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末去別墅和家人吃飯,爹地親自下廚做了意大利面,顧小安吃的滿臉肉醬,只是小傢伙今天超級反常,見我進門也不撲過來抱我,而是小心翼翼的抱著小啟安安靜靜地窩在最裡邊的沙發上,小眼睛眨巴眨巴偷偷的瞅我,一臉可憐巴巴。
我朝小肉糰子招招手,說:「安安,過來讓姐姐抱抱!」
他抱著喝了一半的奶瓶子,抬起奶泡泡地小臉偷偷瞅我一眼,把奶瓶往身後一藏,又像小賊似的低下頭,腆著臉玩手指。
我好笑的看著小傢伙,走過去揉了揉他黑而柔軟的發,輕輕揪了揪他的小臉蛋。小傢伙竟然一抖,又悄悄抬眼瞅我,良久,才可憐兮兮地望著我問:「姐姐不會打安安?」
我皺眉,問他:「我為什麼打安安啊?」
「安安……做錯事,姐姐不會打安安?」他睜著大眼睛,一臉企盼,憨憨的小臉望著我。
「姐姐不打安安!」我笑,想這小傢伙又搞什麼破壞了?看他往後挪了挪屁股,小身子努力的去擋那半瓶奶,瞇著眼揪揪他的小耳朵繼續說:「姐姐只罰安安站牆,然後把安安的奶瓶收走。」
小傢伙嘴一癟,也不藏了,小短手迅速的把奶瓶護在懷裡,身子一倒趴在小啟身上蹭呀蹭,鼓著腮幫子滿臉哭相。小啟搖搖尾巴,烏亮的眼珠轉向我,竟然用嫌棄的眼神瞟我一眼……
飯桌上我問爹地:「爹地,顧小安是不是做壞事了?」
我這不提還不要緊,我一開口,爹地就鄭重其事的放下手中的叉子,眉一揚說道:「沒有,顧安可比你乖。」說著,抬起眼來,敲了敲桌面問:「顧寶貝,你別只欺負小的,你記不記得自己做了什麼壞事?」
「我哪能啊!爹地!人家是公眾人物,幹不得壞事滴……」我撒嬌道,再說我哪欺負小的了!!冤枉啊!
爹地卻根本不買賬,藐視我一眼,一副走著瞧的表情,起身往書房走。口裡說著:「臭丫頭,你給我等著啊……」
我身板一抖,轉頭怒視坐在我身旁的小椅子上舔著叉子的顧小安,他見我兇惡的眼神,小胳膊小腿也不晃蕩了,肉末沾在鼻頭上,無比天真無邪的望了我一眼,然後像受委屈的小媳婦一樣小臉一耷,嘴裡喃喃道:「安安會去站牆的……」我滴汗,心想,聳孩子啊!聳孩子!顧小安這個臭小包子,不會是把我上星期,把收藏櫃裡那塊玉璧摔壞的事情給告密了吧!嗷嗚……我也聳了……
結果爹地從書房拿來的不是被我做賊心虛的藏在收藏櫃角落,已經破損的玉璧。而是拿著兩本書,我目測,沒看出什麼名堂。
爹地哼了哼,他取出壓在下面的一本雜誌。拿在手裡朝我晃了晃,直接扔在我面前。對著封面努了努嘴,指尖重重的戳了幾下問:「諾!顧寶貝!你給我解釋清楚,顧小安為什麼喊這個傢伙叫姐夫!」
姐夫!我囧!
