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我打扮得漂漂亮亮去相親了。
自從我二十三歲之後,我老娘給我安排過無數次相親,可我經常半路跑走或者根本不去,就算乖乖到場,也說兩句話就走,基本上沒有很正式很認真的相過親。
我老娘被我的行為氣到半死,可她的淫威就是在這件事上一直無法發揮作用,因為我特別不喜歡這種和未來的老公相遇的方式,這顛覆我心中從少女時代起就開始的愛情想像。
愛情應該是突發的、偶然的、像雷電一樣,你無法知道它在何時出現、劈向哪裡,也無法安排,我一直是這麼想的,所以對相親非常排斥。
可是兔媽的一席話驚醒了我這個夢中人,我得多接觸男人,帶著交朋友的心態,學習和男人如何相處。
「萬一遇到一個比林澤秀更合你心意的人呢?」她說。
但我卻並不覺得有這個可能,我活了二十九年了,第一回遭遇了傳說中的一見鍾情,不大可能連著兩次出現這種情況,那樣會精神錯亂的。
今天和我約會的對象,就是貝貝說的那個韓國人,叫樸英俊,二十五歲,還在本市的一所有名的大學讀書,據說是一家韓國大企業的少東。貝貝一再向我保證,樸英俊同學找中國女孩當女朋友不是要找人免費練習漢語,而是真正想娶中國女人當老婆的。
對這個我倒不是特別在意,說句實話,雖然林澤秀一直不找我,讓我感覺很沮喪、很挫敗,但我既然已經千方百計進入了CES,當然不會善罷干休,現在心裡一想起他就熱乎乎的。我同意相親,不過是觀念轉變了而已,並不是說我放棄了自己的愛情夢想。
我一個這麼純潔正派的女子,做出這種一腳踏兩船的事也是經過一番掙扎的,不過最後還是強大的邪惡戰勝了彈性的正義。
因為沒有特別期待,自然心裡放鬆,所以我差不多是蹦蹦噠噠到了貝貝指定的地點,就是離我家不遠的一個小花園內,很奇怪的有一種小時候參加學校組織的春游感覺。
打老遠的,我就認出前方男人正是樸英俊,從他那身韓式的扮相,還有在這麼熱的天,也要一手插褲袋,一手打傘,那麼多蔭涼的地方不待,非得站在大太陽下擺POSE的行為來看,必是此人無疑。
之前貝貝非要我晴朗的天氣中拿著一把雨傘,他說是見面時彼此相認的標志。那雨傘騷包得很,白底,上印了好多紅心,和樸英俊拿的那把一樣。
我以奇門遁甲的方式曲線迂回的向韓國人靠近,目測了一下此人的質量。他外表看來還不錯,發型衣著都很精致,人長得也可以,身高嘛在一七五左右,總之外形也算是優質,就不知道內在品質如何。
上前一搭腔,他眼神肆無忌憚的打量了我一番。
我很坦然,人是英雄錢是膽,我雖然不是英雄,口袋裡也只有找我老娘要的三百塊錢,但女人家只要打扮得漂亮,底氣就會很足。昨天我管我娘要錢的時候,她聽說我要相親,一高興給了我兩千塊,後來看我眼裡閃爍著狼性光芒,生生又給扣掉了一千五,今天早上我又花了兩百填滿了我的冰箱,目前全部家當都帶在身上了。
今天我穿著JammeiChen的霧灰色露肩蓬裙,Himalia的耳環,Valentino白色蕾絲高跟鞋,如果沒有翻我的Trussardi蛇紋手包,根本不會知道我錢包瘦弱的程度,以及我裸奔的可憐信用卡,我這種人就叫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外表的光鮮掩蓋了我是赤貧階級的現實。
而就是這我種超齡、貧窮、姿色一般、沒有才華的女人卻看中一個業余時間當當廣告模特的帥氣億萬富翁,聽說還是留過洋的,我居然還付諸行動去追他,真是瘋得不一般,當初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稀裡糊塗的就這麼做了,現在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
「我們找個地方喝點什麼吧?」樸英俊說話了,雖然語音生硬,倒是地道中文。從他的目光中我看得出,他對我似乎很滿意,有進一步交往的願望。
我有幾分高興,畢竟給一個才二十五歲的、條件還不錯的男人一眼看中也滿足了點虛榮心,於是我點點頭,「去哪兒呢?」
「金萱吧。」他隨口而答,似乎早就想好了。
我吃了一驚。去那麼高級的地方,一杯咖啡就要一百五十塊!不過算了,他愛擺譜就讓他擺,反正相親的時候又不是女方花錢。
「聽說你在CES供職,自己還開著一家寵物醫院?」說了一大堆熱愛中國的話、超貴的、卻沒覺出哪兒好的咖啡也喝了半杯後,他漸入主題。
他誇獎中國的時候,我還挺高興的,很有點民族自豪感。這時他問起個人情況,我情不自禁的嚴肅起來,勉強點了點頭。
不知道貝貝怎麼介紹的我,但天底下做媒的人說話誇張似乎是普遍現象。
事實情況是:我才進入CES一個月,隨時可能被炒魷魚,前兩天領的薪水全部用來還了信用卡上的欠賬--呃--其中的一少部分;因為收費低,我寵物診所的收入除了支付房租水電、醫療器材的損耗,藥品的購置費用以及小珊的薪水後,賺的錢僅夠我供個一居室的小房子,過荊釵布裙、粗茶淡飯的日子。最近因為要打腫臉充胖子,我還負了巨債,每天回我老娘那蹭飯,做可恥的啃老一族。
唉,誰能理解我們時尚白領的一把辛酸淚呀!
樸英俊看我點頭認可,露出很滿意的表情,笑的時候還算好看,但是我和林澤秀接近過,所以對他也就沒有什麼驚艷感了。
「聽說湖新小姐自己有一套房子,家裡還有一個食品企業是嗎?」他又問。
好吧,雖然才是四十五平米的一居室,但量詞確實也是論套,我媽的餃子館確實也是經營食品的,企業兩個字太誇張了,但也不算完全沒影。所以,我繼續勉強點頭。
「家裡只有母親大人嗎?」
這個是事實,我第一次沒有心理負擔的再點頭。
他立即笑得見牙不見眼,有點如釋重負的感覺,「小姐的財產情況不錯啊,當然了,長得也非常漂亮可愛。我看我們挺談得來的,不如正式交往吧,用三個月時間準備結婚的話,時間應該夠了。」
我正在優雅的喝咖啡,聽了這話差點把杯子咬下一塊來。
什麼?才見一面就結婚?!這人怎麼回事?沒毛病吧?雖然花癡是無罪的,但也要差不多一點。性格古怪是他自己的事,出來嚇人就不對了。
而且,他甚至沒問我喜歡什麼,愛好和興趣是什麼,只問了財產情況就做出了這麼「慎重」的人生決定,是不是顯得太別有用心了?
看來,我有必要就我的情況再做一番詳細的注解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