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看到裴先生送來的琴的時候,任瑤期很是驚愕了一番,甚至比看到河中王府那九輛大馬車還要驚愕。她這一世與裴先生不過見過三四面而已,連話都沒有說過幾句,她沒有想到裴之硯竟然會送她這麼一份大禮。
因為別人不知道,任瑤期卻是知道這架琴對於裴之硯和他夫人的意義的。不過同時任瑤期也覺得很感動,這架普通到簡陋的琴的背部,裴夫人曾經親手刻下了「結發為夫妻,恩愛不相疑」的句子,沒有比這個更能表達裴先生對她和蕭靖西的祝福之意了。而能夠得到裴之硯如此真摯的祝福,是任瑤期這一生想都沒有想過的事情。
日子就這麼一天一天的過去了,轉眼就到了九月。
婚禮前三日,蕭靖西去了一趟蕭家的祖陵,在祖廟中舉行一系列儀式,向蕭家的列祖列宗們稟明自己即將娶婦,請蕭家的列祖列宗保佑。
只是就連這一路都不怎麼太平,蕭靖西在從祖廟回雲陽城的途中遭到了一撥來路不明的人的襲擊。這些人各個武功極高,出手皆是殺招,為的的就是置蕭靖西於死地。
好在蕭靖西向來謹慎,出了明面上的隨從之外,蕭華也帶了不少高手在暗中保護他的安危,所以最後蕭靖西還是平安回到了雲陽城,有驚無險。
任瑤期知道之後嚇了一跳,又同時松了一口氣。不過她現在與蕭靖西別說是見面了,燕北王府的禮儀官還派了五六個嬤嬤來任家,這幾日天天與任瑤期寸步不離。所以任瑤期連捎個信,偷偷慰問一下都不可能做到。
婚禮前一日,任家開始送嫁妝去燕北王府。
這一日,來街上看熱鬧的人簡直是人山人海,正陽街上兩旁的茶樓酒館飯莊家家爆滿,都等著找個視野好的地方來看熱鬧,那日河中王府給任瑤期送添妝禮的時候沒有趕得及來湊熱鬧的人,這一次都到了。
這一場熱鬧也沒有讓眾人失望。
撇開任家給任瑤期的嫁妝和眾人給任瑤期的添妝不提,僅僅是河中王府給任瑤期的嫁妝就足矣令世人震驚了。燕北還從未有哪一家人家嫁女有這種排場,就連當初老王妃唯一的女兒蕭微出嫁的時候也沒有像任瑤期這麼風光。
從這些嫁妝上就能讓世人感受到,任家小姐嫁到蕭家也不算太高攀,至少燕北還找不出能擺出這大排場來嫁女的世家。河中王府給的一些嫁妝是普通世家富戶們有錢也找不出來的。在這一刻,其實沒有人想起來任瑤期是白鶴鎮任家出生的小姐,世人眼中看到的只是河中王的外孫女,一位郡主的嫡女要出嫁。
任家的人浩浩蕩蕩的送完了嫁妝,燕北王府按例設宴招待了這些人。不過給一對新人鋪床安置嫁妝的事情卻是另外有專人在做,任家只派了兩個人任瑤期的丫鬟守在了燕北王府。
按規矩,這一晚任瑤期是需要姐妹陪伴的,不過任瑤華已經出嫁且還沒出月子,任家倒是表示要送任瑤英和任瑤音來陪任瑤期,可惜被任瑤期很堅決的拒絕了,她不想在這個時候節外生枝,有些人還是遠離一些的好。
任瑤音的婚事還沒有定,任瑤英的婚期卻是已經定下來了,就定在了來年三月。任三老爺在阻止未成之後,已經徹底放下不管了。他原本就不算是一個太負責人的父親,乾脆眼不見為淨。
不過有些人不是你想要避開就能避開的。
這一日傍晚,任家與燕北王府派來的禮官再一次確定完了明日的一切議程之後,有人敲響了任家的大門。
來人是許久沒有回雲陽城的任瑤英。
門房都是周嬤嬤的人,全都被細細叮囑過。所以任瑤英回來的時候,門房也當作不認識,不肯放她進府,於是任瑤英當場就哭了起來。
任府這時候除了任家的人之外還有不少燕北王府拍來協助任家完成婚儀的禮官和嬤嬤,門房一間任瑤英哭就知道事情要不好,畢竟什麼時候丟人都不要緊,今明兩日是怎麼也不能丟人的。
所以門房就進去將事情報給了周嬤嬤。
周嬤嬤兩日前就從雷府回來了,為的就是任瑤期的婚事。周嬤嬤一聽任瑤英這個時候哭上門來找晦氣,氣得就差當場罵人了。不過在如何,這種家務事也不能鬧到燕北王府的人面前,不然失的也是任瑤期的顏面。
所以周嬤嬤在稟明了李氏之後,還是將任瑤英放了進來,卻不肯讓她出現在人前丟人現眼,而是將她拘在了後院裡,讓四個婆子看住了,至於任瑤英的丫鬟則一個也沒有被放進府來,讓她們從哪裡來回哪裡去了。任瑤英能鬧,丫鬟們敢鬧嗎?
