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堯,恭喜你了」大學四年的幾個好朋友卻難得聚在一起,雖然還不到散夥飯的時刻,卻無端地感傷起來,天下無不散的筵席。
範堯淺笑著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芝加哥大學商學院可是世界上最好的商學院之一,你這次能申請到那裡讀書真的是太好了。」宋婷婷的羡慕之情溢於言表。
「以你的成績申請芝大也不是什麼難事。」
「唉,饒了我吧,讀了這麼多年的書還不夠啊,我巴不得明天就走出校園工作。」宋婷婷拍拍額頭,一臉敬謝不敏。
「範堯,你以後打算從事教育研究工作嗎?」陳竹笑著問道。
美國商科教育有兩大流派,一是以芝加哥大學商學院為代表的著重理論研究的傳統教學派,一是以哈佛商學院為代表的注重個案研究的實務教學派,芝大商學院的PHD旨在培養大學商學院教師或在政府、商業諮詢機構從事研究工作的專家和學者,以范堯這清淡的性格還是比較適合的。
範堯看著眼前這張近在咫尺,卻遠在天涯的容顏,有一瞬間的恍惚,隨即低頭將杯中物一飲而盡,略帶著苦澀說,「是的,我覺得教育研究比較適合我,我父親也希望我走這條路。」
「你一定能成功的」陳竹含笑舉杯,刻意忽略他臉上的失落。
李潔留校讀研,而黃齡和宋婷婷都決定出來工作,兩人已經收到了好幾份OFFER,目前正在猶豫中,陳竹雖然鼓動她們到永寧資本,但心裡也明白永寧畢竟只是一家剛成立的風投公司,雖然周非挖了不少人才過來,但在實力方面的確比不上那些國際金融巨頭,不過在工作機遇上就說不準了,關鍵還要看她兩人怎麼取捨,所以也不逼她們,只是充分釋出了善意,讓她們自己選擇。
陳竹的同學中選擇讀研的人占了一大部分,還有不少出國的,真正出來參加工作的倒是少數了,他們專業的就業率相當高,離畢業還有幾個月,只要是平時正常上課,正常通過考試的同學幾乎人人對未來都心裡有數了。
何況學他們專業的理性大於感性,沒那麼多傷春悲秋的情懷,畢業的離愁與離開校園的迷茫都被滿腔的雄心壯志給掩蓋了,大家在一起吃飯喝酒嘻嘻哈哈,充滿了對未來的憧憬和期待,場面好不熱鬧。
陳竹接到了陸彥的電話,他剛剛參加完晚宴,還要再開個小會,雖然只是短短的幾句話,卻讓她眼角眉梢都掛滿了甜蜜的笑意。
他從來不會讓她擔心,無論在哪裡,無論有多忙,總是會抓緊時間將自己看到的遇到的每個人每件事都與她分享,哪怕就只有那麼三兩句話的時間,明明在一起這麼久了,兩個人還有那麼多說不完的話,真是個奇跡。
她掛掉電話轉過身,卻冷不防看到一個人靠著牆站著,指間的煙忽明忽暗,嚇了她好大一跳。
「範堯,你,」本來想說,你什麼時候學會抽煙的?他這樣儒雅溫和的人很難和香煙聯繫在一起。
到了嘴邊的話卻又咽了下去,也許他並不需要自己多餘的關心吧,換上了同學式的笑臉,「你怎麼不進去?」
「忽然想抽煙,在裡面不方便。」範堯半低著頭,略長的頭髮蓋住了他憂鬱的眼睛,看著手中的煙慢慢地燃燒著。
一時間氣氛有些尷尬,陳竹正欲開口說些什麼,他卻輕輕地問道:
「你和他一畢業就打算結婚嗎?」
陳竹一怔,「大概是吧,不過婚期還沒有定。」
「你,」範堯看著眼前的她,雖然在煙霧中有些迷蒙了,可是她坦然直視的目光是那麼清澈,沒有一絲曖昧,原本下定決心想說的話就再也說不出口了。
從高中認識她開始,他就沒有辦法控制自己不去喜歡她,看著她越走越高越走越遠,她的實力能夠摧毀任何一個男人的自信,當所有人眼中的她已經成為那個遙不可及的神話和傳說的時候,在他眼裡她還是那個初見的女孩子,狡黠天真。
只是這樣的她從始至終都屬於另一個男人,另一個同屬於被仰望的存在,甚至不得不說,那個男人對她的執著與狂熱更甚於他。
他曾經告訴過自己,如果那個男人有一點兒對她不好,敢讓她有一點兒傷心難過,他就不顧一切地將她搶過來,哪怕她心裡愛的始終是那個男人,他也會用自己的愛來撫平她的傷。
可是他們從來沒有給過他這個機會,無論遇到什麼事情,兩個人都一起面對,對方傷心難過的時候,另一個總在一旁守護。
不要說是情侶了,就是夫妻又有多少能做到這樣的共同進退,不離不棄?
