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和白玉堂陪著梅姨回到了房間大廳,閔秀秀先派人將梅姨送回別院休息。盧方安排了陷空島家丁全天守護,趙普也派了幾個影衛監視著。這個梅姨身上,必定有大線索,可不能讓她跑了或者受到傷害。
再折騰下去天可能就要亮了,盧方讓眾人先回去休息,有什麼事情明早再說,這一晚上折騰太亂了。
眾人回了各自房間,哪兒睡得著啊,都在為今晚事情納悶。
白玉堂靠坐在院子裡,仰望著雨後夜空,天上雲霧散開了,星星還挺亮堂。
坐了一會兒,就感覺有人揪揪他衣裳角,低頭……就見小四子抱著個枕頭站在一旁。
白玉堂看看他,「怎麼了?」
小四子小聲說,「九九和小良子說不睡了,練功去了。」
白玉堂一笑,「小良子那麼勤奮啊?」
「嗯。」小四子點點頭,接著說,「爹爹說,和陸姨姨研究個藥,是關於梅姨。」
白玉堂又點頭,大概是研究梅姨那古怪病情。
「然後呢?」白玉堂見小四子抱著個枕頭,「一個人不敢睡?」
小四子這幾天鬼啊神啊聽了一通,剛才還看到了好些燒焦屍體,一人躺在床上就感覺涼風嗖嗖,石頭剪子都在身旁也不管用。
兩人說話間,展昭房間門打開,他穿著一身夜行衣拿著劍走了出來。和白玉堂打了個照面,兩人都是一愣。
白玉堂微微蹙眉,「貓兒,你想去哪兒?」
展昭也有些尷尬,原以為白玉堂睡了呢,「想去查查線索,睡不著。」
白玉堂略一思考,「你想去哪兒?」
展昭沒說話。
「去河幫?」白玉堂還是問出了口。
展昭猶豫了一下,「隨便走走。」
白玉堂知道……展昭神情是不想他知道,就也沒多過問,點頭,囑咐他,「小心些。」
小四子原本見展昭要出去暗探,就想白玉堂鐵定也要跟著去,看來今晚自己只能挨著石頭睡了,大家都好忙呢。
可眼見著展昭走了,白玉堂也也沒攔阻,小四子可納悶了,「白白你不跟去啊?」
白玉堂一聳肩,搖頭。
小四子擔心,「你和喵喵吵架啦?」
白玉堂想了想,單手托著下巴看小四子,問,「小四子,你覺得梅姨是人還是鬼?」
小四子眨了眨眼,「嗯……原先以為是鬼,不過爹爹說她是人,那就是人吧。」
「她除了不換氣,看著不老之外,還有哪兒比較像鬼?」白玉堂全無頭緒,就和小四子攀談起來,他人小也天真些,看到和大人不一樣。通常有些假象,可以蒙住大人,卻未必能蒙住小孩。
「她都不換氣,可以在水裡那麼久。」小四子仰著臉想了想,「她還會飄飄。」
「像輕功一樣飛麼?」
「嗯嗯。」小四子點頭,將枕頭放到凳子上,自己爬上去坐了,看白玉堂,「那白白,梅姨是不是你娘親?」
白玉堂搖頭,「當然不是。」
小四子歪過頭,不解,「那她為什麼認錯人?」
「時間相隔太久了吧。」白玉堂淡淡道。
「才不會呢。」小四子搖頭覺得不信,「哪兒有娘認錯孩兒道理呢。」
白玉堂聽了小四子話,微微皺起了眉頭,似乎是想到些什麼,「娘認錯孩子……有沒有這種可能發生呢?而且歲數、樣貌應該都不像,可為什麼偏偏認錯是我呢?」
「我知道,白白好看!」小四子覺著,是個上點兒歲數女人都會想要展昭或者白玉堂這樣一個兒子吧,「對哦,怎麼不要喵喵呢?」
白玉堂聽到這裡,一愣,如果說認錯了自己是她兒子,那也就是她出現在陷空島並且留在這裡最好理由了!對啊……
想到這裡,白玉堂腦袋裡就覺得有什麼線索似乎呼之欲出,想得有些頭疼。
他站起來,「小四子,你若是怕,就跟我一個屋吧。」
小四子愣了愣,關切地問,「你真不去追喵喵啊?」
白玉堂一笑,「他若是想要我去,一定會先叫我,既不想我跟去,也肯定有他道理。」
「不想你跟去你也跟著去啊。」小四子小聲嘟囔了一句,「爹爹越說不讓跟時候,九九就越是偏偏要跟。」
「我們關係不一樣。」白玉堂順口說了一句,就見小四子神情立馬變得幽幽,「什麼不一樣啊……」
白玉堂無奈。
小四子抱著枕頭,從凳子上蹦下來,自言自語地邊說邊往外走,「說不定,喵喵出去會遇到人哦,遇到人話,不是壞人就是好人!壞人會傷害喵喵,好人喵喵說不定會喜歡,這樣都不跟去,笨笨。」
小四子說完,心安理得走了,白玉堂站在原地可發愁了,左思右想,睡意全無……想來想去還是出門找展昭去了。只是他隱約覺得,展昭並非是去河幫。去河幫有什麼自己不能跟呢?可別處他又會去哪兒,查什麼呢?
