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夜裡的時候口渴,拿著杯子去廚房倒水喝,我偷懶,沒開燈就順著記憶摸黑走。去的時候沒事,回房間的時候卻撞上了「一堵牆」。

然後傅君顏這堵牆開口說:「怎麼這麼不小心?」說著在黑暗中接過我手中的水杯,拉起我的手,就這樣把我帶回房。

進房間以後,他環顧屋子裡,淺笑著問我:「你房裡的水壺呢?」

我鼓著腮幫子,搖搖頭,委屈的歪著腦袋說:「不知道到哪去了……」

傅君顏把兩套房子的牆打通以後,就發現我晚上要喝水的時候,會有走夜路不開燈的懶習慣。他說『什麼都好治,就是懶病難治。』於是,為了防止我摔倒,絆倒。他採用了最直接簡單的解決方法,買了個粉色的大水壺放我房裡,讓我夜裡少出去就好了……

可是……幾天之前我就找不到它了……我的愛心大水壺!

傅君顏伸手拍了拍出神的我,把水杯遞在我面前,伸出長指晃了晃,我這才想起口渴,也不急著接杯子,望著他寵溺的眼神就著他的手喝了幾口,才把杯子捧回手上。

就聽他毫無徵兆的開口說:「寶貝,明天去把安安接回來吧。」

我端著杯子又喝了幾口水,有些詫異,才抬起眼對著他點點頭說:「好啊,明天我去把安安接回來。」

他搖搖頭,專注的望著我的眼睛說:「不是你,是我們一起。」

「啊……」我舉著杯子的手頓住,伸出手指,小心翼翼的指指他,又指指自己。

他點點頭,篤定的對我笑。

「可是,傅君顏,我爹地,出名的桀驁不馴,脾氣不好也……」

他不可置否的搖搖頭,手伸向我,我也伸出一隻手,任他握著。聽他接著說,聲音溫潤柔和:「如果有一天,所有人都知道,我們是在一起的。伯父卻不知道,他還會讓我拐走他的寶貝女兒嗎?」我囧,不忍心告訴傅君顏,他一貫疼愛的小傢伙,已經把他暴露了……

只好仰著頭皺皺鼻子問他:「那怎麼辦?」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他端著一本正經的開口,卻又莞爾一笑,接過已經被我喝光的空水杯,挑著眉說道:「我的呆寶貝哦,這都已經向我求婚了。哎,我不負責也不行啊……」

「什麼啊!」我跺腳,指著他鼻子道:「是你先叫我老婆的!」

「我叫你什麼?」他疑惑的凝望我。

「你叫我老婆!」!!!!

他揚揚眉,興致姣好的問:「你應了嗎?」

「當然應了啊!」還想不認賬嗎?

他認真的點點頭,笑著說:「所以啊……你都認定是我老婆了,這樣委婉的向我求婚,不負責不行啊……」說著說著就笑出聲來,他的笑聲很好聽,如那屋簷上更古的鈴角,溫純而快樂。

「哼!」我收回手,朝他吐舌頭,知道自己又被套進去了……傅君顏也由著我,伸出纖長的手指點我的唇,碰上我的舌頭,卻毫不芥蒂的,甚至性感的將那指,覆在自己的唇上,滿室生香,妖異撩人。

他輕輕放開我的手,轉身把水杯放在桌案上,背對著我,緩緩說:「你不承認也就算了……」那語氣很是落寞。

「我哪有不承認!」我急了,像欺負了他似的……

「那就是承認了?」

……不帶這樣的……我扭扭肩膀……

說著,他突然走近我,纖長的睫毛如蝴蝶的羽翅,伸出手指,撫上我的眉,無比深情的喚了一聲:「老婆……」

我被迷得暈頭轉向,癡癡的望向他,他原是極深情的注目著我,卻漸漸笑開,終於忍不住,頭搭在我肩上,胸膛隱隱震動,哈哈大笑起來。

我急忙摀住要應聲的嘴,暗暗咬牙,抬眼瞪著他!

爹,知女莫若父啊,你說的沒錯,偶是被美色所迷……傅君顏這又是怎麼了!怎麼了!

我呼著氣抱怨道:「你就笑吧,明天爹地肯定不會輕易放過你的!」狠話剛落,我自己心底卻咯登一下。

想了想,從上到下打量收了笑恢復正經的傅君顏,他也任我看,一臉任君消遣的模樣。我拖著腮,有點嫌棄的問:「傅君顏,琴棋書畫你都會的,對吧?」問完,又覺得自己這麼問是純粹的浪費表情,擺擺手說:「反正你是萬能的,應該什麼都會的吧……我可是在慪氣哦!我很生氣你逗著我玩哦!」我虛張聲勢的哼了一聲,嫌氣勢不夠,咽嚥口水道:「我只是好心才告訴你的哦!爹地可能會讓你陪他下棋的!他最近得了本古棋譜,還是殘本,每天對著棋盤左擺擺,右擺擺,神神叨叨的。不過我和安安才不理他,我還用圍棋子教安安下五子棋了呢!」

