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嬤嬤聞言也皺起了眉頭:「太太是說我們小姐是被人算計了?」
蘇氏並未回答神情莫測,楊嬤嬤琢磨琢磨卻是想起了之前任瑤期送任瑤亭出來的時候說的話,不由得道:「聽太太這麼一說,這事兒確實是太過巧合了些。偏偏我我們小姐目睹了八小姐推康姨娘的經過。若是當時沒有我們小姐在場,只有八小姐和康姨娘在園子裡,那這會兒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加上五太太那不肯吃虧的性子,這康姨娘怕是有理也說不清了。」
「有理?」蘇氏聽了楊嬤嬤地話臉上有些似笑非笑。
楊嬤嬤見她神色,不由得一愣,蘇氏正要說什麼,卻是聽到隔間傳來了細碎的說話聲音,蘇氏聽了一會兒,立即站起身往隔壁次間走去。楊嬤嬤和兩個丫鬟也趕緊跟上。
隔壁次間裡,任瑤亭正躺在軟塌上睡覺。不過顯然她現在睡得並不安穩,眼睛雖然還閉著,眼珠卻是眼簾下不安的轉動,眼睫如蝶翼般輕顫,口中還不斷的說著夢話。
蘇氏立即上前握住了任瑤亭由於不安而緊緊拽住身上薄被的手,語氣十分柔和地小聲喚道:「亭兒?做噩夢了嗎?別怕…別怕」
任瑤亭似是聽到了蘇氏的呼喚,立即睜開了眼睛,先生愣怔了片刻,等目光集聚到了蘇氏的身上後,立即撲到了她的懷裡,帶著哭腔道:「娘,好多血好多血!八妹妹她還推了我一把,然後我也跟康姨娘一樣流了好多血。娘,我害怕」
蘇氏聞言眉頭一皺,語氣卻是依舊溫柔,她輕輕拍著任瑤亭的後背:「好孩子,別怕,只是做夢而已,醒了就好了。」
任瑤亭趴在蘇氏懷裡不肯動。蘇氏也不說什麼,只是輕柔地抱著她,小聲哄著。
「娘,你別走,坐在這裡陪我,我害怕。」任瑤亭想起來剛才那個令她毛骨悚然地噩夢。拉著蘇氏地衣袖央求道。
蘇氏點了點頭,撫了撫她的發絲:「娘不走,娘在這裡陪著你。」
任瑤亭這才暫時安下心來,躺了下去,手卻是依舊拉著蘇氏的袖口不放。蘇氏知道女兒是真的嚇到了。任由任瑤亭扯皺了自己的衣袖。
不知道過了多久,任瑤亭的呼吸又漸漸平穩下來,不知道睡著了沒有。蘇氏輕輕的握著她的手。沒有動。等到確定任瑤亭真的睡著了之後,蘇氏才朝著任瑤亭的一個大丫鬟招了招手,將自己的手收了回來,讓丫鬟繼續握著任瑤亭的手,讓她睡地安穩一些。
做完了這些,蘇氏才又帶著楊嬤嬤悄無聲息地去了之前說話的稍間。
「太太,這次小姐是真的被嚇到了。」楊嬤嬤壓低了聲音,擔憂道。
蘇氏沒有做聲。手指輕敲在炕幾上的「咚——咚——」聲卻是讓人聽了有些不安。
楊嬤嬤小心地看了蘇氏一眼,蘇氏依舊是那一幅雲淡風輕的模樣,楊嬤嬤憑借著伺候她多年的經驗感覺到蘇氏這會兒是生氣的。所以她很機敏地只肅立在一旁,不開口說話了。
良久之後,蘇氏手指終於停下了敲擊炕幾。屋裡侍裡的幾個心腹都下意識地松了一口氣。
「讓人去查查康姨娘。」蘇氏突然開口,語氣十分平擔楊氏下意識地立即就應了聲,然後想了想還是說道:「太太,您覺得這個康姨娘有問題?只是她被西府承認身份之前西府老太太那邊是找人查過她的底細的,不然她也進不來任家。如今既然讓她進來了,想必那邊並未查到什麼蛛絲馬跡。」
蘇氏卻是冷淡道:「她地身份沒有問題,去查她進任家之前身邊親近之人,另外」蘇氏頓了頓,接著道,「去查一查她與江寧有沒有聯系。」
「江寧?」楊嬤嬤琢磨了片刻,立即就想到了,方姨娘就是江寧人,「太太您是懷疑康姨娘與方姨娘有關系?」
蘇氏嘴角微扯,笑意卻未曾抵達眼底:「這種手法十分眼熟,讓人不得不懷疑是出自那一位的手筆。」
楊嬤嬤對蘇氏十分信服,聞言立即就有些氣憤:「若真是與她有關,那方姨娘未免欺人太甚了!竟然三方兩次的來利用我們小姐。在她眼裡,我們東府就這麼好欺負嗎!」