遲鈍的低下頭,看著桌前最新一期的《時代雜誌》,雜誌封面上的那張照片的背景,幾乎稱不上是城市。毀滅的房屋,斜倒的電線,不遠處的炮火,面帶恐懼流亡的人們,整個畫面,都充斥著絕望與悲情,完全,是一副末日的景象。卻在這樣滿是炮火烏塵的天地間,傅君顏,身著幾乎看不出本來顏色的破舊衣裳,半邊臉滿是髒污,他纖長的手拿著一頂被子彈打變型,還沾著血跡的軍帽。就這樣卓然的立於一片荒蕪絕望間,他的眼底是那麼的清亮明淨,滿是倔強的眼神深深的望向遠方,那麼沉寂卻那麼的有張力,彷彿從他身上,可以看見那一塵不染永不磨滅的希望。
我不自覺地伸出手去,想撫摸封面上那熟悉無比的人兒。爹地卻猛的咳嗽幾聲,又嫌不夠的敲了敲桌面。
我不情願地縮回情不自禁的手,抬起臉,討好的看向爹地說:「爹地,他不叫這傢伙,他叫傅君顏。」
爹地嫌棄的看了我面前的《時代雜誌》一眼,冷哼了一聲:「我知道!」
「嘿嘿!」我狗腿的笑,傻呵呵的朝爹地眨了眨眼睛。
爹地搖搖頭,最後抓起雜誌,敲在我頭上,一副嫌棄的表情道:「「沒出息的東西!我怎麼養了你這個二貨!你不也是明星嘛!你不也是天下第一顧寶貝嗎?瞧你熊的!想當年我可比你淡定多了!還有!你翅膀硬了啊你!你和他才認識幾天就同居了?看他長得好看,傻了是吧?你照照鏡子看看你自己啊!我的女兒又哪裡差了!顧寶貝啊!咱!不能為美色所迷!」最後一句話,爹地重重的歎息道。
美色……我撲哧一聲,沒忍住,捂著嘴爆笑了起來。被傅君顏的美色所迷……?……傅君顏的美色……!!……!!原來爹地認證了傅君顏的……美色……
爹地見我笑,拍拍桌子,祥怒道:「笑,還笑!」最後無奈的歎了口氣,自己拍了拍胸口道:「不過也沒多大的事,要是談崩了,你就給點錢打發他離開好了……」爹地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狗血發言終於震了我一把。
我無語的開口:「爹地,我是女兒啊!女兒!」哪個父親會叫自己的女兒去包養男人的啊……還打發……傅君顏……夭壽哦……我要生了這樣的膽子,第二天估計就會被君顏公子的粉絲直接打倒,永不翻身…………傅君顏估計也會讓我永不翻身……額,我想到哪裡去了……
「女兒怎麼了!我肖莫笑的女兒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撐破了天有我來頂著!」爹地翹起二郎腿,輕快的說道。
「得!爹地,你放了你自己這把老骨頭吧……」
爹地看我一眼,點了點頭,贊同的道:「也是。」……
然後他終於清了清嗓子問:「你是來真的?」這次的語氣卻是認真嚴肅。
我點頭,卻是笑著沒好氣的說:「你養的女兒會來假的?」又接著解釋道:「我們的房子是打通了,可,我們還沒有發生那種關係。傅君顏,很尊重我。」該說清楚的,還是要說清楚。
爹地沉默,點了點頭,才難得正色道:「我只是隨口在圈裡問了問,他傅君顏的風評倒是不錯。可,我誰的話都不想信。我也不屑去調查他。寶貝,你該知道,像我們這樣的家庭,不論他是什麼樣的人,有什麼樣的家世,我都不在乎。如果好,就是錦上添花。如果不好,我的女兒依舊能富足安樂。可重要的是,寶貝,不論別人眼裡傅君顏是怎樣的面貌,作為父親我卻只想問你,在你的眼裡,這個傅君顏是個怎麼樣的?」
我沉默,前世,爹地沒有和我這樣深入的對話過,他只是歎息,用憐憫的眼神看著我,一遍遍說著我怎麼那麼傻,那麼傻。我沒有馬上回答爹地的問題,而是拿起《時代雜誌》翻到傅君顏專訪的那一頁,筆者只用了貴族兩字來評價傅君顏,我看著,勾唇一笑。
看著那簡單而明瞭的評價,我抬首問爹地:「爹地,小的時候,你教過我什麼才是真正的貴族精神,還記得當時是怎麼說的嗎?」
爹地顯然已經看過雜誌了,他不屑的瞟了一眼傅君顏的照片,淡淡的說:「勇敢,責任,教養。」
