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理在車裡坐不住,心癢得很,十分想知道兩個男人說了啥,但又不能在向垣面前露了痕跡,糾結萬分。片刻後,向垣回來,打開車門,冷著臉開車,胡理側頭看他,伸手摸一下他的耳朵,道,「怎麼了,一臉不高興。」
向垣把車往城內開,道,「你今天下午來過天堂?」
胡理心裡操|了一聲,鎮定道,「嗯,在對面的店喝茶。」眼珠一轉,道,「你怎麼知道的?」她不相信余永鑫這樣看起來玩家會這麼挫地跟勾搭他的女人的男朋友告狀,如此不知情識趣!
向垣試探了一下,見胡理面色不改,一派坦然的樣子,「有人見著你了唄。」
「誰?」
向垣笑一下,不再給胡理更多的信息,眼睛暗了一暗。
胡理心裡有底了,聽向垣回答,該不是從余永鑫那邊得到的信息,也就放心了。
臨近國慶,胡理忙得飛起,一連推了兩次猴子的邀約,又把向家請客的事情往後挪了兩個周,就為了擠出時間來做國慶節的活動,這個節骨眼上,老周那邊終於做出了反應。老周亮明旗幟,把手下的一波人一鍋端了一起辭職,他自己另起爐灶新開了一家中介公司,店面就租在人人有房的隔壁,也出了國慶活動,兩家人直接打起了擂台來。
胡理冷笑了一聲,萬幸周蘭財務制度制定得好,現金的損失壓到了最低,她也不糾結,將王天明直接升職為副店長,又將他手下的兩個業務員升為組長,將小韓前一段招聘來的新業務員全丟過去實習,也把東門的店撐了起來。這個世上沒有誰離了誰就不能生存,更何況是這一類工作,手忙腳亂了前幾天,除了業務員的熟練程度還有欠缺外,別事情比以前更順手了。胡理終於體會到了做為一個老闆的尊嚴,以及令出即達的爽感,當然,唯一的煩惱就是老周的下作手段了。
老周在東門這一圈兒混熟了,老客戶不少,新店開張直接請了一個腰鼓隊轉街,四鄰送花籃送橫幅的不少,他又借新店開張的火頭搞活動不收取買房的中介費,一時間拉了不少人氣。每天胡理來店裡蹲點兒,老周總是要雄糾糾地帶著客人從店門口路過幾次,眉飛色舞掩都掩不住。又有不少人來店裡看房子,問到中介費用的時候直接說,「人家隔壁新店都不收的哇。」
胡理也不著急,讓王天明也不著急,她要做的是長久的生意,手裡也有高琳給的幾十萬資金,要比命長,她還是不怕的。老周的三板斧胡理清楚得很,喜歡用噱頭和氣勢來壓人一頭,但後繼乏力,只要開頭這一波熬過去了,勝負就見分曉。她老神在在給幾個店長開會,中心思想就三個:第一、房產經紀行業朝陽產業,生意多得不愁做,越多人加入這個行業證明前景越好,前途光明;第二、短期讓利行為吸引的是散客,看熱鬧的多,等他們把費用漲上去,一哄就散了;第三、老周帶人走,承諾的是更自由更寬鬆的環境,一旦他的促銷期過了,業務員的待遇沒有達到預期,才是他真正的危機,我們的機會不在現在,而是在一兩個月後。
胡理穩定了軍心,也不和老周比較那些散客的生意,只讓王天明加強制度的管理以及資料庫的完善,並且讓他和小韓對目前公司的流程又研究了一遍,追求更規範更模式化。
胡理估摸著老周第一招不見效就該祭出第二招壞她名聲了,她把國慶活動安排下去後,抽出手來卻要處理老|江的事情。在她的預期中,老|江該是和老週一起走的,她一點挽留的心都沒有,可老|江居然沒走,這才是讓她頭痛。她自然有無數的辦法將老|江擠走,但內心的柔軟卻讓他對這個遭遇中年危機的男人充滿了同情,考慮再三還是決定再給他一個好聚好散的機會。
動員大會之後,胡理驅散員工,單獨把老|江留了下來,老|江有些忐忑。
胡理給老|江倒了茶,老|江不敢接,胡理道,「老|江,我以為,你會主動來找我。」
略微靈光一點的人,和老周幹了這一出,若不一起出走單幹,也該主動找老闆認個錯,說句軟話,請個往日的情面。
老|江神情極不自在,滿臉的愧疚,但眼中又隱藏了幾分的戾氣,「胡總——」
「你老婆身體好點了?」胡理喝茶,「上次去看她,說吃著新藥,效果很好。」
老|江頭埋得低低的,「老周這幾天四處宣揚我這個老闆不好,苛刻員工工資不發,做人狠毒又沒遠見,又造出好些我苛待你們的事情來。按他說的,他不是給了每個員工股份麼,只要去了他店的人,眼見著工資就要翻番。老|江,你為什麼不去?」
「我不是個記恨的人,老周對我耍這樣一出我也不恨他,這不是我裝大度或者說好聽的話,我真心認為人往高處走。我這地兒,平台就這樣,收入和市場行情相關,要追求一朝夕爆發難得很,本來就是小本兒生意,算的就是分分釐釐,如果放不平這個心態,沒法長久幹下去。」胡理緩緩道,「但做事情和做人一樣,得講究人品,得講究方法,得有道德,是吧?你不去,其實你看得很清楚吧?老周只是話說得好聽而已,承諾不會一一兌現,還不如繼續在我這邊?」
「胡總,我是實在沒辦法了——」
「對目前這個狀況,你準備怎麼辦?」
「我還是想繼續幹下去——」老|江滿眼祈求看胡理。
「怎麼幹?」胡理接口,「老方法經營下去已經無利可圖,要改變經營模式和管理辦法,新東西你年紀大了接受起來又比較困難。你把自己定位在哪裡?」
老|江答不出來,胡理想了一下,「這樣,我把小韓派給你,這姑娘腦瓜子靈光,讓她去幫你兩個月,把管理制度建起來,怎麼樣?」
老|江妥協,狠狠點頭。
胡理處理了老周和老|江的事情,心剛放下去一點,東門店又出了狀況。不知從何處來一批閒散人員,無事就來店裡坐著,業務員帶去看房就看,每個人每天看不下十餘套,就沒一個中意的,看房過程中不斷刁難,挑戰業務員的極限,甚至對女業務員動手動腳,存著挑事的心來砸場子,店裡鬧了一場。胡理立即反應過來這是老周給下的絆子,他要趕她走!
