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說要我命麼?你可瞧清楚了,你爺爺我是這副模樣的,到時候可別找錯了人!」少年單手叉腰,還拿著破氈帽的手指向方姨娘得瑟地道。
方姨娘卻是理也不理他,她的目光定在了那個還坐在馬背上的黑衣男人身上。
另外兩個男子一邊往方姨娘的馬車走來,一邊笑話那少年。
「就你小子還爺爺?」
「會尿床的爺爺麼?」
除了那少年,其余幾人皆是哄堂大笑,氣氛十分歡快,仿佛他們只是相約出來跑馬的,而不是來劫人的。
於嬤嬤探頭出來一瞧,有些摸不著頭腦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兩位男子似乎是想要來將方姨娘和於嬤嬤給制住,於嬤嬤反應過來了嚇得驚聲尖叫起來,方姨娘厲聲呵斥:「滾開,別碰我!」
她看向那黑衣男子,審視著他道:「你是他們的領頭?我想我們可以先談一談!」
原本要來抓方姨娘的那名男子到真的聽話沒有去碰她,反而吹了一生口哨回頭對打趣黑衣男子道:「頭兒,她說想跟你談!她知道你還沒有娶壓寨夫人?」
黑衣男子笑罵道:「滾你爺爺的!」
罵完之後黑衣男子當真策馬靠近了方姨娘的馬車,掏了掏耳朵道:「有屁快放!」
方姨娘看了看其余幾人,對黑衣男子冷聲道:「我只與你談,讓他們回避!」
另外幾人又在一旁吹起了口哨,方姨娘充耳不聞,只看向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嘖」了一聲,然後擺了擺手:「你們先滾一邊兒去,我聽聽這娘們兒要說什麼。」
另外三人雖然瞧著有些吊兒郎當,但是卻是依言走遠了一些。
方姨娘看他們走了之後才看向黑衣男子道:「你們是跑江湖的?」
「跑江湖」這個定義有些廣,世人喜歡將出賣力氣的苦力,街頭賣藝的。混幫派的,做山賊的等等都稱作是跑江湖的。
「那麼多廢話做什麼?」黑衣男子挑了挑眉,「你叫我過來無非是想要與我談條件,讓我放了你。」
「你想要什麼?不妨開個價!」方姨娘矜持地道,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黑衣男子摸著下巴打量了她一番,然後道:「我如果說想要一千兩金子。你也能給?」
方姨娘皺了皺眉:「沒有。不過我不信雇你的人能給你一千兩金子,我可以給你一百兩金子,只要你放了我。」
黑衣男子笑了,露出一口白牙,不像強盜倒像個陽光青年:「你一個不受寵的姨娘口氣到不小。你哪裡來的一百兩金子?」
方姨娘冷冷道:「你只管收銀子就是了。」
黑衣男子想了想,然後又是一笑:「這可不行,你不說清楚錢是哪裡來的我可不敢收。誰知道會不會有什麼圈套?我自己倒霉不要緊,我手底下還有百十來號弟兄呢。對了,你可別告訴我任家會為你花銀子,你這種情況的我也不是沒有遇到過,夫家都是寧願你們死了也不會花錢將你們從強盜手中贖回去的。」
方姨娘咬了咬牙道:「我自然不會找任家要這筆銀子!我娘家兄弟給我在廣利錢莊存了一筆私房錢,大概有百兩銀子,我原本是想要給女兒添嫁妝的。」
方姨娘從自己隨身攜帶著的荷包中找出了一枚小巧的印鑒遞給了黑衣男子:「你拿著這枚印鑒去廣利錢莊,跟掌櫃的說『卞家老太太病了。卞老三來取銀子給卞老太太抓藥。』掌櫃就會給你銀子了。」
黑衣男子接過印鑒看了看,這枚印鑒就是一枚很普通的木質印鑒,印鑒上沒有刻字。只有一個簡單的圖案,這圖案與黑衣男子之前從那一棵歪脖子樹上解下來的那根麻繩上所打的結很相似。
黑衣男子知道這枚印鑒上肯定有貓膩,不過他面上並沒有表現出來。只是挑眉問道:「卞老太太?那是誰?你夫家和娘家都不姓卞吧?」
方姨娘道:「我娘姓卞,這是我娘家兄弟之前定好的暗語,畢竟我一個姨娘私下裡有這麼大一筆銀子被人知道了不好。」
黑衣男子點了點頭,將印鑒揣到了自己的衣襟裡,然後道:「好了,回車裡去吧。」
方姨娘道:「你將我們丟在這裡就行了,我們自己想法子回去。」
黑衣男子嘿嘿一笑:「誰說我要放你們回去了?」