將任瑤英獨自拘下之後,周嬤嬤還不放心,乾脆在任瑤英的飯菜裡加了分量足夠藥倒一頭牛的安神藥,將人給放倒了,然後讓四個婆子一步不准離的給看住。周嬤嬤甚至沒有將任瑤英回來的事情稟報任時敏,就怕任時敏一時心軟要見女兒一面,被任瑤英找到什麼機會來作怪。
周嬤嬤雖然不算是壞人,卻也從來不是心慈手軟的爛好人,不然她也不能護著李氏在任家這麼多年都平安無事。所以對任瑤英下藥的時候她一點顧慮也沒有,也不管能讓任瑤英足足昏睡三日的藥量會不會讓讓任瑤英身體受損,這並不在她的考量范圍之內。若不是現情況不允許,周嬤嬤還能來更狠的。
像周嬤嬤這種自幼就被訓練出來一生都在為主子分憂的人,是好人還是壞人完全取決於她們的主子是個什麼樣的人,李氏若是個擅陰謀硬心腸的女子,周嬤嬤身上指不定已經背了多少人命了。
任瑤英自己也沒有料想到,她是順利回了家了,可是卻連任時敏和李氏的面都沒有見到就被藥倒了,而且她帶來的人全都被攔在了外頭沒有跟進來。
這下不管任瑤英回來是想要做什麼的都沒有辦法去做了。
周嬤嬤倒是將任瑤英突然回來的事情告訴了任瑤期,任瑤期聽了之後只是點了點頭,便全權交給周嬤嬤去處置了。她現在沒有閒工夫去理會任瑤英之流。
明日就要出門,以後這裡就是娘家了,任瑤期兩輩子就嫁這麼一回,說實話心裡沒有一點緊張焦慮是不可能的,她也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子而已。
晚上,李氏帶了一只盒子來給任瑤期,任瑤期一看那盒子就知道是什麼了,上次任瑤華出嫁的時候她就看到過,她知道盒子裡裝的是一冊春|宮圖。
這種事情雖然是李氏第二回做了,不過她表明來意的時候還是有些支支吾吾語焉不詳的,最後只交代了一聲讓任瑤期今晚自己好好看看。
任瑤期在李氏離開之後有些臉紅地將盒子打開,不過在看到那本**的時候她還是微微愣了愣,因為感覺這冊子她瞧著很是有些眼熟。
任瑤期拿出冊子來隨手翻了翻,裡面果然是一些半遮半露著的男女交|合的畫面,不過任瑤期也立刻就認了出來,這本春|宮圖是任時敏收藏在書房裡的那一冊,與坊間流傳的那種艷俗的春|宮畫不同,這本冊子的畫風十分含蓄而充滿美感,是出自名家之手,也是任老爺的心愛之物。
任瑤期年幼的時候還曾經不小心把這本冊子翻出來過,雖然當時她還什麼也不懂。她沒想到,這本冊子居然會成為她的嫁妝,她爹原來這麼大方。
任瑤期以以前看裴之硯布置給她看的書的時候的態度認認真真的翻完了那本冊子,這個過程中除了臉有些紅之外也沒有感到什麼不適。
不過等回到床上躺著的時候卻有些睡不著了,腦海中總是不自覺的浮現出剛剛看到的畫面,而人物則是換成了……
任瑤期不由得感到萬分窘迫。
這一晚,與任瑤期同樣睡不著的大有人在。
其中一個就是還被秘密關在某一處宅子裡的方姨娘。
方姨娘一直被關著,卻也沒有少過吃食,這一日給她送飯的人在離開之前告訴她,任瑤期和蕭靖西的婚禮就在明日,還十分客觀又條理分明地將河中王府給任瑤期的嫁妝和排場告訴了方姨娘。
被關了許久的方姨娘早已經沒有了當年的風采,她頭髮枯黃,眼下浮腫青黑,額頭和眼角還出現了細細的紋路,雖然還或者,但她過得並不好。
蕭靖西還不至於吩咐人對她做什麼迫害,方姨娘是被自己心中的魔障給折磨成這樣的,不得不說蕭二公子是一個很擅於攻擊人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