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為了準備KBS的《冰舞奇跡》,這些日子我一直在私底下學習滑冰,節目組也組織參賽的演藝人一起練習,每位參賽嘉賓配給了一名冰舞指導,實際上就是教練。參賽嘉賓有5男5女,囊括演員,歌手,甚至搞笑藝人。只是,我都不大熟悉……但有一個人,我是熟悉的,舒爽哥!我實在無法想像她穿著專業女選手的舞裙,在冰場上舞蹈的樣子,會陰陽錯亂的……

我再次見到舒爽的時候,我正扶著冰舞指導的手立在冰面上手足無措,站都站不太穩。那頭舒爽卻很帥氣的穿著滑冰鞋下了冰場,游刃有餘地滑行在我面前,還很瀟灑地圍著我轉了個圈,揚揚眉喊我:「Hello!顧寶貝!」她激動地一巴掌拍在我肩上招呼我的時候,我差點沒趴下去。更是不顧形象的死死抱住冰舞指導的手臂,哀怨的眼神像箭一樣死死的戳向她。

舒爽卻滿不在乎地露出一口白牙大笑起來,像逗娃娃一樣伸出手來胡亂揉我的頭髮,努努嘴說:「顧寶貝,顧河豚,你真可愛哦!冰鎮河豚很好吃的!」我頂著被她撓亂的長髮,抓狂……

我是所有選手裡滑的最差的一個。因為,在第一期節目開始的時候,因為害怕,我還是不能很穩的在冰面上滑行。節目的第一期是參賽者獨自上場表演花樣滑冰,並不淘汰,但依名次選擇自己的搭檔。以後的每一期,都要和搭檔一起表演花樣滑冰雙人滑。一期的淘汰嘉賓為兩名。最後留下的四位嘉賓,決出冠亞季軍。

《冰舞奇跡》是直播節目,節目後台拍攝選手感言的時候,我很直白的對著鏡頭吐了吐舌頭說:「親愛的海寶們,你們家呆河豚好像就是來墊底的……」

節目錄製這一天,我們來到了國內最初的冰上錄影棚,作為以花樣滑冰為主題的真人秀節目,節目組請來了國內知名的花樣滑冰選手金雲溪作為評委兼任主持,世界級花樣滑冰編舞家季凡科先生,還有新晉舞蹈家肖恩潘。選手是到了節目現場才見到評委的,這其中,肖恩潘我卻是認識的,她的母親是我舞蹈的啟蒙老師,幼年我們也曾經在一個舞蹈房裡學習作伴過,只是後來我沒有再學舞了,又走南闖北沒個定性,彼此就沒有了聯繫……

第一場表演,冰舞指導和我一起挑選了曲調舒緩的《She》,我在冰面上滑穩都是很懸的事情,根本不能很好的使用刀刃。所以,我的冰舞指導完全是在無可奈何的情況下,不論是單人花樣滑冰必須的旋轉還是跳躍,都沒有讓我嘗試,採取全部放棄策略,只求我不在直播的時候摔倒。因此,也只能湊數一般的,靠我那些荒廢了很久的舞蹈功底,勉強編了一個不倫不類的單人花樣滑,美則美矣,但那與其說是冰舞,還不如說是換著地方站在冰面上跳舞。以專業的眼光來評價,我絕對就是個墊底的。

果然,當曲畢,我玄玄乎乎的站穩,輪到評委時間,三人都朝我笑,特別是肖恩潘,她的笑別有深意。

金雲溪作為節目的主持人和評委最先開口,緩緩對著現場觀眾道:「選手在排練的時候,我曾經悄悄去過一次冰場,當時在場上最引人注意的就是小愛,因為只有她,抱著冰舞指導的手,站都站不穩。」接著又看向我說:「小愛,首先謝謝你的表演。我一直在想,正式演出的時候,你連最起碼的滑冰都不會,怎麼給大家表演冰上舞蹈?這一點我一直很擔心。但是你給了我驚喜,雖然沒有太多專業動作,唯一使用的直線接續步也不是很穩,但是,我確實看到了你的努力。你今天沒有摔倒,很不容易。」

我淺淺微笑。心中卻有苦難言,我怕疼怕摔跤,要不是等我知道消息,已經來不及退賽,我早就退出了。

但,有一天方晴替我領著安安來冰場陪我,我看著小傢伙的大眼睛,他滿是期許好奇的望向我,拍著小巴掌,希望我和其他人一樣厲害。還歡快的穿著鞋在冰面上學著企鵝走,屁顛屁顛的大喊:「安安是啵洛洛!啵洛洛!」我不知為何就想起了傅君顏那句,「不摔跤,就學不會行走。」我才終於,嘗試的壯著膽子放開冰舞指導的手,一次次摔的屁滾尿流,才勉強能滑上幾步……但到底,一想到讓我在冰上旋轉和跳躍,我就可以杵在冰面上嚇到一動都不動……所以,我也只學會了直線接續步,並且極其不穩定……

