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組起身去威尼斯的時候我們開始撿行李,我發現顧小安的行李是最多的,當我把他的東西整好,已經是欲哭無淚的狀態,他一個小豆丁竟然有整整三箱行李,加起來有149斤多,比我人還重!我進劇組之後很少出外,但是要出去一定一次買個夠,有了安安以後,我連著他的一起買,不知不覺就攢了許多,傅君顏也疼他,沒少給他加東西。組裡人也是,於是就成了這幅樣子,我坐在地毯上,看著顧小安的行李就開始頭疼。
傅君顏來的時候顧小安正在窩在房間裡自己撿他的小背包。他看著那麼多行李,笑著問我:「都理好了?」
我搖搖頭,指了指安安的房間,說:「全是安安的。」
他也不自覺嘴角抽了抽,最終擺擺手說:「還是別帶了,把安安要穿的帶上,等回頭再來拿吧!」
「不行啊,約翰說了明天房子集體退租東西要全清走的。」我尋思著是不是扔掉一箱自己的衣服。
「顧小愛!」
「啊!」
「你就是放一輩子也行,這房子是我的。」
「你才剛出道,這房子多貴?」要是前世的傅君顏,說這句話我絕對不咋眼,他的片酬高的嚇人,別說一棟別墅了,他買下一片別墅群都沒有問題。可是現在,我撇撇嘴:「你不會為了讓我放行李,偷偷替我付租金吧?」
他一副秀才遇到兵的表情,把我從地上拉起來,推我進自己房間:「快把你自己的行李理一理,要用的就帶上,用不上的就放下,等戲殺青了再回來拿。」
「真是你的?」
他不可知否的望著我。我就知道這別墅真的是他的了。剛出道的傅君顏就擁有一棟幾千萬的別墅。好吧,約翰老頭是走了怎樣的狗屎運,選的演員一個兩個不是官二代,就是富二代……
我一聽安穩了,「那我還撿什麼行李,帶幾件能穿的就好了,不夠再買就是。」人生最好玩的事情就是整爹地,把我的信用卡和爹地的手機聯通,每買一次單他的手機就收到一封信息,然後當我血拼的時候,爹地的手機成功爆掉,龜毛的爹地也會成功炸毛。我好久沒有感受這種快樂了……
當我拎著一個單肩包出房間,卻發現顧小安還沒有從房裡出來。
當我和傅君顏在玩具室裡的顧小安的時候,他正翹著他的小屁股,頭鑽在毯子地下小手一個個撈出他藏好的糖果放進隨身的小包包裡。小啟很配合的替他看門,看見我的時候剛要吠,一見傅君顏走出來就立刻埋下頭,開始搖著尾巴裝乖。這一刻我才發現,小啟還是知道自己的主子到底是誰的。
只是我笑著轉過頭,卻沒想到傅君顏的表情會那麼嚴肅,他走過去,蹲在毯子那頭輕聲了喊:
「安安。」
顧小安被嚇了一跳,明顯的身子一抖,才小心翼翼的探出頭來,頭髮亂蓬蓬,一雙烏黑的大眼睛閃爍溜溜轉,小手嚇的往後藏,整個人就趴在地上護著那一角毛毯,愣愣的望著傅君顏。
他極有耐心的把安安抱在腿上,讓安安坐好,安安的手還藏在背後,傅君顏也不拉,只是讓安安望著他的眼睛。
「安安,為什麼把糖果藏起來?」
安安耷拉著腦袋,縮氣脖子。
「安安,不喜歡糖果是不是?」傅君顏問,伸手撫摸安安的發:「不喜歡為什麼還要藏起來?」
顧小安抬起臉,偷偷看了一眼傅君顏,又極快的垂下去,兩隻小手不再藏在身後,手心的糖果也隨意的扔在地上,只是垂著眼絞著手指。小聲的說:「安安不喜歡。」
「那為什麼藏起來?安安可以不要啊……」我從沒有想過顧小安會不喜歡糖果,明明他很愛糖果的啊。忍不住,我走過去開口問。
「姐姐……」顧小安弱弱的叫了我一聲。
我還要問,傅君顏卻對我搖搖頭,我只好忍住,和他一樣耐心的看著安安。
「越越,jay哥哥,約翰爺爺喜歡安安,所以給安安糖糖。」顧小安抬起眼,轉頭求助一般的望著跪在一邊的小啟,才說:「安安不接,越越會傷心……都會傷心。」
這孩子……
「乖。」傅君顏誇獎的碰碰他的額頭,又問:「安安,為什麼不喜歡糖果?」
