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小侯爺已經在侍女的侍奉下換了尿濕的衣物,穿著乾淨的衣衫等著母親。他想起白日的事,實在覺得羞慚,於是這小胖人兒便蹲在床頭發呆。百無聊賴之間便隨手扯著床頭的玉枕來玩,小胖手正擺弄著,卻見玉枕旁放著一隻碧綠色的犀牛角。
一般的犀牛角阿狸是見過的,可是這一隻,通體如翠碧綠如玉,實在是好看,他兩隻小手使勁兒握住來回看,看了之後便再也舍不得移開眼睛。
他摟著這犀牛角,心道:「這麼好看的玩意兒,怎麼我沒見過呢。」他翻來覆去地看了看,最後抱著牛角從床上順著滑下來,笑逐顏開:「這個我拿走了!」說著便滿心歡喜地抱了拿回自己房間,也不等母親回來了。
這邊朝陽公主待葉潛走後,自己在廳中默默站了一會兒,正要回屋去找兒子教訓一番,誰知忽聽到外面來報,說是大將軍去而復返,有事求見。
朝陽公主聽到這個,只淡聲道:「讓他進來吧。」
片刻之後,葉潛面無表情地走過來,進來後兩眼直直地盯著朝陽公主不放。
朝陽公主輕佻娥眉,淡聲問:「大將軍去而復返,有何要事?」
葉潛嚴肅地點頭:「是有要事。」
朝陽公主輕笑:「請講。」
葉潛輕咳一聲,開始朗朗道來:「朝中御史大夫莊遙,食邑上萬,襲圖蘭侯爵位,可是年已三十有七,且曾有過妻室。」
朝陽公主聞言,眸中一愣,凝眉不解地望著葉潛,這是作甚?
葉潛如火的眸子盯著朝陽公主,繼續道:「光祿大夫給事中蔡衡,年紀倒是不過三十,因巧也一直未曾娶妻,可是他卻生得身形短小,不足以匹配公主。」
朝陽公主聽到這裡,終於明白他的意思,娥眉輕蹙,淡然望著葉潛。
葉潛凝視著公主神情,見她不急不惱,實在猜不透她的心思,便硬著頭皮繼續道:「安陽侯之子竇建寧,倒是年輕有為,長得也是一表堂皇,與公主倒是正相配。」
朝陽公主聽他徐徐講來,不免好笑,唇邊一抹笑意浮現,此時聽到這裡,飽含嘲弄地道:「只可惜竇建寧雖然年輕,可是如今身無爵位,亦無官職,若是比起來,自然沒有大將軍年少有為位高權重!」
葉潛聽得朝陽公主這麼說,面上泛起潮紅,可是兩眸越發火熱,凝視著朝陽公主啞聲道:「公主說得極是。若是論年紀,潛不過二十有二,剛過弱冠之年;若是論官位,潛如今戰功赫赫,忝居大將軍之位,封侯遠征,享食邑萬八;若是論經歷,潛一直未曾婚配,更為任何婚約在身。無論是哪一點,潛都比那些求娶公主之輩勝出幾分。」
朝陽公主斜睨他一眼,唇角不自覺挽起:「可是那又如何?」
葉潛被公主這樣反問,一時怔然,片刻之後反應過來,兩眸攫住她不放,直直地問:「昔年你曾說過,必要封侯拜將方有資格娶你,如今我已封侯,更為大將軍。」他雙眸如火,渾身發熱,就連鼻息裡都噴薄著熱氣。
朝陽公主淡瞥了他一眼,面無表情地道:「恭喜你。」
他盯著她,眸中閃過氣惱和挫敗,不過還是緩慢而鄭重地,用暗啞的聲音問:「如今我是否可以娶你?」
饒是朝陽公主如此淡定,聽到這麼直白和火熱的話也是一怔,眸中一瞬間閃過千百種情絲,最終卻是低眸一個嘆息。
葉潛見此,心中猶如被利爪撓打一般,忍不住一步上前,直言問道:「你還是覺得我不夠好?你有什麼不滿意的?只要你說來,我便一定會做到!」
朝陽公主抬起媚眸,凝視著眼前這個熱切急切的男子,以著一種溫潤的聲音緩緩地道:「葉潛,你要記住,假如你做了什麼,那都是為了你自己,不是為了我,從來不是。」
她回轉過身,背對著葉潛,輕嘆了口氣:「如今你已經不是當年平西侯府的小小馬奴了,要記住不要做與自己的身份不相當的事。」
她的語調柔和凝重,彷彿是一個姐姐在教育自己不懂事的弟弟般,又彷彿數年前那個高高在上的朝陽公主教訓著她手下的一個卑賤的下奴。
葉潛鼻子發酸,眼眸甚至發熱,胸臆間澎湃著一股難以言喻的熱潮,這使得他不再顧忌,猛地上前驟然從背後將她抱住。
朝陽公主未及防備,猝然被他摟在懷中,倒吸一口涼氣,想要掙脫,可是卻如入了牢籠,絲毫掙脫不了。
葉潛將棱角分明的臉龐埋首在她馨香的發絲中,語中帶著哽咽:「你為何如今依然對我這麼冷漠?難道你心裡真得沒有我?」他狂亂地親吻著她的細絲,口中無意識地呢喃:「我不信的,你心裡有我的,可是為何要這樣折磨我?」