輪到肖恩潘發言,她朝我笑的別有深意,卻依舊用著生疏的口氣道:「顧寶貝選的這首歌很美很動人,但不太適合用作花滑節目的選曲,節奏旋律沒什麼起伏,很難出彩。單從舞蹈動作來看,略有生疏,但基本都標準到位,如果單獨作為舞蹈來評價,還是不錯的。很明顯你是有舞蹈功底的對嗎?」

我點頭,睜著大眼無辜的看著她答:「對的,幼年學過幾年舞蹈。」說著,伸手摸摸額角的髮絲,朝她微笑。臭丫頭,明知故問……

她頷首,伸手也理了理額角的髮絲,笑著朝我點頭。

對於我這種不算冰上舞蹈的冰上舞蹈,三位評委給出的成績,都是全場最低的。我吐吐舌頭,一臉無辜的望向觀眾席坐著的萬青和方晴。她倆一個無奈,一個還充滿期盼,而我早就有自知之明。方晴懷裡的顧小安更是胡亂起哄,在小傢伙眼裡,好像我永遠都是最棒的。看見評委打出分數就高興的手舞足蹈,小腿蹬呀蹬,咧著嘴傻笑。

我表演結束就坐在了一旁的觀眾席上。全場的最高分是舒爽,她沒有穿舞裙,而是類似於男式的中性舞服。她的選曲激越澎湃,竟然在比賽的第一場就近乎熟練的運用了Axel跳,單腳離地,雙手張開,身體向前跳起,雙手在空中合十,在空中旋轉兩周半,單腳落地,停穩。顧小安的嘴張成了o型,口水都留了下來,一個勁的:「哇!哇!哥哥飛起來了!」我汗顏的別過頭去……

節目組替我們請來的搭檔都是國家專業選手,同樣是五男五女。舒爽最先上台選搭檔。顧小安仰著頭問我,「哥哥要幹什麼?」我耐心的給小包子解釋,參賽的選手,都要選一個異性搭檔和自己跳舞。

小傢伙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然後認真的拉著我的手臂說:「姐姐,哥哥他走錯了!」我一看,舒爽正站在男搭檔那頭,很爽快地伸手邀請一位稍顯健壯的男搭檔,她短髮飛揚,眉眼帶笑,實在找不到比帥氣更好形容她的詞彙。我低頭看著一臉糾結的安安,心中暗暗點頭,也小聲的嘀咕:「是啊,她是走錯了……」舒爽哥啊……這樣的視覺效果,你讓人情何以堪……

自然,最後那位被選剩的男搭檔就是我的搭檔了,他叫孟東嶽,個頭比我稍高,但不是很明顯。皮膚白白的,有些嬰兒肥。斯文內向,不愛說話,現在在國家隊服役。我朝他點頭,很不好意思的朝他笑,這麼個國家隊的種子選手,遇上我是要被毀了……節目之後,我們簡單地約定了一起排練和選曲的時間,並且方晴和他互換了電話號碼方便以後聯繫。

之後我從萬青手裡接過顧小安,和她們道了別,直接去了節目組的後台化妝室。小時候,我和肖恩潘一起演出,要說悄悄話的秘密口令就是摸摸額角的鬢髮,然後找最近的化妝間見面。果然,很輕鬆的,我就在評委化妝間裡見到肖恩潘,她見我抱著顧小安,先是挑挑眉,然後架著長腿手環在胸前,抖著腳道:「我剛回國到節目組,看見參賽選手的名字就想是不是你這丫頭,還真是!你好好的千金大小姐不做,跑來當藝人了?莫笑叔叔捨得你出來吃苦?」

「你說呢?爹地什麼事情不是由著我的?」又打量了一眼她的太妹坐姿,接著道「我還以為你收性子了呢!在評審台上斯斯文文,怎麼下來就原形畢露了!肖恩,這麼多年你一點也沒變啊!看樣子老師還是拿你沒辦法!不過,我還真想你了。」我朝她笑,抱著安安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她白了我一眼,懶懶指向顧小安:「私生子?你和誰生的?」