顧小安轉頭望著我,嘴一撇,竟有幾分委屈,小臉憋的通紅「糖糖讓姐姐疼,安安不喜歡!不喜歡!姐姐疼!安安不喜歡。」
這一刻,我真的不知道說什麼,只是走過去接他進懷裡「傻孩子,姐姐不疼,你怎麼還記得那事,那是演戲,安安這麼聰明,不是知道了嗎?」
「安安不喜歡姐姐疼!」他執拗的喊,小臉埋在我脖子上,滿是委屈。我拍著安安的背,看著傅君顏掀開毛毯,幫安安一點點把糖果裝進小書包了,實在不知道再說什麼。
終於哄著安安睡著,我看著懷裡的孩子,才轉頭問傅君顏:「約翰說,要用一些花絮做宣傳,問我,安安可不可以入鏡?傅君顏,安安這麼小,我該怎麼辦?」
「為了不讓安安被記者拍到,你會把安安送走嗎?小愛。」他問,簡單而明瞭。
「如果不讓安安曝光,他就不能跟在我身邊了。傅君顏,你知道,《憾情》一播出,無論如何,我們就真的要生活在鎂光燈下了。」
他沉默,沒有再看我,只是低頭拉好安安的背包,套在小啟背上,小啟開心的吐著舌頭,搖了搖尾巴。
「小愛,顧安很聰明。他才兩歲,可是他就已經知道做錯了要道歉,他會認錯,把自己最寶貝的牛奶給別人。他會疼你,因為認定糖果讓姐姐痛,就再也不喜歡糖果。他會為了不讓別人傷心,收下自己不再喜歡的糖果。但是他很乖,他沒有轉身丟掉,而是小心的藏起來,知道要離開,又藏起來帶走,沒有丟棄。你捨得以後只能隔了很久,才偷偷摸摸見他一面嗎?小愛?」
「我怎麼捨得,他這麼乖……」
「小愛,比起失去所愛之人,鎂光燈一點也不可怕。」
後來我對約翰說,要是有拍到安安的鏡頭,不需要特意去避諱,隨緣吧。
當我只背著一個單肩包,提著一把小提琴和劇組匯合的時候,徐玫眼底的表情明顯是摒棄,jay心疼的看著我,我想他以為徐玫說中了,真以為我生活很困難。雖然他上一世也這麼認為,所以越發照顧我。
當傅君顏停好車,一手牽著安安一手提著小提琴走過來的時候,約翰老頭眼底明顯冒光,「斗琴那一場戲一定很精彩,一定很精彩!」然後又一臉興奮的說會紅!會紅!鬍子都高興的翹起來。我翻了個白眼,尋思著兩個多月沒拉琴,在候機室找了個位置自己坐好,打開琴盒開始給琴調音。徐玫顯然不識貨,當我拿著700多萬的小提琴架在肩上,她那表情依舊嫌棄的沒邊。我心底止不住冷笑。
「這個音高了,應該是降f 。」傅君顏溫潤的聲音傳來,我轉頭,他側著頭逗安安玩。
「你耳力真好,沒少練吧。」我試了試,剛剛走神,還真調高了。
他笑笑,不可置否。
「要這樣可不容易,小時候我爹地天沒亮就把我拽起來,開始對著鋼琴視唱練耳,啊啊啊哦哦哦的唱歌不停,真像公雞打鳴。」
「公雞沒辦法那麼婉轉。」
「呵呵。」我笑,發現顧小安盯著我的小提琴出神。「安安想學?」
安安眨巴眨巴眼睛,問:「這是什麼?」小手,小心翼翼的碰了碰琴。
我看了看候機室,有些吵有點亂,只好作罷,小聲對安安說:「姐姐到了威尼斯再告訴你啊好不好?」
顧小安點頭,望著小提琴開始發呆。
我笑笑,也由著他,埋頭繼續調音。
因為是國內線,五十分鐘就到了威尼斯,當來到港口,我只想擁抱這座水城,心情變得很快樂。
故事裡,肖莫笑帶著顧芯要來到威尼斯,他們從熱鬧狂歡節中偷溜出來,坐在歌劇院的長椅上像吹啤酒一樣毫無形象喝掉昂貴的葡萄酒。他們打了一個賭,當彼此走開,能否再見。於是,肖莫笑站在橋的那頭,對著貢多拉上的顧芯瑤瘋狂的大喊,「你看,我在這裡!」他們在許願池比賽,誰的音樂,能使更多的人停下腳步,他們斗琴,迷住了身邊經過的所有人。他們在歎息橋上,看著一線之隔的天堂地獄,肖莫笑終於吻了顧芯瑤,他說,「芯瑤,你看一看我。」最後,在羅馬鬥獸場,這個驕傲的男人,終於承認了自己的愛情,他奏了一曲《魔鬼的顫音》,他說,「我願將靈魂與撒旦做交換,只求你愛我。芯瑤,請你嫁給我!」
約翰老頭說,如果這是結局,該是美麗的愛情故事。我笑,卻搖了搖頭。
