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3 章

任瑤華沒有想到雷霆會突然冒出這麼一句,不由得愣了愣。

雖說對於一個總共才見了兩次面的人而言,說這種話有些僭越了,不過想起自己上一次見到他的時候,說的那幾句話也毫不客氣,任瑤華倒是發不出脾氣了,何況她並非是不知道好歹,雷霆是好意提醒還是刻意挖苦她還是能聽得出來的。

所以任瑤華又屈膝行了一禮,淡聲道:「我自幼就是這種性子,所以虧也吃了不少,以後會注意的,多謝雷大老爺提點。」

見任瑤華承認的這樣爽快,雷霆反而有些訝異,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去年關於任家三小姐的傳聞傳得沸沸揚揚的,他也聽到了一些,雖然經過接觸他不太相信那些捕風捉影的謠言,心裡卻也覺得這位任三小姐應該是個耿直的急性子。一般這種人都很固執,不怎麼能聽勸,不想這位任三小姐到是個肯虛心的。

這麼想著,雷霆向來冰冷嚴肅的表情緩和了一些,朝著任瑤華點了點頭,兩人道了別,雷霆上馬,任瑤華轉身上了車。

任瑤期是在下午送任時敏離開雲陽城的時候才見到任瑤華的,任瑤華與雷盼兒分別之後回了任家別院,雖然留在別院裡的婆子將任瑤期派桑椹來找她的話交代了一邊遍,但是任瑤華還是沒有去寶瓶胡同,對於外祖一家,她心裡始終有疙瘩。

來給任時敏他們送行的學子們不少,任瑤期和任瑤華坐在一輛車裡,只能遠遠的墜在後面。根本就瞧不見任時敏的人。

任瑤期問任瑤華道:「舅舅說今日看到你和盼兒在一起?」

任瑤華皺了皺眉,不知道李天佑是在哪裡看見她的,她並不知道,任瑤華將自己今日的事情都與任瑤期說了。

任瑤期道:「多虧了雷家的人幫忙。不然今日怕是又有麻煩事兒。」

這時候外面有了一些騷動,前來送行的人群也突然開始熱鬧起來。

「怎麼回事?」任瑤華皺了皺眉,掀開了一些車簾子往外看。

外頭正好有人在喊:「看,是蕭二公子的馬車。蕭二公子來了。」

一輛燕北王府的馬車從隊伍最後面緩緩駛過來,來送行的人和車都停了下來,給蕭靖西的馬車讓路。任瑤期和任瑤華的馬車也暫時停在了路邊。

任瑤華沒有將簾子放下來,反正這個時候大家都將車簾子掀開往外看了,雖然隨著馬車的行近,沒有人敢大聲喧嘩了。

任瑤期看見蕭靖西的那一輛大馬車從她面前行過,她不由得往車簾子上看了幾眼,偏偏就在這時候,那輛萬眾矚目的馬車簾子微微一動之後被人從裡面掀開了。任瑤期措手不及地對上了一雙漆黑含笑的眸子。

人群中發出了一聲一聲的驚呼和歡呼。有人輕聲道:「看。蕭二公子,真的是蕭二公子。」

只可惜蕭二公子只掀開簾子笑了笑,就又將簾子放下去了。盡管如此,剛剛那驚鴻一瞥還是讓人群激動了。

也不能怪燕北的民眾沒有見過世面。蕭靖西平日裡極少在人前露臉,又向來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偏偏關於他的傳言又不少,還有人說他的容貌比那位豐神俊朗的雲大公子還有過之而無不及。所以每一次蕭靖西在人前出現的時候,都會讓人群激動不已。

任瑤期目送著蕭靖西的馬車緩緩駛過,消失在了眼前。

送走任時敏之後,任瑤期、任瑤華與任家諸人一起回白鶴鎮。

任益均今日也過來的,任時敏去京都參加文斗會,拋去功利因素,最高興的除了三房的人就是他了。

任益均給任時敏送行的時候笑道:「我這一輩子怕是不能離開燕州了,三叔,我真羨慕你。你好好比試,等你獲勝回燕北的時候我們叔侄兩人再把酒同歡。」

只是世事難料,在任時敏離開燕北一個月之後任益均突然病重。

任瑤期在李氏房裡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大吃了一驚:「三哥病了,很嚴重?」

周嬤嬤歎道:「說是昨兒夜裡受了些涼,今日一早就有些發熱,原本大家都沒有當回事兒,畢竟三少爺總是三天兩頭的小病一場。大太太還叫了平日裡給三少爺診脈的大夫進府來給三少爺看了,大夫也說沒有什麼大礙,給開了個溫補的藥方子就走了。可是到了今兒傍晚的時候,三少爺的病症突然就嚴重了起來,全身發冷四肢抽搐,藥水吃食都餵不進去了,再找大夫進府的時候,大夫見了也嚇了一跳。周嬤嬤說道這裡頓了頓,讓後才放輕了聲音小聲道,「大夫對大太太說,三少爺熬了這麼多年,藥都是照著三餐吃,可是三少爺生下來底子就薄,能熬到今日也算是一件奇事了,只是這次怕是要不好,老太太那裡已經暗中吩咐管事做準備了。」

