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胡理被人帶去另外的房間,她摸出手機,沒有任何信號,關機又開機,還是沒信號。

  門被打開,白文元夾著一疊資料進來,坐在胡理對面,認認真真看這個專心傷心的女人。

  胡理抬眼看他一下,白文元的表情裡有忍耐,眼睛裡有點點火光,顯然今天的結果很糟糕,運籌帷幄的男人開始失去耐性。

  胡理把頭靠在沙發上,半晌才道,「什麼時候能放我回去?」

  「看你什麼時候說實話。」

  胡理低頭,不說話。

  「李朝波給你傳遞了什麼信息?」白文元肯定道,「你們有過什麼約定?」

  胡理轉身,側身對白文元。

  白文元起身,摸出一個怪模怪樣的手機撥號出去,接通,道,「向垣,我派人去接你。」

  向垣不知在電話那頭說了什麼,但白文元獲得了滿意的答案。

  「我想休息一下,你能先出去嗎?」胡理提出要求。

  白文元看一眼胡理,轉身換了一個便衣女警進來。

  女警是一個臉圓圓的小姑娘,膠原蛋白滿滿,笑容可掬,還帶了檸檬水和一小碟子蛋糕。姑娘嘰嘰呱呱自來熟極了,無非就說一些大學生活,早戀和夢寐以及少女心的萌動,胡理知這是白文元弄來軟化自己態度的手段,乾脆找了兩個靠墊將頭埋起來。

  胡理油鹽不進的態度讓一群人頗無奈,向垣到的時候白文元抓了他的衣領威脅道,「你的女人,你搞得定不?」

  向垣苦笑,「我才是快被她搞死了。」

  「你不是從小就對女人辦法最多嗎?這點事都辦不好,要你還有什麼用?」

  「她一不愛我的錢,二也不圖我這個人,你說我該怎麼辦?」

  「我不管,無論你用什麼辦法,今兒晚上十二點之前得把她嘴巴給我撬開,不然那後果,我們都承擔不起。」

  向垣推開白文元,嘆一口氣,「我只能試試。」

  向垣進屋的時候,那女警一臉解脫。

  向垣對著沙發上蜷成一團的胡理笑一下,伸手扯開她頭上的靠墊,順手理了下她散亂的頭髮。

  胡理翻身坐起,「你來啦?」

  「嗯,情況怎麼樣?白哥也沒細說,只叫我來接你。」

  「有點麻煩。」胡理轉頭看下房間周圍,「能先帶我出去嗎?」

  向垣喪氣,「可能不行,這事兒已經超出我的能力範圍了。」

  「你說過要幫我。」胡理手指交纏。

  向垣點頭,胡理湊到他耳邊低語幾句,向垣臉色漸漸凝重起來。

  向垣伸手固定胡理的臉,強迫她的視線對上自己,胡理視線游移,不敢直視他。

  胡理親在他唇上,唇肉相貼,但卻沒有往日的悸動,只有冰涼而顫抖的觸感。

  「我同意告訴他們全部的事情。」胡理含著笑大聲說,「你願意嗎?」

  向垣認真看胡理,點頭,白文元終於推門進來,「胡小姐怎麼突然就想通了。」

  「他說我配合的話,會和我結婚,我就要成為向太太了,很高興。」胡理張嘴胡說八道。

  白文元拍拍向垣的肩膀,「你小子,行啊,玩得夠跳脫的。」

  「走吧,我們早去早回。」胡理有點滿足的表情,「我也不想再等下去了,煩了。」

  白文元親自押解胡理,胡理指路,十來輛車分成四路走不同的方向。

  車駛出城走上高速,一路變得更加荒涼起來。

  「胡小姐,到底是哪句話?」白文元好奇起來,也想擺脫尷尬的氣氛。

  「高中畢業的時候,我們有過一次瘋狂的冒險。」胡理眯眼陷入回憶中,「騎摩托車,一路向北向西,一直到我們的極限,然後下南方,最後上北方,返回自己的城市。當時太年輕了,身上又沒有多少錢,然而傻大膽,為了省錢就住在荒郊野外的帳篷裡。返程的時候,我們的車壞了,於是半路攔車,遇上了一個開面包車的師傅帶我們。」

  「車上還有另外幾個半路搭車的人,都是打工回鄉的。有個大姐,人特別好,講話的時候不注意,就說漏嘴身上帶了許多現金,結果,半路就出事了。」

  「被甩客了?」白文元毫不意外。

  「沒有,快到城裡的時候提前下了高速,被送到一個鳥不拉屎的荒涼地方,不給錢就不能走。大姐肯定不願意給錢,一堆人就鬧起來了,最後都激動起來,就動了刀子。」胡理笑一下,「他和猴子看不下去一堆大男人欺負一個女人,站出來幫忙,然後,我就被另一邊的人抓過去威脅了。」

