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點火

  放了焰火,又吃了宵夜,沈清軒回了自己庭院,伊墨在屋裡,正站在窗邊,仰頭看著夜幕中不停升起又落下的煙花。沈清軒也過去陪他看著,直到遠近煙花散盡,空氣裡脈脈流動著火藥的氣味。

  這個年夜,終於安靜下來。

  沈清軒揉了揉額角,道:「今夜喝多了,我們去溫泉可好?」

  伊墨轉過頭,「酒力未散,泡了溫泉只會更醉。」

  「醉便醉,」沈清軒說:「但求一醉。」

  伊墨就不再說什麼,將人攔腰抱起,打橫裹進懷裡,兩人去了溫泉。沈清軒一路上只覺耳邊風聲呼嘯,因在夜裡,其餘的什麼也看不清,心裡想著這樣騰雲駕霧也無甚意思,還不如慢慢行走,尚可遊覽景色。

  溫泉眨眼就到,泡在水中的時候沈清軒感到頭暈,面紅心跳,氣息紊亂,眼前像是蒙了層白紗,什麼也看不清。果然是飲了酒讓熱水一激,實打實的醉了。

  趴在溫熱的岩石上,沈清軒勉力維持一線清醒,低聲道:「伊墨,你來抱著我。我快喘不上氣了。」

  伊墨見狀伸臂將人攬進懷裡,肌膚貼著肌膚,紋理烙著紋理,冰涼的身子熨帖在滾燙的身體上,兩人皆不約而同的喟嘆一聲。那種舒適,非言語可形容。

  沈清軒只覺火熱的身子此時無比舒服,心中那股火燒般的感覺瞬間順著肌理的碰撞而消逝,忍不住歪在他肩頭,喃喃道:「等夏天到了,我便天天賴在你身上,就這般貼著,也不知該有多愜意;到了冬天,你就貼在我身上,我抱著你,你說可好?」

  伊墨說:「主意倒是不差,只是你敢在人前這樣?」

  沈清軒許是真的醉了,竟想也不想的道:「無事,若是有人來,你就化了蛇形,藏在我衣裡就是。」

  伊墨也沒多想,便道:「不如我現在就化了蛇形。」

  沈清軒嘿嘿笑一聲,說好。

  或許是他們都飲多了。伊墨得了他的回應,真的化了蛇形,一瞬間變成覆滿細小鱗甲的冷血動物,在月光下一身鱗甲熠熠發光,粗長的蛇身如攀在柱上一樣攀住沈清軒的軀體,三角形的蛇頭在空氣裡佇立起來,吐了猩紅蛇信。

  沈清軒醉眼朦朧,呆呆的看著他,那蛇頭越湊越近,他也不曉得躲,只呆呆看著,而後歪了歪頭,評價了一句:「也不算難看。」

  說完就摟著身上蛇身,歪著的腦袋徹底歪了下來,搭在他身上,幾乎要睡著了。

  伊墨見狀只好又變了人形,一手抱著懷裡人,一手在他腰上擰了一把,警告道:「不許睡!」

  沈清軒閉著眼,哼哼一聲辯解,「沒睡,就是太舒服了。」

  伊墨說:「還有更舒服的事。」

  沈清軒勉強抬起頭,瞇著眼看他好一會,突地一笑,「我記得。」又抱緊了他,湊上前咬住了他的唇,啃咬一番後帶著酒香的舌尖就溜了進去,找著了伊墨的舌纏綿不休。

  伊墨在他背上撫著,掌心順著腰桿摩挲,逐漸沿著尾椎的骨頭下滑,手指在那處撩撥。沈清軒低吟起來,親的更熱切了,加上水中有浮力,腰就在水裡擺動,將他手指含的緊緊的。不一會沈清軒就吃不消了,分了唇靠在他肩上,一邊喘著一邊發出請求,「進來……進來吧,我想你了。」

  伊墨分了他的腿,將自己順著那被熱水沖刷的綻開的小孔,一鼓作氣頂了進去。

  靠著岩石,沈清軒覺得背上被硌的有些疼,身下也因無脂膏滋潤被撐的有些刺痛,這些疼痛糅合在一起卻莫名的滿足了他,就該痛才是,身上痛的愈厲害,心裡就愈舒服。合該是痛的,痛是因為他貪,痛是因為他壞,痛死活該!