我越說越眉飛色舞,傅君顏卻伸出手來拉著我的手,捏了捏我的手心,輕聲說:「寶貝,我不會下棋……」

……不是吧……我錯愕抬臉無辜的看著他,哀怨質疑道:「可是!君顏公子,不是應該,什麼都會的嗎?」

他笑,微微低下頭,指了指自己說:「君顏公子,也是人呀……」說著,有些孩子氣的戳了戳自己的臉。

笑著把我拉近懷裡,親暱地俯身親吻我的額頭,抱了抱我說:「乖,不早了,睡吧。」

我糯糯的問:「那下棋怎麼辦?」拉住他要鬆開我的手,有些焦急。

「船到橋頭自然直。」他摸摸我的頭,聳聳肩,牽著我回到床邊,看我躺下,給我壓好被角,關上燈,才又吻我的額頭,輕聲道:「傻孩子,晚安。」

第二天早晨,我又喝上了君顏牌牛奶,我捧著杯子,一口一口的喝著,快樂的一個勁的傻笑。傅君顏一直含笑看著我,不一會,伸出大拇指要擦我嘴角的奶沫,我縮縮脖子,喜氣洋洋的指了指自己嘴角的奶泡泡。想起上回拍的廣告,眼底亮了亮,我歪著頭喝了一大口杯裡的牛奶,晃著腦袋甜笑著說:「才不擦!這是,每個早晨,愛的味道!」說著瞇瞇眼,我放下杯子,跳進傅君顏懷裡,頂著一嘴的奶沫就往傅君顏臉上親,他也不躲,任我折騰,只是雙手連忙摟著我,扶著不讓我摔下去。

開車回別墅的路上,我變得不淡定,左右給傅君顏出主意:「要是爹地真讓你陪他下棋,你就直說自己不會好了啊。」

他點點頭,我心稍安。

除了我幼年年紀太小,爹地無法一個人照顧我,所以請過保姆外,家裡,從來沒有什麼傭人。曾經我以為是家裡古董太多的緣故,後來才知道,是因為爹地不喜歡別人動媽咪留下來的東西。他要一個人守著,那是他的精神世界,整個世界。

傅君顏的車停在了別墅區的公共車庫,終於到了家門前,我有點緊張,咬著下唇偷偷瞅瞅傅君顏,再偷偷瞅瞅門,傅君顏伸出指頭,笑著讓我別咬唇。我再看看他,一派風輕雲淡的樣子。所謂皇帝不急太監急,暗自做了下心理調適。

我吸了口氣,就上前一步,拿鑰匙要去開別墅外的歐式鐵門。傅君顏卻笑著搖搖頭,把我拉回到他身後,上前按響門鈴,爹地接起後,我聽他開口緩聲道:「伯父您好,我是傅君顏,冒昧來訪,請多多包涵。」眼底一片溫和從容。

進到屋內,爹地看看我,又看看傅君顏。顧小安在樓梯上扶著把手探著腦袋往下看,看見我,脖子縮了縮,小傢伙被我恐嚇後,如今日日都怕我沒收走他的奶瓶。再看見傅君顏,哇的一聲蹬著小腿往屋裡跑,我們只聽他一個勁的喊:「啟啟!啟啟!姐夫來了!姐夫來了!」不一會,一人一狗就齊齊越過我和爹地,直奔傅君顏。小啟吠的那個歡喲!顧小安眼底那個晶晶亮哦!我側過頭看爹地,爹地看著顧小安在傅君顏懷裡拱的歡快,表情很是陰暗,心中篤定,傅君顏果斷被爹地記恨了……兒子,女兒,狗,全部倒戈啊有沒有?

爹地也沒說話,朝傅君顏勾勾手指,傅君顏摸摸安安的頭,朝安安笑了笑。又低頭順了順小啟。這才直起身朝爹地走去。我彎□把安安抱進懷來,把中指比在唇上,示意他噤聲。小傢伙一雙大眼睛骨溜溜轉著,看著我乖乖的點點頭。我再抱著安安起身,兩個大活人卻不見。安安這個小聰明鬼,見狀拉拉我的手,抱著我的脖子,伸出小手指了指右邊,貼著我耳邊鬼兮兮的小聲說:「好多書的房子裡。」

我點點頭,親了小傢伙一口,朝他眨眨眼:「去偷看?」

小傢伙的頭點得飛快。

「小啟會被發現的……」我又指指小啟,嘟嘟嘴看著顧小安。

顧小安憨憨的看看我,然後,從我肩上探出頭,垂著小腦袋,對著搖著尾巴哈著氣的小啟說:「啟啟不動!」果然,很神奇的,小啟一雙後腿蹲下,乖乖的坐在地上不動了。我一直覺得,小啟和安安,達到了人狗合一的境界,雖然我這麼說的時候,被傅君顏拍了一下腦袋……