方姨娘聞言臉色一變:「你剛才不是答應收了銀子就放我走嗎?」
黑衣男子露出一口白牙,惡劣地道:「我答應過?我怎麼不記得了?還有,你跟個強盜將信譽,不是讓人笑掉大牙嗎?」
方姨娘不死心道:「我若是失蹤了,任家老太太礙於我娘家的臉面也會派人出來找的,你們到時候也不會有好果子吃!」
男子哈哈一笑道:「這會兒了還想威脅人?你到是真能耐啊!不過誰說你是被我們劫走的?就連你的丫鬟都會說你是自己偷偷跑掉的吧?你自己因為害了人東窗事而畏罪潛逃了,任家怎麼就不好對方家交代了?」
方姨娘和於嬤嬤聞言都是大驚失色。
於嬤嬤指著黑衣男子道:「你……無恥!」
方姨娘張嘴想要再說什麼,黑衣男子卻是不肯再給她說話的機會,橫掌一劈,方姨娘側頸一陣劇痛,然後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黑衣男子沒有半點憐香惜玉的意思,方姨娘的頭重重地撞到了馬車的門板上。
接著於嬤嬤也被黑衣男子給劈暈了過去。
之前走遠了的三人又跑了過來。
少年蹦過來圍著黑衣男子撒歡道:「哥,她與你說什麼了,為啥要打咱走不讓咱聽見?我剛瞧見她給你東西了,是什麼?是什麼?她之前怎麼不說給我?」說著就要到黑衣男子懷裡掏東西。
黑衣男子避開他,往他額頭上敲了一記:「別鬧,先回去再說!」
另外兩個男子繼續逗少年:「你毛還沒有長齊,她自然不會把好東西給你!給大哥是因為大哥長得最好唄!」
少年反唇相譏:「難怪她之前說要給我五十兩銀子和飾,卻什麼也不給你們,甚至都不肯被你們敲暈,你們現在知道自己長得有多寒磣了吧?」
那兩人聞言面面相覷,然後都是噗哧一笑,上前去呼嚕少年的頭。
「行啊小子,嘴夠毒!都跟誰學的?」
少年拔開他們的手,跟猴兒一樣跳上了黑衣男子的肩,抱著他的脖子不肯下來:「當然是跟我祝哥學的!」
黑衣男子,也就是祝若梅拍了拍少年的屁股:「行了,快去趕車,把人帶走。不然等會兒真有人找來就麻煩了。」
少年這才吐了吐舌頭,從祝若梅背上下來,又跳上了馬車。
其余兩人也上了馬。
祝若梅雙腿夾緊了馬腹,喝叱一聲,帶著他們離開了。
一刻鍾之後方姨娘就恢復了一些意識,她之前在意識到危險之前就悄悄的含了一顆味道辛辣的醒神藥丸,不過祝若梅下手很重,方姨娘即便是有了些意識也動彈不得。
她看了一眼與她一同倒在地上的於嬤嬤,又努力想要從被風吹起來的車簾子的中的縫隙裡看清楚馬車外面的景象,卻總是不能集中精神。
最後她勉強認出來馬車是往雲陽城的方向去了。
在再一次失去意識之前,方姨娘在心裡暗自慶幸,幸好她之前就沒有相信過黑衣男子。
現在她沒有辦法自己脫身,只能等外面的人得知消息之後想辦法來救她了。
方姨娘之前給黑衣男子的那一枚印鑒果然是有貓膩的,那一句據說是能拿到錢的暗語也是另有乾坤。
若是一般的強盜,拿了方姨娘的那一枚印鑒去拿錢,最後肯定會被人順籐摸瓜,掀了老底。
只可惜,今日算方姨娘倒霉,她遇上的並非一般強盜。
祝若梅將方姨娘和於嬤嬤帶到了雲陽城裡的一座看上去很普通的民宅裡,然後去找袁大勇。
任瑤期最先接到的是孫十一娘那邊的消息。
夏生讓丫鬟轉告任瑤期,孫十一娘避開任五爺的人溜出去之後先是去打聽了自己女兒的下落,知道俞晴娘被人關起來要送去官府之後她很著急,但是她卻沒有露面。
最後孫十一娘喬裝打扮了一番之後,偷偷的雇了一輛馬車去了白雲痷。
夏生一直跟在她後面,看著她進了白雲痷然後與白雲痷中的一位姑子接上了頭。
而那位姑子任瑤期之前也是聽聞過的,就是之前與李天佑有過牽扯的風|流尼姑梁姑子。
任瑤期聞言有些驚訝:「白雲痷?」
白雲痷與白龍寺一樣也坐落在白龍山上,而祝若梅他們一直在白龍寺附近。
寺院藏兵的事情到了如今已經算是半公開化了,畢竟南面的朝廷對燕北軍因為忌憚所以時刻緊盯,寺院裡藏了那麼多的官兵平日裡還要練兵,不可能完全沒有一點風聲露出來。
只是,朝廷竟然會用這麼些女人來馬前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