蘇氏的神色依舊淡淡的:「這些年我從未插手西府的事情。上一次她利用亭兒我沒有做聲,想必讓她覺得一些無傷大雅的利用我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楊嬤嬤皺眉:「利用我們小姐怎麼會是無傷大雅?而且還將我們小姐嚇成這樣!」
「想必是這些年她過得太順遂了。」蘇氏低頭輕撫著自己裙面上的銀絲線。
「奴婢也聽說了,方姨娘的嫡親弟弟又升了官。雖然官位不大,任家在江南的生意卻是能仰仗他疏通一二。所以聽聞西府的正經太太們有的,老太太都不會缺了她那一份。只是她在西府裡折騰慣了,難不成還覺著我們東府也得見了她繞著走?」楊嬤嬤冷笑,「什麼東西!我呸!「相較於楊嬤嬤的怒形於色,蘇氏面上倒是淡定多了。
「我向來欣賞聰明人,只是…她不該對亭兒下手。如今看來我若是不適時的提醒她一下,難保她不會會將我女兒利用得更順手了。」
楊嬤嬤見蘇氏這麼說,便知道她對方姨娘是生了氣,她也很厭惡這個總是喜歡踩著別人往上爬的女人:「太太說的對,有些人就是喜歡得寸進尺,連撈過界了都不自覺。」
蘇氏並未接楊嬤嬤的話,微微垂下的眼眸中卻是不經意的閃現一縷深思。
方姨娘想要什麼她清楚的很,如今五太太林氏因何倒霉,聯系到前因後果也不難猜出原因。不過她們東府若是想要獨善其身,那西府各房之間的勢力還是暫時平衡一些的好,蘇氏想著是不是不應該就這麼看著林氏倒下去。
任瑤期從榮華院回去紫薇院之後,立即去了正房找周嬤嬤。
「幫我查一查最近八妹妹有沒有喝過什麼湯藥,若是有的話能弄到藥渣就再好不過了。」任瑤期對周嬤嬤小聲吩咐道。
任瑤玉的反常任瑤期看在眼裡,任瑤玉若是真的如他所料是被人下了那種藥,依著任瑤玉的情和藥的藥性形來看,這藥被下了肯定不止一次,因為要讓人發覺不到必須是要循序漸進。
周嬤嬤聞言雖然有些驚訝,不過還是立即就應了下來,自去安排人手不提。
任瑤期從正房出來的時候,外面突然下起了大雨。這雨來的沒有征兆,雨勢卻是不小。任瑤期站在台階上都感覺那倒豆子一樣的雨滴濺濕了自己的裙擺和繡鞋。
好在夏日的雨來的快去得也快,且比起冬雨的陰寒潮濕要讓人好受得多了。
丫鬟們卻是在下面竊竊私語,說今日這雨來的及時,康姨娘小產留在小花園裡的血跡被這麼一沖刷就又是一副乾淨的模樣。連打掃都要省了不少力。
而琉璃院裡的康姨娘此時正閉著眼睛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也不知道睡著了沒有。
因為是小產,大夫在幫著康姨娘止血之後吩咐了要按照婦人坐月子的標准來伺候。
康姨娘住著的廂房窗戶都被關牢了,外頭大大的雨聲和隔閡在窗外的潮濕氣息讓人更加悶煩。
康姨娘額頭上甚至沁出來了細密的汗珠,可是她依舊沒有睜眼。
外頭守門的小丫鬟們的竊竊私語傳了進來,無非就是談論五老爺陪著五太太在正房裡待著一直也沒有出來。康姨娘這邊五老爺也僅僅是一開始過來看了一眼,說了幾句寬慰的話,然後就去了外院找老太爺和大老爺。
原本琉璃園的人見五老爺許久未曾踏進這裡,又與康姨娘相處甚佳,還以為五太太林氏失了寵,康姨娘抓住了五老爺的心。今日這麼一鬧,卻是讓人看清楚了五老爺真正的心意。
這裡是琉璃院,被撥來看門的幾個丫鬟也都是琉璃院的人,因此說起這些話來非但沒有壓低聲量,還像是要故意讓屋裡的人聽見似的。
康姨娘卻是睡的很平穩,連呼吸也沒有變過半分。只是沒有人看到,她身下的褥子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她抓破了,狼狽不堪。
這一陣雨果然來的快去的也快,到了傍晚的時候便莫名其妙地停了,空氣卻是清新了不少。
到了第二日,周嬤嬤派去查探任瑤玉吃藥的事情就有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