朝陽公主媚眸微閉,唇邊溢出一絲嘆息。依然是那麼堅硬厚實的胸膛,依然是強有力的緊緊箍住,彷彿只要一個鬆開便怕她丟了一般。這個久違的懷抱,比起數年前,絲毫未變,可是那個擁抱著自己的男人,早已不是跪在她膝下可以任憑她玩-弄於股掌間的小小騎奴了。
灼熱的氣息在她臉頰邊縈繞,那個剛毅的男子強硬地摟著她,語氣脆弱,彷彿一個迷失的孩子。
朝陽公主閉著雙眸,伸出纖纖玉手,憐愛地摩挲著他禁錮著自己的強壯手臂,又沿著這手臂,繞到後方,去摩挲他的臉頰。
他的臉龐一如少年時般棱角分明,只不過經歷了幾年沙場歷練後隱去了銳氣,卸掉了壓抑,更多了幾分沉穩和坦然,以及面對自己時的勇氣。
朝陽公主光滑柔嫩的手指憐惜地撫過他高聳的鼻樑,撫過他刀削一般的薄唇,涼滑的手指在他唇邊摩挲,感受著那滾熱的氣息。
葉潛顫抖著手,將她嬌嫩的手指握在掌心,然後放在唇前輕吻,口中仿若囈語:「你心裡明明有我……」
他將她的手指放入口中,輕咬一下,惹得朝陽公主一陣輕痛,忍不住蹙眉。
葉潛口中喃喃道:「你怎可如此待我……」說著這話時,他又咬了一口那削蔥一般的玉指。
這次朝陽公主越發痛了,忍不住低呼一聲。
葉潛猛然將她翻轉,迫使她面對面於自己相擁,俯首凝視著熟悉的臉龐,卻見她輕蹙娥眉,薄唇微涼,依稀是許多年前的模樣。
他驟然俯首,攫住她瑩潤猶如櫻桃一般的紅唇,狠狠吻下,瘋狂地啃吃,惹得懷中的她發出陣陣嬌弱的喘息。迷亂的氣息中,她情不自禁地伸出修長纖弱的雙臂環住他的脖頸,在他懷中承受著他猶如狂風暴雨般的蹂躪。一旁的錦繡早已揮退眾多侍女,此時見此情景,默默地退下。
葉潛一邊貪婪地啃噬著那兩片薄唇,一邊恨聲道:「朝陽,我恨你!」
她的雙唇猶如風雨過後的櫻桃,越發瑩潤鮮亮,可是卻染了一絲狼狽,她整個身子無力地倚靠在他結實的胸膛上,默默地垂首在他胸前,偏偏卻是閉唇不語。
葉潛垂眸見她這般情態,心中越發惱恨,抱著她腰肢將她整個托起,又迫使她與自己四目相對:「朝陽,今日今時,除我葉潛,還有誰能如此待你?」
朝陽公主聞聽此言,陡然睜開嫵媚的雙眸,怔怔凝視著眼前男子。許久之後,她喃喃開口:「潛……」
葉潛聽到這聲呢喃一般的低喚從懷中女子唇中吐出,已是身形一顫,不過還是強自克制,聽她把話說下去。
朝陽公主眸中黯然,垂下眼瞼輕聲道:「潛,昔日你我身份懸殊,自然不能相配;可是今日你已貴為眾望所歸的大將軍,必有無數豪門貴女青睞於你,你大可從中挑選。」
葉潛聞言皺眉,眸中轉冷,沉聲逼問:「你這是什麼意思?」
朝陽公主兩隻手扶在葉潛胸前,低首道:「世人皆知朝陽長公主聲名狼藉,昔日面首無數,如今又已二嫁,怕是——」
葉潛聽出她話中含義,可是心中卻是越發惱恨,他狠狠攬住她的腰肢,迫使她與自己恥骨相接,然後一隻手托著她媚豔的下巴,一字一字地冷聲道:「朝陽,我何曾在意過別人怎麼看你,你又何曾在意過他人怎麼評你,你若心裡有我,斷然不會說出這番話來!你說這話,分明是將我的心扔在地上踩!」說著這個時,葉潛陡然明白,眸中轉亮,悶聲道:「我明白了,你原來根本是試探於我!」
他明白這個道理,心裡忽然豁然開朗,這個女人,面上冷媚,其實心裡深處還是存了一絲忐忑,所以才拿這種言辭加以試探吧?想到這裡,他心中氣惱瞬間煙消雲散,當下霸道地將這個曼妙的身子打橫抱在懷裡:「阿瑾,我不管你到底要如何,反正你必須嫁我!」
說完這個,他真是滿心暢快,彷彿這活了二十二年從未有今天這麼快活,當下將懷中女子摟得越發緊了:「我絕不允許你再嫁給別人!」
朝陽公主被他忽然打橫抱起,正是七暈八素之時,忽又聽到他那霸道的一番話,心中半是甜蜜半是心酸,一時之間卻覺得眼前一切恍然如夢。可是忽又想起什麼,抿唇問道:「你為何叫我阿瑾?」
葉潛打橫抱著朝陽公主踹門進屋,此時聽到這個,挑眉淡定地反問:「難不成你的閨名不叫阿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