我吸了口氣,沒好氣的瞪她:「想什麼呢你!」無言地低頭戳了戳窩在我懷裡大眼睛眨巴眨巴的顧小安,用眼神瞟了瞟肖恩,說:「安安,這是姐姐的好朋友哦!」

顧小安嘟嘟小嘴,打量著她,弱弱的喊:「姐姐好。」

肖恩潘僵硬地點點頭,在我兇惡的眼神下,才終於憋住臉部的僵硬,小聲對我說:「你別忘了我不喜歡小孩!」話音未落,又驚訝的瞪大眼睛問:「莫笑叔叔不守寡了?轉性了?」

「你也差不多得了!你覺得可能嗎?」我瞪了她一眼,別過頭,懶得再理她。

肖恩潘是新晉的舞蹈家,怎麼看都是繼承她母親的美貌,是個溫婉的淑女。可實際上,這些都是假象。在老師的高壓淑女教育下,或許是出於長久地壓抑,又或者是因為父親在幼時就拋下她和母親,離家而去的怨恨,她實實在在成長為了一名與外表不符的叛逆少女。比如前世,她在光環的背後,做的所有事情,都是與老師教導的淑女守則背道而馳的。又比如現在,你如何解釋一個淑女會把腿岔成八字,並且不停抖腳……但還好,她嘴上不說,心裡卻心疼母親,面子上裝的有模有樣。可是對於我這種熟知她的人來說,看著她前後的巨大反差,純屬遭罪……

顧小安直直的打量了肖恩潘很久,終於忍不住好奇心,肉呼呼的小手指歪歪一搖,仰著天真無邪的大眼問她:「姐姐,你腿疼嗎?」我趕忙摀住小傢伙的嘴,避免不喜孩子的某人暴動……顧小安看看我,又看看肖恩潘,自己也摀住小嘴,趴在我懷裡乖乖不動了。

我忽視肖恩潘的種種破格形象,只看著她姣好的面容,忍不住感慨:「雖然私底下你還是老樣子,但是老師的苦功也沒有白做,你仍舊成為了溫婉優秀的新晉舞蹈家。」

「少來!」肖恩潘嗤了一聲,眼底沒有隱藏摒棄和厭煩,搖著頭看著我埋怨:「天知道我多討厭這個所謂的新晉舞蹈家!當年你來做我媽的學生,我媽第一眼就說你有天賦,甚至一度試圖放棄再培養我這個桀驁不馴的,一心埋在你身上下工夫。可偏偏就在我以為自己可以解脫的時候,你說不學就不學了。你這死丫頭,你不知道我那時候多氣憤!你被莫笑叔叔帶走的那天,你知道我媽說了什麼嗎?」

我搖頭,想起當年,其實當年對我來說是真的很遙遠的事情了。當日復一日學習舞蹈覺得疲憊,再沒有新意,我就告訴爹地,我不想學了。爹地點頭,第二天就從老師家把我接走。除了對鋼琴和小提琴的偏執,對於其他,爹地對我都無比縱容。他從小就告訴我,興起而至,乘興而歸,凡事快樂就好。不快樂了,他就幫我收爛攤子。只是,對於一直對我期望甚高的老師,我的興盡而返,確實不是什麼好事。不再是那時的青春年少,想起那時老師對我的殷殷期盼,心中隱隱歉疚……

「老師說什麼了?」我問。

「她說,她這一生,失去你這樣的學生,是她最大的遺憾。如果你能一直舞蹈下去,你將會是這世上最好的舞者,沒有之一。」

我輕笑,搖了搖頭,「肖恩,我做什麼都馬馬虎虎,半調子。老師那是病急亂投醫吧。」

「確實,我看出來了,你今天的舞蹈動作騙外人倒是可以,騙我可不行。那些動作明顯生疏的很!你很久沒練過了吧!」她直言,我聳聳肩,朝她點頭。

:她嗤了兩聲,呼了口氣道:「算了!好久不見,我送你個禮吧!我看你膽小的性子也丁點沒變,一踏在冰面上就緊張的雙拳緊握,你是要打拳擊嗎?我剛剛打聽了一下,你的歌迷海寶們隊伍很是壯觀,來勢也很是兇猛。但是,看在咱兩從小認識的份上,我願意冒天下之大不韙,你要是真心不想繼續,想早早退了少吃點苦,下一場我就給你個最低分,送你走!你說怎麼樣?」肖恩潘無所謂的歪著頭笑。

我伸手抽下她正要燃的雪茄,指了指懷裡的顧小安。她眼角抽了抽,一臉無奈。我擺擺手說:「這比賽我還真的本來是不想來的。只是,你這禮就算了吧!該怎樣就怎樣,太特意了我心裡不舒服。我可不再和你瞎扯了,你吸吧,下回見。」我抱著顧小安起身,朝她點點頭,想了想又說:「有空的話,帶我向老師問好。」

肖恩潘沒有說話,默默的坐在椅子上,但我知道,她會替我傳到的。

《冰舞奇跡》第一期直播之後,報道都比較正面,海寶們也在積極應援,我進bbs潛水的時候,看一資深海寶發言說:「咱女神上冰面的那神情,活像在冰塊上待宰的河豚,好可愛,想戳她包子臉啊有沒有?」

「就是因為咱河豚上場之前做了個深呼吸,鼓了個包子臉。所以最後,領走了場上最肥的那個長的像白包子的小青年啊……」我摸摸鼻子,關電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