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的三個孩子都很漂亮,傅小小自然也是個水靈靈的小美女。她有一頭舒捲的烏黑長髮,一雙墨藍的笑眼,因為父母高,她也長得高挑纖瘦。
在小小的心目中,爸爸媽媽是世界上最漂亮的人。然後就是哥哥和弟弟,她自己應該排在第五。所以小時候,別人問她:「小小漂亮不漂亮啊?」小小就會伸出自己的小巴掌說:「小小第五漂亮。」小小的哥哥傅心吾和弟弟傅子玉,都是十足的妹控……她明明是姐姐,可是從子玉個頭高過她以後,她就自動降級了。
因為小時候身體不好,傅君顏和顧寶貝帶傅小小去學習了芭蕾,跳著跳著,小丫頭就喜歡上了,這麼一跳十多年也就過去了。傅君顏在教育兒子和教育女兒的態度是不一樣的,他告訴傅小小,人聰明的太明顯就是笨,女孩子不需要這麼聰明。再加上顧寶貝也一直疏導給小小自己的生活理念,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就是最沒用的人……所以多年的□下,我們聰慧無比的小小同學,也確實有了幾分呆河豚的風範,但骨子裡,她還是像傅君顏……
跳芭蕾很苦,女孩子10歲開始發生骨質變化,所以一般練芭蕾的8歲就要開始做一些基礎性動作,11歲開始正式練習各種動作,比如劈腿,壓腿,點腳… 其實跳芭蕾所做的練習和舞蹈、體操差不多,不過內容更多,訓練更苦。一般成熟的芭蕾舞演員至少有12年左右的訓練時間。而每一個芭蕾舞者的腳丫,都會因為長期的訓練和受力而變形。
可從小學芭蕾的傅小小卻是個不怕苦不怕累的好孩子,她不只想把芭蕾當做一種興趣,她心中還有一個夢想,就是登上她心目中最了不起的柏林團的舞台,成為柏林團首席。
傅君顏和顧寶貝雖然心疼,但還是都無條件的支持傅小小。只是家裡的兩個妹控不是很支持。傅子玉會摟著小小一次一次說:「咱不跳了吧,你看你漂漂亮亮的腳丫子都變形了,女孩子不是應該愛漂亮嘛!」而傅心吾就會默然的一次次倒出一袋袋的腳膜,叮囑小小好好照顧自己……
18歲這年,因為在國家大劇院出色的演出了睡美人裡精靈可愛的小公主,傅小小終於如願以償進入了柏林團。雖然她那時,還只是柏林團明星團長傑尼眼裡,團隊里長得最漂亮,有一點點天分,但不太起眼的一份子,一個小小的群舞演員。
到達德國的這一天,柏林下了很大的雨。傅小小一個人取了行李推著推車等了半天,卻沒有找到來接自己的人,在出口看了很久,也沒看見自己的名牌。想到自己出國的時候信誓旦旦的說團裡會有人來接自己,因此拒絕了爸爸媽媽哥哥弟弟的好意,在飛機上又拿手機玩遊戲『切水果』一路玩到兩塊電板沒電,她就拍拍自己的腦門,鬱悶地皺了皺鼻子。
好幾個小時之後,確定真的沒有人來接自己。傅小小只好鼓起腮幫子,對自己小聲說了一句加油,然後歎了口氣推著行李車去機場門口搭計程車。雨很大,風也很大,傅小小有傘,但還是被淋得很慘,就在她左右四顧想看有沒有人比自己更慘的時候。
她無意中看見,在對街熙熙攘攘的白人堆裡,匆匆走過了一名華裔青年。他的腿很長,側臉很好看,睫毛很長,眼睛也似乎很大。但真正讓小小注意到他的,是他手裡抱著的紙箱,男人以護衛的姿態把自己的外套披在紙箱子上,整個人上身前傾的疾步走著,不時還擔心的低頭看一看。而傅小小看見,那箱子裡毛茸茸一團,是好幾隻可愛的小狗。小狗有時候調皮的從衣服裡探出頭來,男人就伸出手,無奈又憐惜的勾起笑,停下腳步小心翼翼的把它的腦袋撥進箱子裡去。
「哇!好有愛!」傅小小看著這一幕在街這頭不禁被逗得笑出聲,心情也突然就變好了,也忘記了自己站在那是要幹嘛的,一直盯著男人的身影不見,才發現自己真的錯過了好幾輛計程車……
出家門的時候,傅君顏摟著自己的寶貝女兒單獨進了書房,他對這個孩子語重心長地說:「小小,爸爸媽媽不會以愛你的名義阻擾你成長,你想做什麼,就去。人生很短,成功和失敗,都沒有什麼大不了。只是,你要記住,外面的世界風大雨甚,得失是常事,最重要的,卻是固守本心,不忘初衷。」而這個聰慧的小姑娘,很認真的點了點頭。
