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傻了。
有人向我未婚哪!而且這個男人的條件這麼好,簡直像做夢一樣。我二十九年來的夢想不就是嫁給一個愛我的好男人嗎?我娘多年的願望也是如此。假如我那個狐狸精的身世是真的,我胡氏一門的詛咒更會將由此解開。
也就是說,我現在只要點個頭,一切問題都將迎刃而解。豆男說要娶我,貝貝說他不要婚前財產公證,我只要跟領個證,就是身家五千萬的富婆了,而且根據現在的情況,我的家底還會再積得更厚。他長得也不錯,重要的是那麼愛我,這簡直是打著燈籠也難找的好事。
可最大的,也是最根本的問題是:我不愛他,至少目前是如此。
我娘說要在三十歲之前破處,但是那個男人必須是愛我的,我也真心所愛的才行,要非常真心,一點虛假也不能摻雜,可就是這一點,我無法做到。
一切,對我而言太快了些。
而且那句話說得好:愛是世界上最殘忍的東西,因為它做不得假。
聽了豆男這番表白,感受到這兩天林澤秀的殷勤,照理我應該感到開心的,然而我卻突然發現我居然誰也不愛。
對林澤秀的迷戀,是因為他的樣子正和了我心中多年對夢中情人想像,所以我不顧一切的投奔他而來,和他在一起,我很開心,但後來我發現,這遠沒到愛的程度。
而知道了豆男長達十二年的、愛恨交加的、純真的暗戀,我分外感動,說不動心是假的,但那也不是那種心靈悸動的感覺。
或者兔媽他們說得對,結婚講的是條件,而不是愛情。弄一頭豬養養,時間久了也能產生感情。可是我就是不甘心,就是放不下。就這麼嫁了,我想想就覺得很淒慘,人只有一生,可我卻沒有遇到過真正的愛情!我不切實際的渴望著它。我相信它出現的那一刻,我一定感覺得到。
可是現在,我沒有那種感覺。
也許愛情是需要培養的,也許那種感覺也要慢慢形成,也許哪一天我就會對豆男或者林澤秀中的某一人、或者其他人有了那種突然的心悸。但,絕不是現在。
可令我不滿的是,以前我是從沒有過機會,現在卻是機會大把,為什麼我可能的愛情要麼不來,要麼就一次兩個?這要我怎麼選?
「我想我得和你說實話。」好半天我才說。「我不想打擊你,可是——我現在對你不來電。」我很老實的承認。
我怕打擊到豆男,說得很得小聲,不過他並沒有氣餒的表情,「我知道,可是我會努力發電的。我觀察了你這麼多年,明白你其實是個保守的人,對你應該慢慢來的。可是你揚言我不說實話,就不給我機會,我也只好冒險。」
「你的意思是不會逼我?」我依然非常小心,怕有一點表達錯誤,就會造成難以彌補的傷害。
他很誠懇的點頭,「我會慢慢等你的,但至少,你要允許我出現在你身邊,以前聽人家說暗戀是很苦的事情。可我感覺並非全部如此。有時候,我遠遠看著你,而你卻並不知道。我就感覺 你真傻,會背地裡嘲笑你哦。而有時候就算感覺確實辛苦,但一想到我愛你,你卻蒙在鼓裡,其實也很甜蜜。」
不得不說,豆男很會說話,或者他在我面前展現的真實就是如此可愛,所以我的心也柔軟了起來。此時我不知道說什麼,他微笑道,「既然說開了,我心裡也不感覺悶得慌了,我們就好好相處吧。我相信你一定會愛上我的。」
他說著拍拍我的手,又回到桌邊工作去了,留下我一個人思緒混亂,坐立難安。
偷眼瞄他,發現他表面鎮定,其實內心也可能波瀾起伏,因為他不斷轉動著一只鋼筆,盯著電腦屏幕,好半天也不按一下。
要不,就給他一個機會吧?一見鍾情既然不靠譜,試試日久生情也不錯。最大的問題是,我比較在意他的年紀,雖然姐弟戀正游行,但和一個小自己四歲的男人撒嬌,感覺怪怪的。
時間就這麼慢慢過去了,幾天後我堅決要求出院,那醫生一臉戚然,因為再不能讓我「出血」了。他大筆一揮,在我離開前又賺了我一晚的床位費,鑒於醫藥費是林澤豐支付,我倒也沒有太激烈的反對。而這天恰巧是周一,我的自由時間,所以我正好利用這個機會,打算在出院前去望林澤豐一下。
話說我入院兩個星期了,他也應該恢復點人樣了吧?
正當我考慮要不要帶點鮮花啊,禮物啊什麼的時候,我的病房內闖進了一位不速之客。
他坐在輪椅上,盡管還傷著,高大的身軀卻依然挺的筆直,臉上的青腫消失了,但還有些青黃色的印子留下,眼睛倒還一如既往的清澈深黑,莫測難懂,而他的手腕上,小腿上還上著夾板。
「林副總,看來你給修理得很慘呀。」我說,非常卑鄙的、惡劣的、幸災樂禍的語氣。
其實我是想說:林副總,您好些了嗎?你一定要早日康復呀。但不知怎麼,說出來就變味了。當著林澤豐的面,我總是表現出我最可惡的一面。
其實林澤秀說他哥哥一向冷靜堅毅,只有對我才容易暴跳如雷,我何嘗不是如此。
我多善良個人啊,連一只小流浪狗都不願傷害,可是一見他就想挖苦,就想和他對著幹。也許我們上輩子有仇吧,不幸這輩子又碰上了。
奇怪的是,這一次他沒有生氣,破滅了我想欣賞他冒著生命危險撲過來掐我的幻想。
「我來謝謝你。」他說。
我哈了一聲,因為沒過謝謝人家這麼生硬的。
「謝謝就完了?我可是救了你的命啊。」我說。
「我考慮過。」他說挺認真,倒害我不好意思了,「如果給你錢表達我的意思,依你的脾氣,會覺得我侮辱了你。所以,想了很久後,我還是不知道怎麼謝謝你,除了說謝謝這兩個字。」
「繞口令不錯。」我一笑。
這人還沒到不可救藥的地步,懂得顧慮我的自尊。可是他知道我是什麼脾氣?居然還來判斷,更可氣的是,他判斷對了。
正要接受他的道謝,他說的下一句話,卻讓我差點把他推到樓梯口,然後連人帶輪椅一起踢下去。但考慮到我也是坐在輪椅上,我們是一對天殘地缺,我沒有行動。
他說:「窮人總是覺得別人給錢是一種侮辱,其實錢並不是壞東西。」
「富人總以為自己挨不了揍,事實上還濁被人打得滿地找牙。」我說,報復意味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