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李明清不像別的領導夫人能力出眾。長袖善舞,熱衷交際,幫助先生巴結領導,但她也沒有丁點官太太的脾氣,勤儉持家,哪怕現在他們有了錢,也絕不亂花一分冤枉錢,絕對支持陳琪的清廉,雖然對他的倔脾氣偶有抱怨,但對那些送上門的錢物絕不貪戀,幫著陳琪挨家挨戶地送還回去,在圈子也算是異類。
這也正是陳琪最欣賞李明清的地方,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在現在的社會上像他們這樣的人越來越少,兩人互相引為知己,彼此信任,縱然外間有那麼多誘惑,陳琪卻始終如一,不為所動,不僅因為他的道德潔癖。很大的原因也是因為對一個始終支持他體貼他的妻子的尊重與愛護。
李明清被他這麼一說,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好女兒是真的,好妻子卻算不上,我能幫到你的實在太少,你一個人在天廈,工作也不要太拼命了,還是應該定期體檢,飲食起居都要有規律,現在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的身體。」
「不用擔心,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等我退休了,咱們就一起去旅遊。」陳琪經常出差,跑了不少地方,李明清喜歡旅遊,卻因為家庭的原因,放棄了自己的愛好,每次見陳琪出差,都是相當豔羨的。
陳竹胡扯了一通哄好了爺爺奶奶,出門正看見父母在一塊親密地說著話,也是一愣,父母感情雖好,她卻從未見過他們這般親密的私語,身周纏繞著溫馨的氣息,心裡又是羡慕又是感動。
若是等到她也變老了,身邊會不會也有這麼一個人,不離不棄。心有靈犀,相互扶持?
「姐姐,小叔在樓頂放焰火,喊你上去看呢。」陳竹的小堂弟也是她二叔的獨子陳威從樓上跑下來喊道。
陳竹應了一聲跟著快步上了樓,近年春節的禁煙花爆竹令沒那麼嚴格了,在城裡也有人逢年過節的時候偶爾放上一些,但冷清了十年左右,大家對煙花鞭炮也沒有那麼熱情了,和鄉下的熱鬧勁兒完全不能比。
這幾年老家的生活條件好了不少,天廈的鄉下家家戶戶都講求面子,特別在逢年過節之時誰家的煙火放得多放得好,誰家的排場就大,在鄉里就特有地位。
這些焰火可不便宜,可二叔竟然買了一車回來,從小年夜開始每天都放上不少,一天三餐照著飯點放,大年三十那晚更是放得那叫一個誇張,差點把她的耳朵給震聾了。
拍了禮花滿天的照片給陸彥傳過去,把他給深深刺激到了,人家大年過得冷冷清清,吵吵鬧鬧的。她卻在老家其樂融融,叫人不妒忌都難。
二叔在自己的套房裡喝得醉醺醺的,正大聲地和他的朋友劃拳,惹得陳琪一陣陣皺眉。
講到這個老2,奶奶都忍不住直掉眼淚,二叔小的時候得過腦膜炎,雖然小命是保住了,可留下了後遺症,腦筋不是很好用,爺爺奶奶格外心疼縱容他,慣得他脾氣暴躁,成天在家裡抽煙喝酒,喝高了就揍老婆罵老人的,誰勸也不聽,陳琪每次說他也是哼哼哈哈隨便應上幾聲,回頭還要責怪老人偏心。
大姑夫和二叔合夥開了家模具廠,其實也就是個小作坊,大姑夫雖然也是個老實人卻比二叔靈活些,這家模具廠多少也有些照顧小舅子的意思在裡面,雖然是小本經營,每個月也能賺個幾千塊錢,在天廈農村生活也是綽綽有餘了。
陳家這幾年生活不錯,二叔年輕時交的那些社會上的朋友一個個找上門來,又是酗酒又是打牌,可憐了二嬸又要操持家裡侍奉老人,又要忍受二叔的壞脾氣,每回他喝多了,還得來回照顧。
看了一陣煙火的陳竹,覺得小心肝被震的一顫一顫的。眼睛被耀眼光芒刺得很難受,乾脆下了樓,瞥見在二叔房門口神色不豫的父親,知道陳琪動了氣,礙於大過年的不好發作,心裡也是為難,二叔是個「刺頭兒」,最有可能被人利用。
為政者最忌諱的是親戚手下打著自己的旗號招搖,有的領導個人正直卻生生被家人給拖下水去,二叔那脾氣啊,陳竹搖搖頭。
陳琪看到陳竹,招招手讓她過去,摟著她的肩下樓,「轉眼間你竟長得這麼高了,」陳琪比劃著,不知不覺女兒已經到他的耳朵了,「真是長大了,爸爸在天廈,你要好好體諒你媽媽,她又要上班又要照顧你,很辛苦,特別是你下學期就高三了,我們都很為你擔心。當下你最要緊的就是學業,其他的事情都不要操心,高考就這麼一次,有些事情可以等以後再做,你一定要把全部精力集中到學業上來,千萬不能掉以輕心。」
陳竹臉偷偷紅了一下,還好在暗處看不清楚,老爸說的「可以以後再做的事情」指的是什麼?她的生意還是她早戀的事情已經被老爸知道了?