果然,傅小小第一天住進柏林團的宿舍,就知道爸爸說的對,外面真的是風大雨甚。不光迎接她的天氣不怎麼好,她還被排擠了……團裡的男團員都對她挺客氣慇勤,可是女團友都不太理她……傑尼團長也不是很重視她,拍拍她的肩膀說:「你好好練。」就完事了……
她在團裡變得很尷尬,這就讓她想到自家弟弟子玉,有一次子玉一臉正經地拖著腮幫子問她:「姐,我很為你擔心啊!」她歪歪頭疑惑的問他為什麼?那個臭小孩就會嘴一咧笑嘻嘻的說:「你們女生嫉妒心好強的哦!據說漂亮女孩經常會被排擠,姐姐,你以後可怎麼辦啊?」她記得那時自己的回答是敲了敲子玉的腦門,然後說:「這個媽媽早說了,嫉妒是值得享受的,要笑!」
於是,傅小小保持微笑。舞鞋和舞衣被人劃破了她微笑,房門被人堵住鎖孔她微笑,她們當著她的面指手畫腳她也微笑。這個聰明的女孩知道,不要把時間浪費在無關的人身上,她有時間去和她們兜兜轉,還不如回家睡覺……
到達德國兩個月後,傅小小終於參加了自己在柏林團的第一次演出,雖然是群舞演員,雖然也許沒有人會注意到自己,但她還是很開心,她覺得自己離夢想很近很近。
而那一天,她又一次見到了來德國第一天的時候,自己在機場門口看見的那個男人。只是,又好像不是他。因為,這一次他穿的西裝筆挺,他的笑很好看,行動彬彬有禮,可卻偏偏帶著一股疏離,一點點淡淡的漠然。這讓傅小小不由自主想起那天,大雨淋漓的天氣,他望著手裡的紙箱,心焦又暖人的微笑,那樣的他似乎更真實,更讓人想去接近……
他一出現,團裡的女人們就開始鼓噪了,不用去問,傅小小伸長耳朵就聽到了許多關於他的信息。他叫顧遠,諾亞集團的首席執行官,柏林團最大的贊助商。已婚,但從沒人見過他的妻子,而且,他真的很年輕……
已婚啊……傅小小咬著唇,暗暗嘟囔了一聲。
也就在傅小小聽著大家的對話,垂著腦袋胡思亂想的時候,突然周圍的動靜變小了,她抬起臉,就見這位俊秀端方的執行長大人,不知什麼站在了自己的面前,淺笑著問她:「你叫什麼名字?」
「傅小小。」小小被問愣了,反射性的就報出了自己的中文名字。周圍因為她的回答,立馬就開始嗡嗡議論了起來,納悶地對上四周滿是不解的眼神,她才終於遲鈍地拍了拍自己腦袋,歉意的再次報出了自己的英文名字:「summer.」
「小小的夏天?」他聞言卻突然對著她笑了,竟然說了一句中文。然後伸出手,有禮而謙和的說:「歡迎你。」這一次,用的是標準而地道的德語。
那一瞬,傅小小的臉,竟然因為他磁性而帶笑的聲音,嗡得一聲燒紅了……
傅小小是個努力的孩子,她不但有天賦,而且她很勤奮,這就很可怕了。柏林團內部的競爭原本就十分激烈,再加上傅小小這個不怕苦不怕累默默努力,不結幫不黨派的勤奮小孩。團裡的氣氛,也就更是越發緊張了起來。
小小作為群舞演員的第一次演出,家人都紛紛寄來了禮物。可是哥哥心吾的禮物被送到的時候,傅小小正在舞房練舞。於是那天,一回到自己的房間,傅小小看見的,就是自己房門前被劃破的快遞盒子,而裡面的粉色舞衣也被扯出來了一塊被劃破的裙擺。傅小小看著頓住步子閉了閉眼,她想起哥哥在電話裡哄她說:「雖然我們小小現在很辛苦,但我們小小將來一定會成為舞台上最美的小公主,我們小小穿舞衣的樣子最漂亮。」
於是,再睜開眼看著眼前像垃圾一樣扔在地上,被劃破的舞裙時,傅小小怒了!她忍住難過和鼻酸,第一次的對欺負她的那些人,做出了反擊。
只見傅小小抬起絕美的小臉,在周圍人觀察試探的眼神下,毫不在意的撿起了快遞盒子,平素溫和的表情退去,極其冷漠的掃了眾人一眼,就突然手一拉,把舞裙整條拉了出來。接著,她很快的從包裡拿出一把小刀,就那麼刺啦一聲,毫不猶豫的在布塊上劃了幾道,那眼神凶狠絕辣,拿刀的動作利落乾淨,滿是陰狠。可下一秒,她卻又收起了小刀,無所謂的把快遞盒和衣服扔在一邊,再仰起臉時,臉上的笑變得溫柔而甜美,又變回平時那個純美惹人憐愛的傅小小,好像剛剛的那一切都是幻覺。
傅小小什麼都沒有說,沒有吵沒有鬧,只這一分鐘不到的時間,就幾乎震懾住了所有人。也正是因為傅小小的行為前後反差實在太大,當她合上門的那一刻,她清晰的聽見門口慌亂的腳步聲和幾句驚呼:「嚇死人了,嚇死人了……」
開玩笑,她傅小小的爸媽是誰!
