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當初你對陸彥挺不滿的,好像是說他是個高傲得要命的臭小孩是吧?所以我嚴重懷疑你剛才說的那些話的真實性。」陳竹有意拆周曉的台。
接收到陸彥不滿的眼神,周曉連連擺手,「我要是說他好話你可要擔心了,情人眼裡出西施,你們家這位又不是我的菜,我沒事拼命說他好話做什麼?」
三人隨意地聊著,基本上都是陳竹和周曉在說個不停,陸彥則是個忠實的傾聽者,陳竹有些恍惚地覺得時光倏的一下又回到了多年之前,三人都還是小孩子的模樣。
「陳竹,我們好久沒有好好聊聊了,陸彥,你一個大男人該做什麼做什麼去,別打擾我們姐妹談心了。」畢竟周曉和兩人都極為相熟,說話倒是隨便得很。
陸彥看了陳竹一眼,陳竹回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
周曉看兩人這眉來眼去的樣子又忍不住笑,「這裡是醫院樓下的小花園誒,你以為是什麼龍潭虎穴,還怕我把你老婆賣了不成?」
看著陸彥遠去的背影,周曉才對陳竹神秘一笑,「我今天其實是順便來看你外公的,重點是這個,」她輕輕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陳竹瞪大了雙眼恍然大悟,「你有了?」
周曉甜蜜地點頭。
「天吶,我要做阿姨了我還沒心理準備呢。」陳竹驚叫連連,時間過得也太快了吧,自己還真是老了。
「我生孩子,你要有什麼心理準備?」周曉嗔道,「我今天是來醫院做產檢了,我結婚也一年多了,我們都覺得該要個小孩了。」
「真甜蜜,他對你很好吧?瞧你那幸福的樣子。」陳竹羡慕地說。
「沒你們甜蜜幸福,」周曉對她翻了個白眼,「瞧你們粘得和什麼似的,都在一起這麼久了,至於那麼膩歪嗎?」
「哪有?」陳竹嘴上這麼說,卻掩不住嘴角的上揚,不知道為什麼兩人在一起這麼多年了,完全沒有對對方厭煩的感覺,已經習慣了無論什麼事都兩人一起面對。
她性格的一大部分已經被陸彥同化了,而陸彥的觀念也深受她的影響,兩人的想法行事越來越趨於一致,分歧越來越少,很多時候兩人都會同時做同一件事,異口同聲說同一句話,只要看對方的眼神就知道對方的想法,這種默契有的時候連他們自己都覺得驚訝。
如果說人的一生都在尋找另外那個合適的半圓,那麼他們很幸運早早就找到了對方。
見她那一臉甜蜜的樣子,周曉調侃道,「瞧你,又開始了,人才剛走就開始犯花癡,這麼離不開他乾脆結婚好了,聽說現在放開政策了,大學生也能結婚了……」
「哎呀,不急不急,反正我們也訂婚了,等我畢業了再結婚還不是一樣。」
「那你們可要小心一點,別搞出人命來。」周曉調皮地笑道。
陳竹的臉騰的一下紅了,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好半晌才歎道,「已婚婦女就是奔放啊……」
「呿,少笑我,再過一年多,你也要加入已婚婦女這個光榮的隊伍,你現在可是在准已婚婦女這個見習期,別五十步笑百步了。」周曉擠眉弄眼。
陳竹哈哈大笑,看來林立獅對周曉的確是不錯,周曉結婚之後整個人變得更加活潑了。
「那你這個已婚婦女給我這個實習生傳授下經驗吧,如何經營一段高品質的婚姻?」陳竹趴在她的肩膀上笑問。
周曉掩不住眼角眉梢的得意,「一開始誰都不看好我們的婚姻,你也知道我爸媽那時候和我鬧得多厲害,可是他對我的確是好,知道我不喜歡煙味,結婚以後從來不在我面前抽煙,每天晚上如果沒有重要的事,都在家裡陪著我,我不喜歡他和那些社會上的人來往接觸,不喜歡他流裡流氣的樣子,他全都努力地改正了,現在他還在讀大專,爭取以後慢慢讀下去。」
「其實我一直覺得挺奇怪的,記得以前你不是很討厭他的嗎?怎麼會突然那麼堅定地和他在一起?」陳竹好奇地問。
「他以前那副流裡流氣的樣子,和個小流氓似的,哪個正經女孩子會喜歡他?何況那時候我喜歡的是趙昌,你也是知道的,後來的事情就太複雜了,三言兩語也說不清,都可以寫本小說了,我也抗拒過,我也逃離過,但是沒辦法,那時候真的是挺痛苦的。」
「那個趙昌和林立獅好像挺不對盤的。」陳竹記得這兩人因為周曉有點過節。