  一把攥住了伊墨背上散落的長髮,沈清軒低啞的道:「深些……再深些……嗯……」似是能瞭解他的心思,伊墨弄的一下比一下狠,完全退出,再深深頂入,像是要把他釘住似的,沒有脂膏滋潤的入口並不滑膩,反倒是因為溫泉水,而顯的發澀。沈清軒越是痛,越是把他咬的越緊,身下狠狠縮著,無論他進來還是出去都不曾放鬆過。明顯異常的狀況讓伊墨覺得不舒服,卻並非那處不舒服。而是說不上來哪裡不舒服。但他知道這股不舒服是懷裡這人帶給他的,身下就弄的愈發狠了,他每次凶狠進去時沈清軒都會發出呻吟,聲音環繞在他耳畔,明顯也是痛苦大於歡愉,可又不停地讓他弄的更深些,再快些。

  都在不自知的互相逼迫著,讓對方更不舒服。

  最後終於停下,沈清軒經這麼一番折騰,酒也醒了大半,睜開眼看著他,兩人相對無言。

  似是有千言萬語,卻又百轉千回,最後那些輾轉的念頭,不成章的話語都一頭撞在了死胡同上——不得善終。

  就是這樣明知無望卻又無法停止希望的心情。沈清軒只覺舌根發苦。

  最後將自己埋進那熟悉的懷裡,沈清軒喃喃著,卻還是那句話:「若有來世,不要尋我。我不認你,絕不!」最後兩個字,分明是咬牙切齒的起誓。

  伊墨抱著他,心裡明明想著,我當然不會去尋你。卻又忍不住,不知從哪裡鑽出來一聲嘆息。

  回到房中,沈清軒躺在床上,床頭燭台上點著燭花,帷帳內一片透亮,他取了暗櫃裡的脂膏,自己分了腿,在伊墨的注視下細細抹上,那處已經有些紅腫,抹上脂膏後泛著一層光澤,艷麗的顏色分外惑眼,他還故意收縮著,讓看起來濕淋淋的那處在伊墨的視線裡募然緊閉,又徐徐綻開。

  雖是喝了酒,可這事實在太過荒淫,上次還是被伊墨逼迫的,這回卻是自己心甘情願做出來的,況且此次又比上次更甚,沈清軒本打算裝醉,卻到底借酒也蓋不住臉,臉上通紅,濕漉漉的長髮散在床上,在橘色燭光下透著一股艷冶風情。

  伊墨看著,遲遲沒有動作。

  沈清軒被他看的渾身都臊了起來,忍不住手肘撐著支起身,拉了拉他的袖子,低聲道:「你不想要嗎?」

  點火的人隨即被人壓在身下,沒有任何多餘的話,生猛的插了進去。先前就開拓的足夠,此時又有脂膏在外滋潤,沈清軒幾乎沒有感到疼痛,只有被撐滿的快活,忍不住摟緊了伊墨,叫的甚是放縱。

  伊墨在床上除了戲弄他,幾乎不發出什麼聲音,今晚卻覺得有些遏不住根部被絞擰的快感,低喘了一聲,腰桿動作的無比激烈,直搗的沈清軒神昏智潰,迭聲呻吟著,抱著他不知道讓他輕些還是再重些。

  「……舒服麼?」伊墨低聲的問,又忍不住低頭在眼前晃動的皎白頸項上啃咬吸啜,造出大片青紅痕跡,水光泠泠。

  「嗯……舒服……還要,要深些……」沈清軒誠實的答。

  伊墨將他雙腿舉起,架在自己肩上,而後俯下身,沈清軒的膝蓋都碰到胸口,腰桿彎曲幾乎對折,這樣的姿勢讓他臀部高翹著,伊墨狠狠俯衝而下,搗的極深,沈清軒「啊」的尖叫起來,通紅的眼角瞬間滑下淚珠,伊墨提起腰再次沉下,「可夠深了?」

  「夠……夠了……」沈清軒抓著他的肩哭著搖頭,太深了,深到幾乎讓他產生一種被刺透的錯覺,腸壁卻瘋了般將體內碩大緊緊鎖縛,彷彿是不饜足,又彷彿像是要把那東西牢牢束起來,讓他再無處可逃。

  伊墨只覺得被緊縛的部位傳來一波波甜美的快感,輻震著擴向四肢百骸,甚至連大腦都被熏染了般,變得遲鈍,只曉得將自己埋進去,深一點,再深一點。洶湧的快活裡卻隱現著一股安謐,每深入一點,那安謐就濃烈一點,他不停地將自己根部深深埋入進去,有時甚至會一動不動的停滯在那柔韌潮濕裡,腦中彷彿看見自己在那黑暗隱秘之處的模樣,黑暗又溫暖的地方,緊緊包裹著他的根部,如同林木之根深陷豐腴泥土,宛若遊子回歸家園。

  快感如同災難,幾乎滅頂。

  引起這場火的沈清軒終是痛痛快快的將他連同伊墨一起,燒了個乾乾淨淨。

  直至天亮,兩人才渾身黏膩的摟在一起睡去。

  他這邊被浪翻湧,直至雲消雨歇,自是銷魂,卻無人得知,沈老爺那處,徹夜不眠。

  沈老爺是有見識的人,雖不曾領略男風,卻也道途聽說過,其時只覺荒誕,並不以為意,現在自己兒子卻與男人交好,那人卻不是「人」。一夜心亂如麻,躊躇的不知該如何了結此事。

