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隸》
龍眼
第 1 章
蘭斯‧艾恩克‧費倫

  蘭斯‧艾恩克‧費倫,被帝國所有女性所狂熱愛著的男人的名字,無雙的美貌,高貴的出生,優雅的舉止,出色的學識,良好的修養,這一切,無疑讓這個男人成為了整個克維艾斯大陸上「完美」的代名詞。

  「蘭斯大人。」惴惴的女聲懷著誰都聽得出的少女情懷輕喚到。

  蘭斯收回心神,低頭對女官露出無奈的微笑,「我已經不是公爵的身份了,請不要再對我用敬語了。」

  被男人的笑容羞紅了臉頰,女官快速的低下了頭,雙手緊張的絞著裙襬,「呃,是……是的……蘭斯大人……哦,不!蘭……蘭斯……殿下讓我來請您過去共騎……您……」

  「好。」蘭斯本想在女官說完話後再次提醒她不要再用「您」之類的敬語,卻在聽到殿下現在傳喚他的話語之後便再也沒有看女官一眼,急急的朝跑馬場走去。

  看到男人離去後,女官站在原地才敢抬起頭來注視著他的

  背影。曾經的蘭斯公爵,那時候的他華貴典雅,他的外貌和身份是女人們追逐的對象,原本以為在他失去公爵身份後,女人們的熱情會冷淡下來,然而想不到的是,即使是現在已經不在擁有高貴的身份,蘭斯大人,卻依然讓女人們趨之若鶩,也許正是因為他不再是公爵了,那原本高不可攀的人彷彿真的落入了塵世,原先的華麗不在,現在的他穿著普通的衣服,比以前的外表似乎更多了讓人心疼的東西,他成了一個讓人垂憐不已的奴隸……是的,奴、隸。

  蘭斯站在跑馬場邊,靜靜的站著,看著馬場中的少女,少女一身勁裝騎在馬匹上,一隻手緊緊的拉著韁繩,身子卻貼在馬兒的脖頸間,另一隻手輕緩的撫摸著馬鬃,嘴角帶笑的在輕輕的說著什麼。而周圍圍著的宮奴們神情緊張的將馬兒圍在中間。

  「……我的……蕾菲爾……殿下……」蘭斯的聲音如羽毛落地一般輕,站在遠處的他這一聲輕喚根本不可能被少女聽到,然而少女卻轉頭看過來了,而後揚起更深的笑意。

  少女坐直身子,一夾馬腹,硬是將宮奴們的包圍衝開,直直的朝蘭斯奔來,跑到場邊站定,少女小臉一抬,「蘭斯,看!我剛馴服的馬,怎麼樣!」

  「…被蕾菲卡爾殿下馴服,是一種榮幸。」

  「哦~~~那蘭斯,你被我馴服了嗎?」

  「我…」

  「你們!再牽匹馬過來給蘭斯。」少女打斷了蘭斯的回答,扭頭朝宮奴們吩咐了一聲之後便駕馬先行離開了。

  「……我根本就不用馴服…從一開始就是您的奴隸……」待到少女離開得足夠遠,蘭斯才將原本要說的話說完,可惜這話語近似喃喃,

  與之前那一句「我的蕾菲爾殿下」一樣小聲,只是這一次,少女沒有轉頭再看過來……

  騎上宮奴牽來的馬,蘭斯急速追上了蕾菲卡爾,然後在與之隔著一個馬身的距離減速,只在後面默默的跟著。

  過了一陣,蕾菲卡爾有些不耐煩的聲音響起,「我以為我讓人傳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是讓你來陪我同、騎、的,你現在卻隔我那麼遠,蘭斯,到底是傳話的人沒有表達清楚我的意思?還是你不夠聽話?」

  「抱歉,蕾菲卡爾殿下。」語畢,蘭斯急趕了幾步,與蕾菲卡爾並行。

  「說起來,你在之前是公爵,這個馬場也是經常來的吧?」蕾菲卡爾邊說,邊解開了原本紮起的頭髮,一頭銀髮就這麼飄散開來。

  蘭斯詫異的朝蕾菲卡爾看去,似乎想不到她會突然這麼問,而除這之外的,彷彿還有著激動,「是的。殿下。」緊了緊手中的韁繩,再快速的沉靜了一下思緒後,緊接著說到,「記得…第一次見到殿下您,也是在這裡……」說完,他有些期待的看向蕾菲卡爾。