戲中顧芯瑤的髮型一直是披散的,像美人魚一樣飄逸的卷髮,,偶爾有一些小的改動,但始終都是長髮飄飄。終於斗琴這場戲,造型師把我長髮挽了起來,我一走出來,副導演就開始驚呼「天啦,小愛,你真是美呆了!沒有長髮修飾也這樣好看,臉型真好!」我心中微囧,不知怎麼回他的話才好,只好笑著點點頭。
我們再聖馬可廣場拍斗琴這場戲,因為傅君顏本身會小提琴,而且琴藝很高。約翰也不含糊,直接真拍,不再找替身。
聖馬可廣場的白鴿風揚起,像是一塊白色的幕布,總督宮的粉紅色的大理石外牆,連續的尖型拱門和四辨花型圓窗,典型的哥特式風格讓人沉淪,聖馬可大教堂邊一排排咖啡館詩意又浪漫。傅君顏請客,請全組的人喝咖啡,他一直往裡走,進了弗洛裡安咖啡館,傳說海明威、拜倫曾經常在這流連,這的咖啡,是全意大利最貴的。組裡百八十號人,一人一杯咖啡下來都不得了。
不過我想到他那威武的別墅,就吃得心安理得,我看了看店裡唯一供應的幾種甜點推了推傅君顏,說:「提拉米蘇。」
他側過頭看完,眉眼含笑,說:「好啊。」
於是我端著咖啡和提拉米蘇,率先坐在室外的搖椅上開始晃著腿,吃得無比雀躍。徐玫從我身邊走過,一副我就知道你難得吃到的表情,讓我差點沒噴出來。
顧小安始終很幽怨的看著我們一人一杯咖啡,眼中漸漸出現委屈,直到傅君顏從轉交的甜品店裡出來遞給他奶油冰激凌,還有大大的甜甜圈。他立馬賣萌的笑的像條哈巴狗,就差沒有搖尾巴。小啟汪汪吼了幾句,傅君顏也塞了一個天天圈進它嘴裡。
我看著小啟,再看看我自己。我問傅君顏:「為什麼所有人都有甜甜圈,我沒有?」連狗都有,我沒有……
他說:「你有提拉米蘇了。」
我回不出一句話來……
大家吃飽喝足開始開工,一個燈光師說:「一輩子在這拍戲就好了!」約翰老頭舔著手中的威士忌冰激凌,鄭重的點點頭,說著又一巴掌拍上那燈光師的頭,怒道:「給我認真點!」
劇組的整個氣氛都很良好,飄著淡淡的咖啡香氣,我的心情也很好,於是歡快的坐在一旁的攝影架上,一邊任化妝師幫我補妝,一邊說:「街口那家餐館有百年歷史哦!它家的意大利肉醬面好吃的讓人受不了!還有加了小茴香的現煮咖啡,真的是挑戰味蕾。還有他家加了白醬的燴水果,真的真的好吃的迷死人。我們加把勁快點收工啊!我請客!」
我說完,全場嘩然了。
徐玫突然冒出一句:「小愛,知道你性子活潑,但你有困難大家都是知道的,不要逞強。」
氣氛一下就僵了,我轉過頭,確確實實覺得好笑:「玫姐,你哪只眼看見我有困難?」
「你看你全部的家當就一個小包,我們都是知道的。你是女孩子,好不容易賺點錢,又要帶顧安,你也應該多給自己添置點東西了,好歹也是明星了,不是?小愛,別逞強,啊!」
我怒了……
「你哪只眼睛看見我在逞強!」
「小愛。」傅君顏過來拉住我,手裡遞了快紙巾過來,對我說:「小愛,擦擦嘴角。」
我瞬間沒了戰鬥力,突然希望所有人沒有眼睛。趕緊埋著臉摸嘴。抬眼看給我補妝的化妝師,她抽著眉角在笑,我就想,你只補妝不給擦嘴的哦……
只聽傅君顏說:「小愛年紀小,較真。我們都知道上回為了町越請假的事,小愛和你鬧了些意見。只是玫姐,你進娛樂圈這麼多年,倒是沒長出眼力見來,光是小愛今天拿在手裡的那把琴,就夠買下這條路上幾家店了。她真用不著你可憐。」
說著轉身看我,問:「擦乾淨了?」
我點頭。他揉揉我的發說:「那你加油一遍過,帶大家去吃好吃的。」
我笑,鄭重的點頭。拉拉傅君顏的袖子把他拽到一邊,從他身側悄悄探出頭,偷偷瞥了眼一臉死白的徐玫。不等我問,他就先對我說:「對小人,最好的方法就是以勢壓人。」
我懂他的意思,小人嘛,你有權有勢,比她厲害,她就活活嘔死,也不敢輕易動你。
我看著他關心的眉眼,仰著頭對他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