心裡有些忐忑,但還是裝作若無其事地笑著,「嗯,我知道。你在天廈也要好好照顧自己,老媽不在你身邊,飲食還是要注意的,記得按時吃藥,天氣冷了要及時加衣服,不要整天工作忘記休息……」
「本來是我叮囑你的話,怎麼反倒成了你教訓我?」陳琪哈哈大笑,「女兒長大了啊,我和你媽一直你高考能夠考到好學校,可是內心深處又因為你要離開我們上大學而覺得有些難過,這種心情很矛盾。記得你剛生下來的時候就像一隻小貓那麼大,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當年的那只小貓竟然已經長得這麼大了,看著你從一個小嬰兒變成一個小學生,再變成一個少女,很快要變成一個青年,孩子大了總歸要離開父母的,以後你再像今晚這樣挽著老爸說話散步的機會恐怕不多了。」
陳竹覺得父親的聲音變得滄桑又感慨,心裡也難過了起來。
「不管我年紀多大,都是爸**女兒啊,在你們面前我永遠都是一個小孩子嘛。」
「總是小孩子可不行,爸媽老了,以後這個家就要靠你來撐了,再過一二十年,老爸老媽在你面前恐怕就和小孩子差不多了。」
「怎麼可能?你們可不能服老啊,現在多少老人家七老八十的比年輕人還有活力。」
「生老病死都是自然規律,不服老不行啊,你媽這幾年更年期的毛病鬧得厲害,你也是知道的,心思又敏感又脆弱,要是她對你發脾氣什麼的,你千萬別和她計較,多哄哄她就是了,要是頂嘴了,她肯定更生氣。」陳琪最放不下的就是妻女,這番話對陳竹叮囑過不知道多少次了。
但每次聽到這些話陳竹都覺得感動,母親讓自己多去勸勸父親注意身體。父親又讓自己多體諒母親的辛苦,父母兩人不過是再平常不過的夫妻,沒有什麼感天動地的愛情,心裡卻一直彼此牽掛著對方,這樣平淡雋永的感情是她極為羡慕的。
大年初二,陳竹見到了回鄉過年的二姑姑一家,二姑夫開了一輛賓士車載著全家回來,在村裡很是威風了一把,初二回娘家這天又把車開到了陳家來顯擺。
陳竹這幾天在老家待得越發得懶了,一大早也懶得離開溫暖的被窩,想著在床上再賴一會兒下樓去打招呼,繼續悶頭大睡,卻是蘇豔自個兒上樓到她房間來尋她了。
陳竹見到蘇豔的時候不禁嚇了一跳,才幾周不見,怎麼就憔悴成這副模樣了?
這次期末考的時候,她考的也不錯啊,姑姑姑夫還獎勵了她不少東西,怎麼會如此狼狽?
「豔姐,你怎麼了?眼睛腫成這樣?」
蘇豔眼神複雜地看了她一眼,苦笑道,「裴烈把我甩了。」
「什麼時候?」陳竹有些意外,但又在意料之中。
「期末考試結束以後,我去找他,他又有新女友了,其實在那次我和你談完的第二天就已經很難聯繫到他了,但我怕他覺得我不明事理,一直不敢吵他,直到那天在酒吧裡見到他和別的女人再一起……」蘇豔閉了閉眼。
「你死心了?」以蘇豔的性格應該不會這麼容易放棄。
「不死心能怎麼樣?」蘇豔一臉慘澹,「其實我一直懷疑裴烈喜歡的是你,我一直沒和你說,他和我在一起的時候總是想要打探你的消息。」
「怎麼可能?」陳竹一臉震驚,「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怎麼不可能?說不定他就是為了你才和我在一起的,不然像我這樣平凡的女學生也能入得了他的法眼?我生日PARTY的時候他進來敬酒,那次你也在,我和他就是那天之後和他在一起的,後來你生日的PARTY也是他建議的,你說不能來,他逼著我一個一個電話地催你,當時我沒想這麼多,現在才回過味來……」蘇豔越說越激動,到了後來竟然語帶怨憤。
陳竹聽了索然無味,冷冷地瞥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