「呵」我輕笑出聲,撫摸著雜誌裡他的照片,歎息道:「那些,這個男人都有……」
當把他的專訪一字字看下去,文章的最後記者問傅君顏,為什麼一向不接受採訪的他,這次,會自己邀約接受採訪。傅君顏的回答坦蕩而又誠懇:「我現在索馬裡,這裡的通訊因為戰爭完全被破壞,我沒有辦法和外界聯繫,只好通過你們,告訴愛我的人,我很平安。」看到這,我的心啊,像被溫柔的手心包裹住,眼底湧上熱意。
我把雜誌推在一邊,俯身趴在桌上,心中百轉千回,才喃喃的開口:「爹地,傅君顏這個人啊,我實在說不清,他是什麼樣的。只知道,做事像山,做人像水。在我心裡,他是那麼的好,那麼的讓我心裡踏實,哪怕想起他的名字,心就會像煨熱了一般,眼底落下淚來。那麼多年,我從不明白你為什麼死心塌地的愛媽咪,寂寞那麼長,你一個人,卻願意這樣孤單的守著,至死方休。」就算是前世,我雖然終於理解了爹地絕望而執著的愛。但為了jay受了那麼多罪的我,仍是沒有想過,看著那個人,守著那個人,孤單一輩子下去。
我頓了頓,眼眶紅了,嘴邊卻揚起笑:「可直到愛上傅君顏我才明白,生命中,竟真會有這樣一個人,他就那樣手捧著一份陽光的溫暖,讓你生無別戀,死有阪依。」
「生無別戀,死有阪依……」爹地徐徐的重複道,眼底有動容,他轉眼望向一旁桌案上媽咪的照片,不一會,眼眶就紅了。他伸手抹了抹眼睛,才再次望向我。
在我成年以後,他頭一次那麼慈愛的望向我,週身是平靜的氣息,不同於往日的隨意,他緩緩而慈柔的問道:「他做了什麼?讓你把話說得這樣的重?」
我想了想,卻是笑了,歪著頭答:「其實,他也沒做什麼啊……」他給的愛,太柔和溫潤,像潤物細無聲的春雨,讓你說不出,道不明……哪裡還說得清楚……
爹地哼了口氣,伸出長手拍拍我的腦袋,臉上全是無可奈何,又帶著固執,他說:「看吧,你把傅君顏說的那樣好,在我看來也不見得有多好。」
「好!爹地!姐夫很好!」這時,一直沒發言的顧小安突然糯糯的插句嘴來。
小啟從腳邊的狗糧盆子裡探出頭來,在原地跳了幾步,「汪!汪!」的應的沒完……
我側過臉,看他小心翼翼的舉起小手發言,好笑的瞪他一眼。他小肚子一縮,立馬乖乖的坐得直挺挺。又低頭對著小啟撇嘴,此傢伙不理我。繼續搖著尾巴,圍著安安和爹地吠呀吠。可是爹地揚揚手,它就乖了,腦袋又埋進食糧盆子裡,大口嚼起來。
爹地笑著瞅了一眼顧小安和小啟,對上書頁中傅君顏的照片,意味深長的開口:「寶貝,如果你真的愛上他了,就放他走,如果他回來了,他永遠是你的,如果沒回來,他就從來未屬於過你。愛情,是強求不來的。」他把書合上,才抬眼望著我淡淡的說:「你更該明白,相愛,是一場溫柔的浩劫,並不容易。」
我點點頭,想起年少時的爹地,那絕望的而強求的愛情。又想著牽動我所有情緒的那個人,幸福的苦笑。
又見爹地挑挑眉,拍拍桌子,恢復傲然的口氣道:「你把他說的如何好,我也不覺得是真好。但是,我寬宏大量,靜觀其變。你可要記住這件事你瞞了我,你爹我出了名的記仇。到時候要是談崩了,你跑回家哭,我也照樣笑話你。聽見沒有!顧寶貝!」
哪有老子詛咒女兒談崩的啊……我扁著嘴,乖乖點頭。
「姐夫給安安泡奶奶!比姐姐好喝!」顧小安這回又探出腦袋,直直的瞅著爹地,大眼睛精靈的咕嚕咕嚕轉。「汪!」小啟又抬起小腦袋,白絨絨的毛因為喝了水濕漉漉的。
兩個小傢伙的一唱一和,真是想著都好笑。
我轉頭,戳了戳他的奶泡泡的小臉,小聲抱怨:「顧安你個小壞蛋,還說!你還和我拉過勾勾,說了在外人面前不叫姐夫姐夫的!」哼!
顧小安天真無邪的縮著脖子轉過頭來我,苦惱的皺著小眉頭說:「可是,爹地不是外人啊……」
絕倒,小肉糰子竟然學精了……接著,頭上被爹地打了個爆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