胡理不喜歡動黑處的力量,當場就110報警了,警車一來,閒人便散了,警察意思意思問話就走了,待警察一走閒漢又來,變本加厲。
胡理冷眼看老周那幸災樂禍的樣子,噁心極了,知以他的能力找的也就是一般的地痞之流,屁大的本事沒有卻唯恐天下不亂,自控能力較弱,衝突起來怕一時間熱血上頭釀成災禍,當天就請人在店裡安了監控。閒漢日日來,胡理錄下一次吵鬧的錄像,直接報警,警察又來晃了一圈,估計是來了多幾次也煩躁了,直接讓胡理不要報假警。胡理氣死了,取了錄像直接跑轄區派出所去守著,拍著桌子說事兒不給處理了她就不走,派出所也別想正常辦公了。
胡理是個女人,男人都當女人好忽悠,特別是公權力面對這樣的群體而又不願意麻煩自己的時候,忽悠和恐嚇輪番上,胡理完全不把自己的臉皮當臉皮,反正就是坐所長辦公室不走了。第一波手段恐嚇不行了之後,又有第二波的人來裝好人,只說胡理得罪誰誰誰了,她只要去找誰誰誰事兒就能平了,胡理知還是忽悠,以老周的本事還買不動警察,且這樣的小店也沒人看得上眼要耍什麼陰謀,衡量一番後直接拍案而起,國家警務人員呢,是拉皮條的還是保障人民安全的呢!胡理就不相信這朗朗乾坤共|產|黨的天下居然還有黑幫比派出所都厲害,她不信這世上有這樣事兒,要不然就拿著錄像去電視台找新聞熱線記得採訪一下,看這天下是姓社呢還是姓黑。
對此油鹽不進的女人,男人的評價是「潑婦」。
最後派出所的人無法,只得打發了一個新進的人按點兒巡邏,敷衍了事。胡理拿著雞毛當令箭,抓著那個新人就不撒手,說反正都被派出來了,也就別到處逛了,就去她店裡坐著,然後她又敲鑼打鼓給派出所送了一個錦旗去,「人民衛士」,且提供新聞線索請電視台來把派出所表揚一番,順便得了50塊錢的線索費,把所長鼻子都氣歪了還不得不配合表演下魚水之情。
這事兒鬧了足半個月,東門店生意全無,胡理心中憋了好大一口氣,咬牙切齒想要收拾人,就問向垣有沒有人,她也想照樣弄一出。
向垣關切道,「你找人做什麼?不到萬不得已,別招惹那些人。」
胡理氣不過,就把這半個月來的事給說了一遍,越說向垣臉色越不好看,等胡理說完,他都氣笑了,「胡理啊胡理,你就這樣做事的?」
「不然怎麼辦?我一個外地女人,這邊根基全無,人家欺負我,我沒辦法,只有和政府耍無賴了。」
「你把我當死的呢?」
胡理看向垣,「你什麼意思?」
「不早給我說,就那麼不相信我?」
胡理怔了一下,「我自己能處理,這樣也就還好吧?老周也就是耍狠,他哪裡有什麼關係啊?要真是惹上真神了,我肯定麻溜讓地方,把店關了,不和他鬥。」
向垣氣得恨恨地看胡理,胡理又笑,「哎,彆氣了,這不正找你想辦法呢?我前面不找你,不也是想給你留個好印象麼,我可不想做下一個李智楠。」
向垣揮手,不想聽胡理說出更氣人的話來,「你別管了,看我來收拾他。」
「你別亂來行不啦?都是平民百姓——」
「哼!就這小事我還不好意思去麻煩別人,智慧,要靠智慧,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