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天行道(二)

《御劍》之中,天移二陸,人分五族。北荒有蠻,南海有鮫,穴中矮人,林中獸人。除了極北之地的蠻人與草原上北戎人有以物易物的往來,其餘三族皆是深藏棲息之地,與外族的交流絕少。

「人族」本該是人的其中一族,可是因為人口眾多,把持了這個世界百分之七十的大陸和資源,因此自詡為正統,稱其他四族為類人族。

幸而在進入《御劍》前,宋煜好歹查詢了《御劍》的故事背景,雖然一時被鮫人的容光所攝,不一會兒的功夫,宋煜又穩住了心神,於是她嘗試著又往前挪了挪。

少年鮫人警覺地瞪著她,張開了口,發出微弱的哮聲,宋煜能夠看到他的已失了血色的唇邊微微露出的兩顆小虎牙。

宋煜嚥了嚥口水,盡最大的努力露出一個自認為是非常和藹的笑容,低聲安撫他,「我不會傷害你的,讓我看看你吧。」

她不確定這個鮫人和人類的語言是否互通,也不知少年鮫人能不能聽懂她的話,但看著這個過於美麗的鮫人虛弱地撐在礁石上她又不能放心離去,於是她又小心地往前挪了挪。

大概是她的聲音足夠溫和,小鮫人看不出敵意,也大概是他太過虛弱從而不能向她示威,少年鮫人放下手臂,又重新趴了下去,只一雙明亮水潤的眼睛依舊狐疑地盯著她。

宋煜走上前,嘗試著把手放在鮫人的手上,鮫人的一雙手手指皙長,長著尖利的指甲,若是有心攻擊她,大概一爪下去就能給宋煜開膛了。

然而,他的手只是微微震動了下,並沒有向她伸來,很好,宋煜想著,這是個不錯的開端。

她仔細檢查了鮫人的身體,除了腹部的傷口外,背部的魚鰭邊也有一道尺來長的傷口,大概是在海水裡浸泡過的緣故,兩道傷口依然在不停的滲血。

宋煜有些疑惑,這兩道傷口看上去都是撕裂開的,極其不平滑,可是看上去也不像是被什麼生物咬傷的,難不成是其他類人族撕裂的?

不過現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宋煜從袖袋中取出止血膏,金瘡藥和紗布,她不由的再次感謝系統空間的好處,隨便什麼都可以往袖袋裡一放一取。

宋煜小心地往鮫人的腹部抹上止血膏,大概是止血膏裡有什麼刺激的成分,鮫人腹部的肌理顫抖了起來,嘴裡也發出輕微的呻吟聲。宋煜伸長手撫了撫他的肩膀,小聲的不停說道,「不疼了,不疼了......」一面往傷口上吹著氣。

她小時候在現實生活中受了傷抹正紅花油時,她媽媽經常這麼安慰她,等著宋炎出生後,宋炎受了什麼傷,她便也這麼安慰宋炎,效果一直不錯。

孰料,鮫人卻顫抖的更厲害了,她心裡暗暗納悶道,難道這次不管用了?還是種族不同的緣故?

她抬起頭來又溫和的對鮫人笑了笑,少年鮫人卻更加驚慌的撇開了剛剛還注視著她的雙眼。

宋煜有些恍然,大概這是害羞了,也難怪,小鮫人大概沒有和人類打過交道,一個陌生者還是異族幫他處理傷口,是該不好意思的。

待往腹部的傷口上撒好了金創藥粉後,宋煜又小心地把鮫人翻過來,讓鮫人趴在自己胸前,又往背部上魚鰭邊的傷口上抹上止血膏,並小心的用紗布點去滲出的血。

鮫人溫順的靠在她懷裡,將自己的腦袋埋了起來,宋煜一面上著藥,一面絮絮叨叨地說著話講訴自己在《御劍》中這幾個月的見聞,也不管鮫人聽不聽得懂,只想著分散他的注意力。

待她替鮫人小心的用紗布把傷口包紮好後,推了推他才發現,這個小鮫人已經睡著了。

宋煜不禁失笑,果然是個未成年小孩,警惕心去的很快,即使是個異族,對他示好,就馬上能夠放下警戒心入睡了。

可是接下來,該怎麼處理他呢?把他扔回海裡去麼?或者讓他在自己身邊待著養傷?

宋煜想了想,試著把鮫人放進道具袋裡,卻沒有成功,撇了撇嘴角,她只好抱起鮫人向漁村裡走去。

幸而遊戲裡身體素質比現實生活中好了不止一個檔次,不然這個鮫人只能被拖著一路回去了,宋煜不無自嘲的想,她還沒被公主抱呢,倒是先爺們了一把公主抱了別人。

鮫人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正午了,太陽光透過紗窗灑進來,正正好照在宋煜臉上,讓人十分討厭。

宋煜「唔」了一聲,翻了翻身子滾到一旁,撞在一具些微冰涼的軀體上,睏倦之中,她摸了摸陡然驚醒,身體往後一仰睜開了眼,只見一雙透亮的,翡翠般的眸子就這麼映入了眼簾。

她趕忙爬起來,撓著頭回憶了下,昨天偷偷摸摸地帶著小鮫人回到她借住的漁家後,她就不敢再出去,深怕有人進來看見了他。守著守著便有些睏倦,本是想著靠在房中唯一的榻上瞇上一會兒,誰知就一覺睡到了現在。

「咳咳,」宋煜清了清嗓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道,「你好些了麼?」

鮫人卻不答話,直了直身子坐起來,只露出微微笑意,睜著清亮的眼睛望著她。

......該不會是,不會說話吧?宋煜心裡暗暗叫苦。她又嘗試著問道,「你叫什麼名字?我叫宋煜。」

鮫人疑惑地看了看她,尾巴稍秣抬起來拍了拍床榻,宋煜也只能用疑惑的眼神看著他。不一會兒,鮫人卻又笑了起來,配著他直挺光滑的鼻子,深邃單純的眼眸,這笑容直教宋煜有些受不住,她只能愣愣地看著鮫人,少年鮫人更高興了,歪了歪腦袋,笑容愈發甜蜜,輕柔地發出了的鳴聲,如春風般低微。

宋煜倒抽了口氣,閉上眼,撫了撫心臟跳得有些快的胸口。她怎麼給忘了,鮫人又名海妖,最擅長迷惑人心。

西陸還有傳說,海妖最喜用歌喉攝魂,用眼眸取魄,帶走不小心接近他們的人類,在人類愛上他們後將心臟取出,然後把他們的屍骨埋在深海的泥沙之下。

雖然傳說不一定是真的,這少年大概也不是要取她的性命,可的的確確鮫人像故事裡說的那樣,是個將誘惑刻進血脈裡的尤物,就連尚未成年的小鮫人都喜歡看別人為他們迷惑失魂的樣子,真是天真又危險。

宋煜頭疼的按了按額頭,想著就當做是刷道德值吧,也不管這鮫人聽不懂了,直徑說道,「我先照顧你一陣子吧,等你傷好了,立刻送你回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