「趙昌這個人心胸狹隘,非常自私,」周曉皺了皺眉,「不過他和我家那口子的表哥裴烈關係倒是不錯。」
陳竹突然想起來,裴烈和林立獅還是表兄弟呢,「聽說裴烈好像有點黑道背景,會不會牽扯到你們?」
「你說的太客氣了,何止是有點黑道背景啊,他就是個黑社會老大,」周曉嘲諷地一笑,「不過你放心,林立獅在好幾年前就已經不和他們混了,自己老老實實開了幾家店,做的是正經生意,算是洗白了。話說回來,陸彥當年也和他們混過,你知道不?」
陳竹點點頭。
「就猜到他肯定不會瞞你,不過還真挺難想像的,他那麼個會行走的道德禮儀書,老師同學們心中模範的好學生,竟然會拿板磚拍人……哈哈哈……我一想起來就忍不住發笑。」周曉笑個不停,「我當時聽林立獅和我說的時候,我的眼珠子都要瞪掉出來了。」
陳竹也抿著嘴直笑,那種場景當初的她也是超難想像。
「你這幾年不在J省,恐怕不知道最近J省官場又要大動了。」周曉突然正色對她說,「咱們這位書記大人和那些老幹部們都不買對方的賬,這次找了個打黑的由頭,估計要整治一大批人。」
「那……」陳竹吃驚地看著她。
周曉點點頭,「裴烈肯定會被牽扯進去,我聽說你有個表姐,好像和裴烈有些曖昧,你可得多提點提點她。」
陳竹微微皺眉,蘇豔上了大學之後,她們聯繫就不多了,就連姑姑姑父也鬆了一口氣,除了給錢幾乎完全不管這個女兒,蘇豔現在是不是還和裴烈混在一起她也不清楚。
「你給我說說這個案子到底是怎麼回事?」近幾年J省熱衷於打黑,官員變動得也很厲害,陳竹有點搞不清究竟是哪個案子。
「我也是聽我爸和林立獅說的,具體的情況我也知道的不多,但好像是要搞掉一個叫方楷的人,這個人其實是裴烈手下的一員大將,裴烈是幕後老闆,他則在前臺操作,他們的生意涉及酒店、桑拿、遊戲機廳、迪吧、夜總會等等,你也知道這些地方本來就不大乾淨,平時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了。這次不知道的為什麼,就因為方楷手下有個人打傷了人,上面就借著這個由頭發作了,估計裴烈這次是栽定了,就算有方楷替他頂罪,不用去坐牢,他的生意什麼的也全完了。」
周曉的父親周永平是個八面玲瓏的人,不算是陸系官員,又因為長期做接待工作,把這位新來的書記伺候得還不錯,所以不僅沒有刁難周永平,還對他十分親近,因此他的消息倒算是相當靈通的。
雖然不滿意這個女婿,但木已成舟,何況這一年多來女婿表現得還不錯,周永平總歸是為著自家人的,生怕女婿牽扯進他表哥的案子裡去,這一段時間心裡也是頗為著急的。
竟然是「方楷案」,陳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J省紀委每年都會辦大大小小的案子,牽扯的領導幹部自然也不少,她不可能每一件都去關注,但對這個案子卻是異常熟悉。
方楷案從布控到偵查起訴歷時近兩年的時間,涉案人員達到一百多人,全案共查處了以方楷為首的黑社會性質組織骨幹成員二十多人,黑社會性質組織相牽連的國家公職人員職務犯罪案件近百人,其中還涉及到好幾個副廳級幹部。
前世讀法律的她大四實習的時候在J省最大一家律師事務所實習,帶她的那位律師就是方楷的辯護人,雖然她只是打打下手,卻親眼見到了那摞起來高達兩米的卷宗,對方楷案的來龍去脈她可是清楚得很。
省裡明擺著就是要殺雞儆猴,無論再這麼辯護,方楷還是被判處了死刑,而罪名是組織**罪,這個罪名是可大可小,但無論再怎麼羅織罪名,方楷這批人也就是組織**、聚眾賭博、容留他人吸毒、故意傷害、偷稅、行賄等等,沒有殺人放火,沒有搶劫**,算是比較文明的黑社會了。
至於其他的「具有極大的社會危害性,犯罪情節特別嚴重」之類的話就比較唯心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是一次政治傾軋。
但這些都不是陳竹目前所關心的,她的注意力都在那個「組織**罪」上面,方楷是為了裴烈頂罪,他們長時間地組織、控制眾多**女從事**活動,她想起蘇豔對裴烈的迷戀,不禁不寒而慄,這個傻女孩兒對裴烈一向言聽計從,而他又是個毫無心肝的,如果……
她不禁往最壞的方向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