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就不贊成你們的做法,扼殺一個天才就是犯罪。」
「你不要成天強調什麼天才天才的好不好?你以為彥兒喜歡別人這麼叫他嗎?難道你要自己的親侄兒和那些科學怪人一樣,一門心思放在學習研究上,成天不問世事背著沉沉的課業擔子琢磨那些玄之又玄的理論?我不認為他那樣會快樂!現在的他每天可以自由安排自己時間,如果他有興趣我會為他安排最好的老師,我看得出來離開上京以後,他整個人都不再像過去那樣壓抑了。與其把他關在實驗室裡讓他去研究學習,我寧願讓他學會看這個世界以及如何和人相處,我希望他能夠幸福開心地過一輩子,而不是在實驗室裡做一個孤僻的科學家。」
「誰說科學家就孤僻了?我就認識好幾個很有意思的科學家,人家興趣愛好也很廣泛,人緣也特別好。」
「他們都是從小被家人揠苗助長的嗎?再說為什麼彥兒一定要做科學家?老爺子說了,彥兒以後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誰都不准干涉他,你憑什麼來決定他的人生?彥兒當時選擇到我這裡來,也是他自己的決定,無論是你還是我都要尊重他的意願,你這麼想培養一個天才,就自己生一個去,別把主意打到大哥的兒子身上!」陸連強這樣的好好先生難得發火了,也不管自己話會不會傷到妹妹。
電話那端沉默了半晌,就傳來了啜泣聲,「你以為就你會為彥兒著想,就你一個人想著大哥嗎?」
陸連文是個好哥哥,陸家一共就兒女三個,陸成籌又不是強硬派,子女小的時候在圈子裡難免會受到一些欺負,總是陸連文站出來哄妹妹,護弟弟。
後來三人都長大了,無論是天分還是勤奮,兩人誰都比不上陸連文,弟妹兩個還是習慣生活在父親和兄長的羽翼下混日子過,仿佛天塌下來都有這兩人頂著。
誰能想到兄長突然去世了,父親也老了,他們才發現原來別人真是靠不住的,一切還是要靠自己,才漸漸地認真對待自己的工作和生活。
但是還真是懷念大哥當年的那句,「有哥在,那幫混小子甭想碰你一根指頭!」陸連強點了一支煙,也在電話這頭沉默了。
陸彥的敲門聲讓他從恍惚中清醒過來,「二叔,是姑姑的電話嗎?我想和她說幾句話。」
陸連強連忙點點頭,他知道自己的話說重了,也不知道該怎麼樣安慰妹妹,在這樣尷尬的時候,陸彥無疑是最大的救星,把話筒交給陸彥後,他就走出了房間。
「姑姑,你好嗎?」陸彥微笑問候,他很清楚爺爺奶奶和叔叔姑姑是怎樣疼愛他,出於對他失去父母的心疼和憐惜,他所得到的愛是雙份的,只是有些感情他也真不知道怎麼表達。
陳竹總算把《哈利波特與密室》的書稿交給了翁新,鑒於第一部的出色表現,第二部的稿費也跟著水漲船高,讓她很是小爽了一把,出版社的意思是準備在暑假的時候出版發行。
這種兒童課外讀物在寒暑假髮行賣得最好,沒想到這時候就已經有暑期檔這說法了,陳竹覺得挺好笑的。
暑假開始了,周曉歷劫歸來,她終於考上了福海市最好的初中的福海附中,陳竹前世也是那裡的學生,考完試的周曉就像出籠的小鳥,成天在外面瘋玩,周永平和王梅知道她辛苦,也就都隨著她。
「小竹,走走走,姐姐今天請你去吃麥當勞。」周曉興奮地說,因為考得不錯,父母給了不少零用錢作為獎勵,在九十年代初肯德基和麥當勞可稀罕了,在人們心中這洋速食的地位和大酒店差不多,還有人在肯德基裡辦婚宴呢。
其實在十幾年後肯德基、麥當勞還是小孩子們心中的聖地,只不過對於已經成人的陳竹他們來說,那可都是垃圾速食了。
自己小時候可真沒少饞過這些漢堡包、霜淇淋什麼的,每次和父母出門,一路過那兩家店,腿就和灌鉛似的,再也不肯往前走一步,不過陳琪和李明清也不是那種會嬌慣孩子的人,考不到第一名就不帶她去吃,因此吃洋速食的次數兩隻手都能數得過來。
「太好了!謝謝曉曉姐姐,我要吃蘋果派。」陳竹也不矯情,更不會去掃周曉的興致,她瞭解周曉的為人,出手豪爽,不會去計較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何況在周曉眼中自己就像她親妹妹一樣,是需要疼愛照顧的。
這家麥當勞是福海第一家麥當勞,也是目前僅有的一家,現在正是暑假,裡面擠滿了小孩子,福海的有錢人挺多的,計劃生育工作做得又好,所以家長把獨生子女當寶貝一樣,有求必應,小孩子手裡的零用錢多得可以隨時來吃這些洋速食。
陳竹的同班同學就有不少家裡是做生意,有個最闊綽的同學,一天的零用錢就有五十塊,在小朋友中可謂是豪富了,一群小孩子湊在一起不是談論著上周去吃牛排就是討論著在福海新建的空中旋轉餐廳吃飯,要不就是炫耀自己家的房子裝修了花了多少錢,老爸開的是什麼牌子的小車……
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陳竹都最煩這些話題,但無奈這種重點小學裡始終充斥這攀比的氣氛,因為家長出手闊綽,老師也都縱著這些有錢孩子,但好在除了炫富以外,這些小孩子們也沒啥特別出格的行為。
陳竹想到學期末的一天上午吃課間點心,因為那天的點心是豆漿和一塊蛋糕,很多小朋友不喜歡吃,班上有個叫毛凱的同學特別誇張,乾脆就把豆漿往樓下一倒,正好校長從那裡經過,結果……就杯具了……
周曉看陳竹笑得詭異,好奇地問她,聽陳竹把這故事一說,隨即大笑起來,「我也超級討厭學校的點心的,難吃死了,那些蛋糕什麼的我都是送給校門口那個老乞丐的。」
「學校真是沒必要強迫我們吃他們的點心,每個月還要收二十塊錢真是太黑了。」陳竹也抱怨道,而且如果忘記交點心費了,老師還要罰沒交錢的同學站在教室後面,多傷自尊?,好在班上有錢的同學挺多,向他們借錢江湖救急都是常事。
但若是那些家境不好的同學呢?當年的她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他們這些小孩子哪裡知道在同一個城市,有許多和他們一樣大的孩子可能連正常的溫飽都沒有辦法得到滿足,社會的貧富差距已經漸漸拉開。而他們這些從小享受的孩子們就像那個「何不食肉糜」的晉惠帝,坐在麥當勞的玻璃窗邊,她悲哀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