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月桂連忙屈膝行禮,笑瞇瞇道:「多謝少爺恩典。」
任益均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手裡蘭花,冷哼一聲,大發慈悲道:「你可以下去了,對了,讓人端茶點來花廳。」
「好勒,這就去。」齊月桂將花盆放到了庭院游廊下,利索地退下了。
任瑤期笑著搖了搖頭,跟著任益均去了清風院待客用小花廳。
分主賓坐下之後,任益均道:「你過來之前我接到消息說三叔今兒來信了。」
任瑤期忙道:「信上說了什麼?」
任時敏他們四月出發去京都,現都已經八月了。
這期間任時敏只來了兩封信,說是他們去京都之後,宮中文淵殿發了一場大火,之後文斗會就被延期了,他們大概八月才能回來,可以趕回來過中秋。
任益均笑道:「是好消息,三叔畫拿了個第二,雖然得第一那一位代表是京都,但是那人卻是我們燕北人,所以三叔也不算是輸了燕北臉面。」
任瑤期想了想,揚眉道:「難道是世子爺?」
任益均哈哈一笑:「沒錯,就是燕北王世子。」
任瑤期也聽說過這位出身燕北王府世子爺雖然不能武,琴棋書畫等風花雪月之事上卻是行家。
「朝廷讓燕北王府世子代替京都來與燕北派去人比試?」任瑤期皺眉道。
任益均嗤笑道:「他們也就會干這些小家子氣事情,無非是想要用這種方式告訴燕北王府,就算是燕北來人贏了,贏也是大周朝子民,也都要聽他李氏差遣,因為連我們世子都得仰他鼻息。」
任瑤期聞言笑道:「哦?那這麼說燕北這次就算是贏了也贏得不痛?」
任益均搖了搖頭:「自然不是。」任益均難得賣起了關子。
任瑤期很配合地作洗耳恭聽狀。
「文斗會上他們京都耍花樣,接下來武斗會可沒有那麼多花樣讓他耍了。刀槍騎射馬球蹴鞠,燕北大獲全勝。」任益均說這句話時候,神情中有著毫不掩飾身為燕北人驕傲。
任瑤期驚訝道:「我記得以前武斗會燕北雖然占了優勢,但是朝廷也會贏上幾個回合才是。」
任益均又是一聲嗤笑:「讓著他們罷了。既然這次是他們自己不要臉面,那還給什麼臉面?」
朝廷用燕北王世子來告誡燕北王府「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燕北王府應答是直接揮拳頭,看誰拳頭硬。
任瑤期想著,原來燕北和朝廷之間矛盾已經這麼白熱化了?看來這一次京都之行確實是暗潮洶湧,也難怪蕭靖西會親自進京了。只希望他們回來能順順利利。
「父親信上有沒有說明確切回程日期。」
任益均皺眉道:「原本是打算中秋之前就啟程。可是蕭二公子又病了,怕是會耽誤些時候了。」
任瑤期聞言一驚:「蕭二公子病了?是什麼病,嚴重不嚴重。」
任益均有些奇怪地看了任瑤期一眼:「三叔信上沒有細說。畢竟三叔也不能近身接觸到蕭二公子吧。不過我想應該是他多年頑疾發作吧,他不是向來就身子不好麼?」
任瑤期卻是想,蕭靖西這個時候生病是真病了還是因為什麼事情裝病,如果是真病,那他是身上毒發作了還是被人給暗算了。
因為想著蕭靖西生病事情。接下來任瑤期與任益均說話時候就有些心不焉。她有些擔心蕭靖西若是因為生病而沒有辦法寧夏動亂之前趕回來,那麼曾潽豈不是又有機會了?至於任瑤期心裡有沒有為「蕭靖西生病」這件事情本身而擔心,怕是連她自己都分不太清楚。
任瑤期任益均這裡坐了會兒,就起身告辭了。
任益均起身送她出去。
任瑤期看著他便笑道:「三哥,你近臉色好看了不少。」
任益均一愣,莫名其妙道:「我一個病秧子。臉色還能好看到哪裡去?」
任瑤期笑著搖了搖頭:「有一位太醫曾經說過,有很多病純粹是懶出來,多動一動其實也很好。郡主教了我一套劍法。我已經練了一年了,你知道我以前一入冬就容易得風寒,這一年來我卻是沒有喝過藥。」
任益均聞言不由得若有所思。