只是,一合上房門,剛剛還無比神氣的傅小小同學就蔫菜了。她貼在門邊聽見腳步聲都散了,門口人都走光了,就果斷做賊一樣地把舞衣和快遞盒迅速抱進了房裡。這次,她拿起被別人又被自己劃破的舞裙,瞪著眼眶發紅的愣了一會,才開始低頭檢查裙子。當發現舞裙只是下半身的裙擺被劃壞之後,傅小小摸摸眼眶終於暫時呼出了一口氣。
乖巧的傅小小洗了把臉,很快換上了舞裙,找了個好角度坐在床上用手機拍了張自己穿著舞裙的半身照片,仔細檢查了照片好幾遍,才傳了一封彩信給傅心吾,她在裡面寫:「哥哥!舞裙好漂亮哦!小小好喜歡!」
可彩信發完之後,傅小小低頭看著破得一塌糊塗的裙擺,眼眶又一次紅了。然後她收好裙子,使勁的抓了一把媽媽寄來的巧克力,就躲進了這個時候沒有人的,她最好的避難所,她的秘密基地,團裡演出時才會啟用的大禮堂。傅小小就那麼在一片漆黑中,一個人蹲在了禮堂最後面的角落裡,一雙漂亮的大眼睛泛著淚花一直盯著舞台不動,手裡卻不停的在剝開巧克力往嘴裡塞,反覆再反覆……有些可憐,有些可愛……像只天然呆的小松鼠……
就在傅小小哭的天昏地暗,嘴裡塞滿巧克力鼓得像個包子的時候,她的耳邊突然聽見嘎吱一聲門響,原本黑漆漆的禮堂也因此頃刻間透進了光亮,傅小小摀住嘴,小身板震了震,心裡連忙祈禱:「不要發現我!不要發現我!」
可偏偏,那穩健的腳步聲由遠到近最終停在了她的身後。傅小小登時慌了,又呆又傻地臉上胡著淚,眼底滾著淚,嘴裡鼓著巧克力,就那麼直愣愣的瞪大眼睛轉過頭。就這一眼,她又看見了顧遠。他就那麼居高臨下的看著她,身後的陽光落在他纖長俊秀的身上,帶出了幾分不可捉摸的偉岸遙遠。
可卻在下一刻,他也蹲了下來,朝她露出無比溫暖寧靜的笑容,柔雅而溫和地伸出指尖碰上她的眼睛問:「你在哭嗎?」
就在傅小小不知所措的時候,卻見他收回手,長睫微掩,眼底滑過幾分歡喜,看著她手邊突然輕聲問:「那是巧克力嗎?」
傅小小點點頭,眨了眨眼。
「可以給我一顆嗎?」
「啊?」
「我喜歡吃牛奶味的。」這時他笑開了,露出一對漂亮的酒窩,而他身上的氣息,突然讓傅小小覺得好熟悉……
於是她試探著小聲叫了一句:「顧遠。」
他點點頭,又孩子氣地把目光落在了她手邊的巧克力上。傅小小後知後覺的順著眼睛看過去,趕忙抓了一小把遞給他,然後看顧遠真的剝開巧克力,滿足地扔進口裡,閉上眼嚼了幾口,才笑著回望她說:「謝謝,真的很好吃。」
「那當然,這是我媽媽親手做的。」傅小小驕傲的點點頭。
顧遠頓了頓,手裡拿著巧克力的手緊了緊,突然又問:「是嗎?那還可以給我幾個嗎?」
「哦!給你……」傅小小這次摸摸頭,把剩下的巧克力全部都遞給了他。
他笑了笑,又露出那對漂亮的酒窩,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一塊淺藍色的手帕,遞在傅小小面前,帶著幾分親近地說:「這是我的回禮。」
傅小小看向他眼底真誠的笑意,又看他抬首指了指自己的淚眼,伸手接了過來,輕輕地說:「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