  「就是我們要去的地方?」白文元不可置信,「這麼多年過去,地形地貌恐怕早就變化了。」

  胡理搖頭,「我雖然被抓住了,但他也沒有屈服,激起那幫人的凶性,我看事情不好,就自己往刀口上撞了一下——」

  「你還真是不怕死——」

  「當時年紀小。」胡理自嘲一聲,「畢竟都是臨時起意幹壞事,真見血了,就怕了,那堆人就丟下我們跑了。」

  「傷的不是要害,流了些血。他背著我步行了很久才找到小城鎮的地方,幸好大姐分了點錢給我們,才去包紮看病買了回家的車票——」胡理單手撐在車窗上,「走在路上的時候,他和我說,我們做一個約定好了,如果以後有任何危險的事情,他只要告訴我把自己好好藏起來,那我就必須走,因為那代表我在拖他後腿。」

  「藏哪兒呢?」

  「當年那個小鎮,名字是——雙橋,雙橋有個車站,叫南門——」胡理淚目瑩瑩,「年前和他發過一條短信,他有寫,南門車站——」

  白文元忙對司機道,「去南門車站——」又轉頭對胡理道,「東西怎麼交接?」

  胡理抹一下淚,「車站寄存。那時候我們帶的東西有點多,拿不動,又要四處跑,他有說過,以後有錢了,做個暴發戶,行李丟寄存哪兒,要多少錢給多少錢——」

  白文元笑一下,「你們還真是——」

  胡理低頭,只感覺長風從窗縫中透入。

  白文元的人亮出證件,車站的人十分之配合,胡理拿出身份證來,工作人員翻出行李寄存的本子翻到足半年前的記錄,印象極其之深刻,說是一個男人來幫老婆存的一個文件袋子,裡面裝了本小說的初稿,很重要,兩人要在車站等車,怕東西丟了來存,結果一直沒來取。車站收了好幾百的費用,因為是不佔地方的文件資料,也就一直放著,就怕人到時候來取了東西不在扯皮。

  白文元拿到了一個厚厚的牛皮紙袋,打開,抽出來瞄了一眼,立即關上,揮手收隊。

  回城的路更快,胡理摸出手機看了一下,依然沒有信號,時間都無法顯示,一團亂碼,她扭頭看一下白文元,「車上收不到信號?」

  「嗯,做了點裝置。」

  「東西拿到了,你準備怎麼做?」

  白文元看一眼胡理,「你放心,他會沒事。」

  胡理嘴角扯出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來,揣好手機,眯眼陷入沉睡。

  白文元打開文件仔細看起來,越看越是心驚,側頭看胡理,這女人居然就這麼睡著了,側麵線條分明,眼下的陰影居然顯出幾分稚氣來。他摸出怪模怪樣的手機,連續發佈無數的命令下去——

  胡理被送到了自家樓下,夜幕低垂,抬頭看屬於自己的窗口,昏黃的燈光。

  「上去吧,小向兒在上面等你。」

  胡理點點頭,站定,突然道,「白哥,你們的人,已經開始行動了吧?」

  白文元拉開車門欲上車,「胡小姐,作為一個普通人民,這些事,就和你沒關係了——」

  胡理點點頭,「你猜,消息會不會被洩露出去?」

  「你——」

  胡理摸出手機,手機終於有了信號,時間也顯示出來,「當年,我們步行,一直走了差不多——五個小時的樣子。」

  白文元暗道不好,胡理繼續,「他說讓我自己藏起來,一是保證自己的安全,二是更重要的,要拖延時間。等安全了,他還會再回來——,只要我給他一個安全的信號——」

  白文元呲牙欲裂,噴出一口氣,「你這個女人——,這都過七八個小時了——」

  胡理笑一下,「沒關係,他會再來的。走吧,到我家好了——」

  一步步上台階,老舊的鐵門半開,向垣站在門內,見胡理的第一眼一把將她拉過去按在自己懷中,「你這個壞女人——」

  白文元站定,「別忙著親親我我,說正事——」

  向垣看向胡理,胡理點點頭,向垣走向胡理的臥室。

  一個小小的保險箱放在床上,大開,少女的筆記本攤開,書桌上是一台老台機。

  「怎麼弄的?」白文元疑惑。

  「我和他有個很老的Q號,高中的時候我定時會上去給他發情書,他也會回我。」胡理悶頭,「已經很多很多年不用了,那大概算是只有我和他知道的了。」

  向垣舉起一個小U盤,「是一個很普通的文檔,裡面的玩意我看不懂,大概有加密。東西下完我就把郵箱給黑了,電腦斷網,家裡的貓也斷電了,應該不會有大問題——」

  白文元吃驚地看胡理,胡理坦然地看窗外的黑幕,「他離開我的時候沒有和我任何交代,但是今天卻叫我好好躲起來。他很危險,我在拖他後腿,他需要我的幫忙,而我,除了向垣,誰也不能信任。」

  白文元摸一下下巴,陷入沉思,良久才道,「不會這麼簡單——」他抽出向垣手中的U盤,「我會好好重新佈置,不會辜負他的心血——」

  「我已經做到我能做得極限,剩下的,就已經和我沒有關係——」

  幾日後,胡理收到一個包裹,寄件人白文元,裡面是一份報紙,大篇幅報導,跨國境多國聯合緝毒,有三名同志犧牲,胡理潸然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