  直至天微微亮了,窗外傳來僕從們打掃庭院的簌簌聲,沈老爺在床上翻了個身,又躺了片刻,起身坐起。著人喚老管家來。

  老管家的了信匆匆趕來,一路上心裡也是做了諸多猜測,卻不料主子什麼都不曾說,只問他大少爺最近往來的人事,又問伊墨來府的詳情。管家雖感到意外,卻覺得亦是情理之中的事。畢竟他管著府中大小僕從,有些古怪,他總是第一個得知。

  對著侍奉幾十年的主子,老管家從不隱瞞,一五一十的說了,從許明世與伊墨那晚爭鬥開始,許明世口口聲聲的「老妖怪」、大少爺納妾後的突然回山、伊墨的第二次出現、大少爺院中婢女們奇怪的熟睡,以及突然多出的一個嬰孩云云,說的詳詳細細,既不添油加醋,也不混淆是非。

  沈老爺聽完一言不發,望著桌上茶壺出神。

  老管家咳了一聲,低聲道:「老爺,那許明世據說是個道人,不如等他回來,你再詳細詢問。」

  沈老爺回了神,想了一會,點了點頭。

  老管家又道:「那……」。

  「你先下去忙,許明世回來了,你帶他來見我。」

  「是。」老管家應了聲,恭敬退下。

  沈父想到沈清軒的嗓子,當年請了那麼多郎中,也不乏當世聞名的醫術高超之人都來看過,卻都表示無力回天,原因無他,那嗓子是生生喊壞的。從冰窟裡救出來時,八歲孩童的嘴裡滿是鮮血,並非脾臟損傷,而是嗓中出聲的那個地方,壞了。每每想到此沈父都心痛難忍,那需要多大的毅力,又有多麼恐懼和害怕,他才會一直喊,一直喊,聲嘶力竭,直到再也喊不出聲音。

  伸手摁住眼皮,沈老爺穩了穩情緒,終是一嘆。伊墨既醫得好他的嗓子,想來治好他的腿也不在話下。就憑此,莫說他拿那人無法,就是有法子治他,也不能去下這個手。沈家家風向來是滴水之恩,湧泉相報,也是這城中最為平民百姓信賴的名門望族,連佃農都不曾苛刻過分毫,豈能恩將仇報?只是這恩情,怎樣還才最為妥當,沈老爺一時也想不好。

  只能等著,等許明世回來,等事情梳理清楚,再做計較。

  許明世初五回到沈府,剛跨進門檻,就被管家喚了去,帶到沈老爺的書房前。這樣幾乎只打過照面的兩個人,關在書房裡,卻談了一個下午。沒人知道沈老爺和他談了什麼,連守在門外的管家都不知,只到晚飯時分,許明世才出來,神情鬱鬱寡歡,除此並沒有流露出任何情緒。而沈老爺則長久的坐在屋裡,不許任何人打擾,只是坐著,閉目沉思。

  沈清軒對此並不知道,他在忙碌各項事務,正月十五元宵節一過,他便重新忙碌起來。正式接管沈家事物,錢財土地,商舖貨品,各種賬目核對,月度盈虧,佃戶的收繳租賃,甚至外地雨水天氣,一一都要勞神操心。忙起來,連喝杯茶的功夫都無有。

  幸好,忙也不過是頭幾個月的事,三個月過後,沈清軒終於將一切理順,有了足夠用的悠閒時光。

  說是悠閒,沈清軒卻也知道自己不再是山中那個坐等日出,觀賞日落的人。他要清晨早起,無論風雨天氣,去給父母請安。若有事,就可離去。若無事,便一起吃早餐。回來後有閒暇就抱著小寶,在院中閒逛。午膳用過,下午通常要去商舖,或者管家帶人來找他談事,通常都是些貨物上的毫釐之爭,或者商舖的續約或者解約。回來的早,尚可與正越來越精神的小傢伙頑上一會,回來的晚了,那小狼崽已經睡著了,根本不理他,睡得香甜無比。

  伊墨有時來,有時不來,來了就抱在一起親親熱熱,彷彿不曾別離。

  不來也沒什麼,他仍按照自己的步履生活,彷彿伊墨不曾離開,從來就在他身旁。

  轉眼到了夏季,沈清軒換了單衣,罩了青紗外袍,在伊墨這天來時,熱的抱著他不撒手。

  空氣悶熱又潮濕,小寶都熱的睡覺直翻身,沈清軒在抱上伊墨時才舒了口氣,這樣的身體,夏天就要這樣抱著納涼,等到冬天,他就把他捂著,就算一鬆開手就冷卻,可貼在一起的久了,那身體也會漸漸的暖的。

  只是想這樣,無論有多熱或者多冷,都可以抱的到,切切實實的在懷裡,無論是納涼的舒適,或寒冬的雪上加霜,都不願意鬆開手。

  就是這樣不顧一切,也要擁有的心情。

  不奢望來世,今生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