  蕾菲卡爾當然感受到了蘭斯的目光,只是她與之回視的時候,嘴角揚起的卻是殘酷的笑,「我親愛的蘭斯,我想你不會忘了我除了帝國第九公主之外的身份,那就是帝國第一的大魔藥師,你應該明白,在我的腦子裡,什麼初遇什麼邂逅,都遠遠比不上一顆斯科維草藥來得重要。」

  只一瞬,蘭斯便迅速的垂下眼瞼,擋住了眼中的失望和落寞,「對不起殿下,我當然記得您尊貴的身份,也記得自己的身份,請您原諒我的失言,我唯一的主人,蕾菲卡爾殿下。」

  「嗯哼,很好,這次就算了,不過我不希望有下一次,要是你再犯的話,就要有能力來承擔後果咯~我可愛的蘭斯。」 

  「謝謝殿下的仁慈。」

  「好了~~」蕾菲卡爾顯然不想再繼續談話,於是再度紮起髮絲,「我再去跑幾圈然後我們就回宮吧,你呢?」

  蘭斯依舊垂著眸子,恭敬的回答,「我在一旁等著殿下就好。」

  蕾菲卡爾點點頭,不再說什麼,策馬飛馳而去。

  聽著漸漸遠去的馬蹄聲,蘭斯慢慢抬起頭,目光緊緊跟隨著前方的那抹身影,眸中泛起了一絲從不敢在蕾菲卡爾面前展露的慾望。

  他尊貴的蕾菲爾殿下,果然已經不記得他們的相遇——可他,不但清楚的記得,甚至在夢裡也會不斷的重溫。

  那天也是在這個馬場,他百般壓抑的策馬狂奔,當馬兒受不了他的暴躁而癱倒不起的時候,他將所有的怒氣都發洩在了馬匹的身上,馬鞭狠狠的抽打下去,馬身立即翻出血淋淋的皮肉,平時自己最喜歡的馬兒發出悲哀的嘶鳴。

  而那刻,他的心裡在不斷的阻止自己的暴虐,行動卻不受控制的在繼續發洩,他從未那麼失態過,然而那天的他真的什麼都顧不得了,只覺得自己一直相信的世界

  在分崩離析,就在馬兒被他抽打得奄奄一息的時候,那個高傲又帶著輕蔑的聲音響起——「你的能耐就是欺負這種不能動彈的動物?」

  他停下手中的馬鞭,粗喘著向聲音出處看去,陽光很刺眼,一個少女嬌小的身影騎在馬上背光而立,他看不太清她的容貌,只覺得她一頭的銀髮格外耀眼。

  「殿下,這位是蘭……」跟隨在一旁的宮奴顯然是認得他的,雖然也被他之前的行徑嚇到,可是在該出聲打圓場的時候還是沒有含糊。

  「我不管他是誰,會這樣撒氣的,就一定是個沒用的男人。」說完,少女轉身騎馬離開。

  「……我找不到別的方法來緩解我的痛苦……」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出聲解釋,不知道解釋了之後他想得到怎樣的回應。

  然而他的話顯然讓少女有了興趣,少女停下來轉頭看著他,目光中沒有別人看他時的那種驚豔、憧憬,全然的都是戲謔和殘忍。

  她跳下馬,走到他跟前,用幾乎貼在他身上的近度和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輕柔的說——「那就讓那些給你痛苦的人也不好過,他們怎麼傷害你,你就怎麼報復。他們讓你痛,你就讓他們比你更痛。」

  蘭斯閉上雙眼,中斷了回憶。

  尊貴的蕾菲爾殿下,您忘了我們的邂逅,所以您也永遠不會知道,那天您的話,成了一句禁錮我的魔咒,親戚們毒殺了我的父母,他們讓我覺得心痛,於是我遵從您的話,一樣毒殺了他們…

  看著自己白皙的雙手,眼前浮現那晚被自己毒殺的十七個所謂的親戚,蘭斯依然沒有後悔。

  不後悔,因為如果沒有走出那一步,他就不會被剝奪爵位,淪為奴隸,也不會像今天這樣離她這麼近。

  他是聰慧的,不論是軍事還是政治,所以在出事之後國王陛下並未將他處決,而是給了他兩個選擇,一、發配邊疆,充當士兵,將功補過。二、淪為二十三位公主中某一位的奴隸,永遠不得脫離奴籍。

  蘭斯‧艾恩克‧費倫,這整個克維艾斯大陸上「完美」的代名詞,在目光觸及到國王陛下身側的那一排公主時,在看到站在第九位的那抹亮眼銀色,還有她嘴角依舊殘忍的笑時,他像中了魔,說出了讓所有人嘩然的話——「我願意做九殿下奴隸,請尊貴的殿下成為奴隸蘭斯‧艾恩克‧費倫唯一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