我貼著牆走,順著未合死的門,偷看書房裡的爹地和傅君顏。

爹地的表情,傲然冷漠。

傅君顏端正的坐在沙發上,他臉上不溫不火,帶著三分笑意,與爹地對視,不拘謹,也不露怯。

說實話,家裡的隔音實在太好,門沒合死,我還是聽不清。不過嘛……嘿嘿!我笑的像個賊,朝安安使了個眼色,小心翼翼的抱著顧小安,朝樓上的房間走去。

因為,書房裡有太多重要的文件和古董,所以,房裡裝了監視器,還帶錄音的。我在爹地房裡摸了半天才找到鑰匙,終於千辛萬苦之後,打開了監控室的門,調到了書房的畫面。好不容易把收音調好,就聽爹地問:「會下棋嗎?」我心裡一咯登,什麼知父莫若女啊……

傅君顏笑了,不卑不亢的直視爹地答:「君顏不會下棋,但,願意陪伯父下一盤。」……

爹地揚揚眉,擺擺手說:「和我下一盤就算了。」我心中呼出一口氣,爹地良善啊……卻聽他又道:「我近日得了本棋譜。」說著起身,把桌案上的格布掀開。見到那擺得好好的棋盤,我垂頭歎息。顧小安想必進日也受到了圍棋的摧殘,看見棋子,耷拉著小臉跟著唉聲歎氣,奶泡泡的小臉上滿是惆悵。

只聽爹地繼續說道:「這是書中的一道殘譜,你看這黑子被白子所困,一看就是死局,你能讓黑子脫困嗎?」我忍不住翻白眼,人家都說了不會下,你還讓人家給你解棋局,是要怎麼無良啊……

傅君顏面上不動聲色,只是頷首,垂眸認真的看著棋局。爹地壞壞一笑,往椅背上一靠,悠悠哉哉的敲著桌面,我忍不住嘀咕:「這樣很吵有沒有?影響別人思考。」說著還戳戳顧小安,顧小安馬上腆著臉點頭,乖兮兮的。

只見爹地敲著桌面的手頓了頓,揚嘴壞笑道:「你要是不行,也就算了。」說著也不看沉思中的傅君顏,盯著自己櫥壁的古董花瓶,滿意的左瞅瞅,右看看。

……我無語,好無良……

見傅君顏依舊安然的坐著,一點也不為所動,神色泰然,姿態端正,只是垂眸深思,卻氣息舒緩如流雲。少頃,他突然嘴角微微揚起,如暖陽過境,他伸出手,執起一枚黑子,那手,骨肉均勻,修長,毫無瑕疵。一起,一落。卻是退了一步,粗看,是黑子自毀一片,再一看卻是退一步海闊天空,置之死地而後生,棋局瞬間明朗開來。

爹地也是面色一僵,抬眼詫異的看向傅君顏,他仔細打量起傅君顏,坐直身子,終於開口問:「你這小子是真不會下棋,還是蒙我呢?」好吧,爹地受刺激了……

傅君顏卻謙恭的搖頭,抬首對上爹地,淺笑著道:「還要謝謝伯父,提醒君顏。」

爹地似乎愣了神,清了清嗓子,看向傅君顏。

「伯父剛剛看著那梅瓶,再看看君顏。讓君顏想起曾經聽過的故事,說是要做出最好的瓷器,就是要砸。堅持做下去,堅持砸下去,一直砸到滿意為止。那叫,不破不立。君顏就想,世間的道理都是相同的。」他微微一笑,謙遜卻不卑躬,指了指棋局。

爹地半響沒做聲,卻突然吼一句:「顧寶貝!你看完沒有?」我和顧小安同時一抖,縮縮脖子,互相對視一眼,這時傅君顏和爹地已經齊齊抬頭,對著攝像頭的位置,傅君顏還朝攝像頭招了招手……

「嗷嗚……」「姐姐被抓到了……」

「還嗷嗚!我怎麼生了你這麼笨的丫頭!你有見過開攝像頭偷看不關指示燈的嗎?你有見過偷聽還把麥克風也打開的嗎?蠢!」

我見傅君顏扶額,低聲輕笑。心中悲催……

回家的車裡只有我和傅君顏,爹地非常不同意我們把安安接回來一天就又送回去。於是,拒絕。但是爹地親自做了晚飯,其實我很想知道我沒聽見的部分他們說了什麼,因為爹地沒把他趕出去……而且還以半觀察半欣賞的態度和他相談甚歡。

安安在找傅君顏訴苦,並且擺出誓死守護奶瓶的堅定立場之後,傅君顏笑著摸摸他的小腦袋說:「乖,姐姐不罰你了。」然後,那小傢伙笑得小眼咪咪,屁顛屁顛的帶著小啟,從電視櫃後面拖出五六個奶瓶,本人相當無語……扶額哀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