正這時候,一個婆子從游廊下走過,看著游廊下花盆小聲嘀咕了一句:「咦?誰把韭菜種到琉璃花盆裡去了。」
任益均臉色一變。立即撇下了任瑤期往游廊下走去,指著之前齊月桂拿來那盆所謂「蘭花」。瞪著那婆子道:「你說什麼再說一遍!這是什麼東西?」
婆子被凶神惡煞任益均嚇了一跳,戰戰兢兢地道:「回,回三少爺,這,這是韭菜,廚房裡就有一大捆,用來做韭菜盒子。三少爺若是不信奴婢去廚房給您找些來?」
任益均臉上瞬間變得五顏六色了起來,他咬了咬牙,然後握拳吼道:「齊月桂!你給我滾出來!」
齊月桂正好端著任益均之前指名要一疊子姜糖從茶水房裡跑了出來,一邊道:「來了來了,少爺!你要糖來了!」
可是齊月桂跑了幾步後就注意到不對勁了,她視線鐵青著一張臉任益均身上轉了轉,又看了看游廊下那盆「蘭花」和被嚇得直發抖一個婆子,然後她動作迅速地將手裡碟子塞給了身後小丫鬟,撒腿就往回跑。
她一邊跑還一邊回頭揮手道:「少爺,你先吃糖,我去給你重泡一壺好茶來啊。馬上就回來!」
任益均哪裡還聽她鬼話,抬腳就追了上去:「齊月桂,你個蠢婦!你給我站住!」
齊月桂回頭:「咦?少爺你又要跟我跑?那好吧,不過你跑慢點啊!誒——小心腳下!」
齊月桂話音剛落,任益均就踢到了庭院裡一個小花盆「啪唧」一聲摔倒地。
任瑤期:「……」
齊月桂猶豫了片刻又磨磨蹭蹭地跑了回來:「少爺,你沒事吧?要不要緊?傷到哪裡沒有?我讓人來抬你回房?」
任益均手腳並用地爬了起來,二話不說就要上前抓人。齊月桂嚇得立即往後跳了一大步,然後又跑走了。
任瑤期看著院子裡你追我跑不亦樂乎兩人,歎了一口氣,自己帶著丫鬟走了。
桑椹道:「小姐,您不勸勸嗎?」
任瑤期搖頭,淡聲道:「有些事是兩個人事,別人插不上手。」
桑椹似懂非懂地回頭看了一眼。
任瑤期卻是想,她查不出來齊月桂有什麼問題,也看不出來她有什麼歹意,倒是任益均因為她關系開朗健康了許多。既然如此,那就試著相信一回吧,這世上也並非誰都是壞人。
任益均上一世孤苦了一世,他是個真性情好人,她希望他這一世能有一個可以陪他一起渡過余生人。
這一年秋天比往年要冷得早些,才過了中秋沒有多久就接連下了好幾場雨,外面風大雨大,將初冬穿夾襖拿出來穿上還是抵不住冷意。任府上下也開始提前縫制冬衣了。
任三老爺還沒有從京都回來,任瑤期開始有些擔心了,三天兩頭去任益均那裡打聽消息。
任時敏就算是給家裡寫信,信也是先到任老太爺手裡了,讓任家男人們先看。只是到九月了,任時敏那邊還是沒有信來。
任益均與任大老爺說了一聲,讓任大老爺派人去京都看看,或者給東府二老太爺和四老爺去信問問京都情形。
九月中旬,燕北又下了一場早雪,預示著冬天來臨。
這一日一早,任瑤期和任瑤華結伴從榮華院回來,任瑤期怕冷,身上穿了一件厚厚棉襖子,手裡還碰了一只巴掌大小暖爐,從園子裡穿過時候,鹿皮靴子踩著地上雪「咯吱咯吱」作響。
正這時候,門房一個婆子匆匆跑了過來,邊跑便歡喜地道:「三老爺回來了,三老爺從京都回來了。」
任瑤期聞言一喜,然後心裡大大松了一口氣。
真是太好,父親回來了。
任時敏回來之後照例還是先去榮華院見任老太爺和任老太太,然後再回紫薇院。
任瑤期和任瑤華剛從榮華院回來,這會兒便先回了紫薇院等任三老爺。
半個時辰之後,任時敏終於出現了紫薇院正房。
任時敏這次參加文斗會,不僅畫技上有所突破,結識了不少志同道合友人,是收獲了一個響亮名聲,所以他看起來雖然比離開時候瘦了不少,人卻是格外精神。
人逢喜事精神爽這是很正常事情,而讓任瑤期意外是,任時敏身上竟然穿了一身藏青色束袖,這件衣服布料看起來雖然很好,可是任時敏向來注重自己儀表,這種他看來只適合武夫和粗野之人穿式樣他怎麼可能會穿?
而且這衣服看上去就有些風塵僕僕,實不像是不分冬夏每日沐浴,一日要換三身任三老爺穿衣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