白玉堂懷揣心事到了渡頭,問有沒有出船,擺渡船夫搖頭,「五爺,這麼早哪兒有船?」
「展昭沒來過?」
漁夫搖頭,「沒。」
白玉堂更加疑惑……這貓又不會水,沒船他能去哪兒?想罷就在陷空島上溜躂了起來,也沒什麼目標,順著路就走到了後廚,看到正在煮茶白福。
「呦,五爺,這麼早啊?書香門第」白福笑呵呵跟白玉堂打招呼。
「你這麼早燒茶?」白玉堂很少來後廚,對這些事情不懂。
「是啊,島上不少人熬夜守著,茶水提神少不了。」白福笑呵呵回答。
「哦……」白玉堂想了想,搬了張凳子來在白福身邊坐了,問,「白福,你在島上多少年了?」
「快三十年了。」白福笑呵呵回答,「五爺您忘啦?我都伺候您二十多年了。」
「陷空島上有什麼我不知道秘密麼?」白玉堂問出一句,把白福逗得哈哈大笑,「五爺,陷空島就那麼點兒大,哪兒來秘密?」
白玉堂輕輕歎了口氣,也是……這麼說來,梅姨突然出現陷空島,不是為了島上某樣東西。
「不過麼……」白福似乎是想起了什麼,突然說,「五爺,有些事您可能從來沒聽過。」
「什麼事?」白玉堂本就是隨口問,沒想到真有線索了。
「咱麼後山那個海岸啊,有個別名。」白福笑呵呵說,「叫聚寶盆!」
「聚寶盆?」白玉堂還是頭一回聽說。
「離開咱麼挺遠那地方,有一片海域經常出事沉船,而最有趣是,什麼好東西都會衝到我們島後岸來,可不就是個聚寶盆麼……另外啊,每年三四月份,海裡暗湧特別強時候,連水底沉船都能衝上來。」
「當真?」白玉堂好奇,「我從沒聽說過啊。」
「是啊,因為後來沒有了!海龍幫大寨建造起來後,不是造了個大水閘麼?」白福道,「我聽幾個水上老人說,那種大水閘,能將暗流全部截斷,所以近幾年,水底暗湧都沒有了,沉船和海裡埋寶貝也都上不來。」
白玉堂單手托著下巴出神,「燒掉海龍幫?那麼巧……」
「可不是!」白福笑了笑,「今早還有人跟我說笑呢,說是一把大火把海龍幫燒沒了,陷空島聚寶盆,可是燒回來了。」
白玉堂笑得有些啞然,「怎麼可能。」
「說笑而已。」白福見茶好,就先別過白玉堂,和幾個下人一起提著茶缸,給守島護院送茶水去了,留下白玉堂站在原地發呆。
良久,白玉堂才起身……沒去渡頭,而是往陷空島西跨院去了。西跨院那兒有座七層寶塔,是早些年建造,是用來供奉陷空島眾家兄弟靈位祠堂。這塔建在陷空島最高處,從那裡可以俯瞰整個島嶼。白玉堂躍上了半山腰,往塔頂一看——果然,展昭在那兒坐著呢。此時,他正專注地望著島後方,應該就是在看梅姨被衝上岸那片海岸,也就是白福說「聚寶盆」
展昭正看得出神,就聽身邊風聲一動,警惕地一轉頭……就見是白玉堂。展昭臉上神色,略微帶著些尷尬,「你啊……」
「嗯,我。」白玉堂站在他身旁,「不是去河幫麼?」
展昭摸了摸頭,顯得很不好意思,「呃……」
「你懷疑陷空島有什麼不可告人秘密,是不是?」白玉堂佯裝嚴肅地問。
「我沒那個意思……」展昭張了張嘴,他就是懷疑陷空島可能有什麼秘密引來了別人覬覦,但是這個話實在不好說,白玉堂可能會惱,果然吧,頭一回見他臉色那麼難看。
白玉堂板著臉,見展昭抓耳撓腮侷促地就想要解釋,突然就笑了起來。
展昭愣了愣,立刻知道被耍了,也有些無力,「你不生氣就好了。」
「我生什麼氣啊?」白玉堂反問,「我能生氣也只是你拿我當外人。」