任瑤期坐在那裡有些愣怔,三哥突然病重?三哥怎麼會病重?他上一世不是一直都活得好好的嗎?說不定比她的命都要長。

任瑤期忍不住道:「大夫有進府瞧過了嗎?有沒有可能是因為別的原因?比方說吃壞了什麼東西,中毒?」任瑤期想起蕭靖西的「病」。

周嬤嬤搖頭:「大太太已經叫了三個大夫進府了,說得都差不多,但是沒有大夫說三少爺是可能中毒了。」

不是中毒?那是怎麼回事?任瑤期心裡有些擔心。

在任家,除了父母姐姐,任瑤期也只對任益健這個三哥有好感。

「我去瞧瞧三哥。」任瑤期起身道。

周嬤嬤看了看外頭的天色,勸道:「三小姐,現在天色已經很晚了。你這個時候過去不方便,還是明日一早再去吧?大太太那裡現在已經亂了。」

任瑤華看了看外頭,果然天已經全黑了,她這會兒過去的話非但幫不上什麼忙。還會給大太太添亂,於是任瑤期只有點了點頭:「那我明早再去瞧三哥。」

只是這一夜,任瑤期始終睡不安穩。

任益均那裡也折騰了一宿,好幾次大太太還以為他要斷氣了。煮好了的藥怎麼餵都餵不進去,任益均也有整整一日滴水未進了。

這會兒就連大老爺都覺得任益均怕是活不了了。只是大太太始終不肯放棄,守著任益均一夜未睡,到了第二日一早,甚至還派人去請了個神婆進府來,說是要看看任益均好端端的是不是被什麼邪祟給纏住了。

任瑤期一早給老太太請了早安之後就與任瑤華一起去看任益均。任益均這會兒已經神志不清認不得人了,他的臉色很難看,就像是蒙了一層金紙,已經沒有了活氣。一屋子的丫鬟都躲在屋子裡暗自抹淚。

任瑤期趁著大太太這會兒不在。刻意湊近了仔細看了看任益均。如周嬤嬤所言,確實是看不出有任何中毒是跡象。

這時候大太太進來了,與她一起進來的還有那個神婆。

那神婆五六十歲的年紀。頭髮花白,生得倒是慈眉善目的模樣。此時正跟在大太太身後滔滔不絕:「……那姑娘長得俊,手也巧,心腸也極好,最最重要的是她八字重,能壓得住三公子身體裡的邪祟!」

任瑤期和任瑤華對視了一眼,這是要做什麼?

大太太也看見了任瑤期和任瑤華,只點了點頭就將神婆帶到了外室,隔著簾子任瑤期聽見她道:「你說的我都知道了,只是這事兒單憑我是做不得住的,我還要去請示一下家裡的長輩。」

那神婆一聽大太太這話就知道大太太還是不願意,又勸道:「大太太,我知道你是嫌那姑娘出身低,這也是相對於你們這種大戶人家而言,這姑娘家中有父母兄弟還有十幾畝良田,在普通人看來也算得上是小家碧玉了。最重要的是三公子他這會兒正是等著救命的時候,可拖不得了啊!何況這麼短的時間裡要找一個身家清白又八字合適的姑娘可不容易,也不是所有的人家都肯讓自家閨女來沖喜的。」

沖喜?任瑤期和任瑤華都瞪圓了眼睛,不由得又回頭去看了任益均一眼。

可惜這會兒任益均並不知道外頭發生的事情。

大太太最後還是被神婆說得有些心動,帶著她往榮華院去找老太太商量了。

任瑤期和任瑤華回去之後將這件事情與李氏和周嬤嬤說了,周嬤嬤道:「大太太想要在這時候給三少爺找個姑娘沖喜也很正常,畢竟三少爺這次能不能挺過去還難說,若是……至少還有個人能給他守著,以免他孤苦。只是沖喜這種事情,與我們任家差不多的人家怕是不會願意讓女兒這麼嫁,所以只能找一些家世上有所欠缺的了。」

任瑤華皺眉道:「大伯母找的是神婆?我怎麼瞧著像是媒婆?」

任瑤期卻是想著,以任益均的驕傲,他若是神志還清醒著,怕是死也不會答應的。只可惜任益均現在做不得自己的主了。

任瑤期沒有想到的是,到了中午,外頭就傳來消息說老太太同意了給任益均沖喜的事情,且時間就定在明日。

會這麼趕的原因是任益均的情形越發不好了,能不能撐過明日還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