連他自己都被他們感動了,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這樣的愛情,像木棉與橡樹一樣堅貞的愛情。
他們之間的感情是由友情、愛情和親情揉在一起的,這樣深的感情和默契,那眼神,那氣場,又如何能容得下第三個人?
於是他死心了,這次去美國讀書,他會留在國外定居,不想再回來了,花了一天的時間愛上她,卻要用四年的時間來死心,他害怕和她生活在同一塊土地上,會永遠無法死心,對她,是困擾,對自己,是折磨。
陳竹還在看著他,等著他未完的話,他閉了閉眼睛,換上了一副意氣風發的笑臉,「結婚的時候可別忘了發帖子給我。」
既然決定了死心放手,那就大方地祝她幸福吧。
「那是一定的,哪怕你到時候在美國,也必須回來參加,」陳竹好哥們似的笑道,「大不了我包你來回的機票。」
「這可是你說的啊,就這麼說定了。」範堯也爽朗地笑著。
酒到酣處陳竹卻不得不先走了,「我還要趕十點半的飛機,你們慢慢吃,我先走了。」
知道她是個大忙人,眾人也不以為忤,「那下次可要補請才行。」
「那自然沒問題,時間地點你們定。」陳竹笑著應道。
窗外已經是一片漆黑了,只有機場星星點點的燈光,陳竹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眉心,這個時候的她最想和陸彥窩在家中的大床上,偎在一塊兒,一人一台筆記型電腦,各做各的事,卻能相依相伴,那種寧靜的歸宿感是豪華的頭等艙怎麼也給不了的。
好在上京到H島並不遠,不過一個小時的飛機,到了陸彥下榻的酒店才知道他也剛剛開完會回到房間。
陳竹忍不住玩心大起,刻意不告訴陸彥她已經來到了H島,揮揮手讓莫蘭去辦手續,她則借了總台的電話撥到他的房間。
「喂,」話筒傳來他一貫清冷的聲音。
「先生,你今晚寂寞嗎?需要意外服務嗎?」她學著H島的口音細聲細氣地嗲道。
回答她的是「砰」的一聲毫不猶豫的掛斷。
他掛斷的同時,陳竹忍不住爆笑出聲,再接再厲又掛了個電話過去,還沒等他回答,就用沒經過假裝的聲音笑道,「先生,你確定不需要意外服務嗎?」
陸彥一愣,聲音裡立刻染上了笑意,「有哪些意外服務?」
「只要你出得起錢,什麼服務都可以。」
「錢不是問題。」
「好,那我馬上上去。」陳竹敢打賭陸彥根本就沒看來電顯示,得趁他反應過來之前到他房間好好嚇他一跳。
一臉笑意地起身往電梯走去,卻差點不小心撞到一名中年男子。
「小姐,你沒事吧?」那名男子扶住陳竹,一臉毫不掩飾的驚豔。
「謝謝,沒事。」陳竹冷漠地移開目光,隨意地點點頭,正欲繼續往前走,豈料那名男子又跟了上來。
「小姐也是來H島度假的嗎?」
陳竹最煩人家一口一個「小姐」,若是在「小姐」兩字前面加上名字還能忍受,像這個男子這樣叫還真讓人覺得她是從事特殊行業的。
淡淡應了一聲,面上更冷了,過去在學校中也有遇過這樣癡纏的男生,但只要她擺出一張冷臉,大家也都望而卻步了,可她顯然低估了社會上這些自詡成功的好色之徒的厚臉皮,竟然這樣死纏著她。
「這是我的名片。」那男子掏出一張精緻的名片遞上。
陳竹厭煩地皺了皺眉,路被這個人堵住了,自己又急著上樓見陸彥,便隨意地接過名片,好在莫蘭已經辦好了手續,發現她這裡的不對勁,立刻趕了過來。
那男子見莫蘭彪悍地走過來護住陳竹,便猜出莫蘭一定是個專業保鏢,可見陳竹的身份地位,不過強龍還不壓地頭蛇呢,他在H島經營多年,見過多少女人,這種高貴冷傲的也不是沒玩過。
又見陳竹看也不看名片,就將名片往莫蘭那裡一丟,他更是怒火中燒,惡從膽邊生,這種臭娘們不給她點教訓,她就不知道什麼叫好歹。
「飛哥,今晚來吃飯啊?」總台的小姐一見男子就畢恭畢敬地點頭哈腰。
男子冷冷地哼了一聲,「剛才那個女人是酒店的住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