展昭眨眨眼,「咱倆什麼時候變成內人?」
……
兩人對望,一時也有些語塞。
「咳。」白玉堂咳嗽一聲,將這曖昧又尷尬氣氛打斷,告訴展昭,剛才白福說關於聚寶盆事情。
「哦?!」展昭聽著也是驚奇不已。
兩人在塔頂上吹冷風,邊想著心思。正這時候,雞鳴之聲傳來,看了看遠天……似乎是就要泛白了。
「哎呀。」
展昭忽然一跺腳,踹斷了半塊瓦片。
「喂,貓!」白玉堂趕緊攔他,「輕點兒,下頭可都是我陷空島祖宗。」
「不是啊!」展昭一把抓了白玉堂。
「不是?」白玉堂讓他鬧糊塗了。
「糟了,有人想要陷害陷空島!」展昭說著,拉了他趕緊下塔,飛奔去後院找蔣平。
陷空島眾人都還沒睡著呢,蔣平見展昭和白玉堂闖進來,失笑,「幹嘛呀?四哥這小胳膊小腿可經不起你們嚇唬。」
「四哥!」展昭將他和白玉堂知道關於聚寶盆事情說了,蔣平愣了愣,隨即一拍手,「糟了!」
白玉堂網通,「究竟糟了什麼?」
「剛才也虧得那曹昕說不認得梅姨,萬一他說,梅姨就是那放火女鬼,你猜猜後果怎麼著?!」蔣平涼絲絲地冷哼了一聲,「那海龍幫還不跟我們拼了?「
「是啊……她是陷空島上,還說是我娘,又是縱火燒了海龍幫,海龍幫燒燬了,聚寶盆就活了,怎麼看陷空島都是最大受益者。」白玉堂連連點頭,確是很危險。
「這謠言一旦傳開,也是麻煩事情!」展昭對蔣平說,「四爺,我們得先阻止這事兒傳出去,以免別有用心之人挑撥離間!」
「我有數,有數!」蔣平連連點頭,站起來披上衣服,「我去找大哥商議,你們先去睡會兒。」說完,快步趕去找盧方了。
展昭和白玉堂回到院子,就見公孫坐在那兒,手中捧著一個黑乎乎東西。
兩人走到近處一看,都皺眉——就見是那只紅眼珠兒黑貓。
「喵~」那黑貓看到了走過來展昭和白玉堂,忽然叫了一聲。
公孫抬起頭,「回來啦?我還以為你們睡了。」
「公孫,幹嘛抱著它?」展昭走近,他原本很喜歡貓,但是這只黑貓卻是說不出可疑,所以一直都沒怎麼親近它。
「這貓有古怪。」公孫捧著貓咪左看右看,「這雙紅眼未必是吃藥草變紅,有可能是中蠱。」
「蠱?」展昭和白玉堂都聽得奇怪,「貓還能中蠱?」
「世間活物都能中蠱。」公孫說話間,天已經開始亮了,趙普帶著一身大汗簫良回來,見眾人都在院子裡呢,有些納悶,「幹嘛呢都?」
公孫叫了一個下人,給送來兩樣東西,一樣是一段焦木,還有一樣是一碗紅燒魚。
將兩樣東西放到了地上……不一會兒,就見那貓咪蹲到了那一截燒焦短木旁邊。
白玉堂和展昭對視了一眼,趙普也覺得奇怪,走過去用紅燒魚引那貓,但是貓似乎更喜歡那截燒焦爛木頭。
公孫又讓人去停屍房,找了一塊那日海龍幫失火時,燒焦屍塊過來,放到更遠處。立刻,貓咪跑到了屍塊旁邊蹲著去了。
「呵……」趙普笑著調侃,「公孫,這貓你家養啊?」
公孫踹了他一腳,趙普也不胡說八道了,抱著胳膊看那貓,「我在沙漠也見過這種東西。」
「什麼?」眾人都驚訝。
「這可不是什麼稀罕東西。」趙普無所謂地一笑,「戰場上狼、野狗、烏鴉……都是這種血紅血紅眼睛。」
眾人彼此對視了一眼——看來,從這貓身上下手,說不定能得到些意想不到線索,畢竟……人會撒謊,貓卻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