風水是准,吉凶禍福預測也是准!不免就有些擔心展昭。
老頭兒說完,打了個哈欠,跑去一旁拿起那銅壺,到了門口,朝門前水槽裡頭倒……銅壺裡頭血色醬汁都倒了出來,那些野貓就過來舔舐。
眾人看得皺眉,野貓離開地方滿地死魚死鼠,叫人噁心反胃。小四子扒著蕭良小聲說,「小良子,這老爺爺好古怪哦!」
趙普輕輕一碰還在發呆展昭和白玉堂,示意他們——看那水槽!
兩人轉眼望過去,都是一皺眉,只見那水槽呈現古怪棕黑色,與那日在鬼船上看到一摸一樣。
「老爺子,那是什麼?」
展昭忽然看到了貼在院門背面一張破舊年畫。就見那年畫上頭畫著一個多手黑色神魔——樣子,就和那日鬼船上,神龕裡頭供奉那尊神像一模一樣。
「問啥?」老頭慢悠悠轉回頭去,順著展昭視線,又望向院門。
「那是什麼神像?」展昭問他。
老爺子盯著看了良久,嘿嘿一樂,「那個才不是神呢!」
眾人都看著他,等他說出是什麼。
老頭一臉興奮地說,「那就是傳說中,妖城之祖!」
這之後,老爺子依然是滿嘴胡話,問他什麼,他給答案都是似是而非,似乎是藏著玄機又似乎狗屁不通,也不知道他是裝瘋,還是真瘋。
最後,老頭兒拉著白玉堂,非要他請吃喜酒。
白玉堂受不了了,招呼眾人趕緊走吧。
公孫捧了好幾卷宗關於妖城資料帶回去看,也算收穫頗豐。
趙普發現他已經看書入迷,完全聽不到周圍說什麼了,就在前頭小心翼翼拉著他,不讓他走路時候打絆或者撞牆。
展昭走在最後面,臨出門時,有意放慢了腳步,輕聲問那老頭,「老爺子……你知道展皓這個人麼?」
老頭一聽到「展皓」二字,立馬臉色發白,邊擺手邊往後退,大喊,「了不得、了不得!」說完,關門跑了!
展昭莫名其妙,原本以為來這兒能撥雲見日,沒想到更加迷霧重重了。
出了門往巷子外走,白玉堂就走在展昭身旁,盯著他腦門看。
展昭知道他在意「印堂發黑,大凶」說法,伸手捂著額搖搖頭,「你別聽他瞎說,我……」
「危險!」
話沒說完,忽然就聽蕭良喊了一嗓子。
白玉堂眼疾手快一把將展昭拉到了身邊……
隨即,「匡啷」一聲。
就見一旁牆頭,二層樓上窗戶口放著一個大花盆掉了下來,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展昭剛剛站著地方。黃瓷花盆摔了個稀爛,裡頭泥吧結結實實塞了滿滿一盆,盆內種是一株鐵桿海棠。
眾人都呆住了。
再仰臉看,二樓窗戶緊閉著,沒人……花盆顯然是自己掉下來。
「呀!」小四子叫了一聲,「好險!」
展昭也張了張嘴,伸手摸一把額頭,心說——不會真那麼邪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