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辛一邊哧溜哧溜的吃著泡麵,一邊抬眼偷偷瞄向對面的舒茺和弗溯。
對面兩人的動作竟出奇的一致。
都埋著頭,左撇子,一根一根的挑著面,吃的慢條斯理。
曹辛瞇了瞇眼。
以他那敏銳的洞察力,他敢打包票,這兩人之間一定有什麼貓膩,一定。
「舒小姐,你和弗溯以前認識?」憋了許久,曹辛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
舒茺抬起頭,一張迷迷糊糊的臉從亂糟糟的卷髮中露了出來。
「不認識……」
曹辛瞇了瞇眼。
「你們真的沒有見過?哪怕就一面?」依舊不死心。
「沒有。」舒茺仔細想了想,這次倒是確定了些。
曹辛的眼神更加詭異了,幽幽的飄向弗溯。
如果從來不認識甚至連面都沒見過,那弗溯怎麼會「特地」從責編名單中挑出了她,而且還對她是這麼個態度……
天吶,這一切不會都是弗大爺設的局吧?
就是為了把這個叫舒茺的女人弄到自己身邊?!
曹辛那濫俗而low的腦洞突然就大開了,一個個霸道總裁愛上我的書名「蹭蹭蹭」的直往腦子裡竄。
可是……
弗溯的眼光也太差了吧?!這,這個舒茺……
咦,仔細看看,那張臉倒是挺好看的,但是!瞧瞧那亂糟糟的卷髮,再看看她那畏畏縮縮的模樣,哦,還有那奇怪的說話方式。
嘖,也是朵奇葩。
哎,這麼說來,奇葩配奇葩,不是挺對的嗎?
「他,他沒事吧?」感覺到曹辛探究的眼神在自己和弗溯之間搖擺,舒茺有些心慌。
弗溯冷哼了一聲,看向對面的曹辛,隨即皺眉別開了眼,像是看見了什麼噁心的東西,「渾身瀰漫著一股低俗的氣息。」
「……」曹辛一口面卡在了喉嚨處,劇烈的咳嗽起來。
舒茺默默低頭,幾乎腦補出了當曹辛將靳容的修改意見呈上,身邊這位大神吐出「低俗」兩字的表情。
想必,定和現在一模一樣。
嫌棄中帶著一絲超然,鄙夷中帶著一種自信,刻薄中帶著一腔真誠……
弗溯大神填飽肚子就回自己的小閣樓了,而曹辛滿臉求助的看向舒茺。
洗碗池中一片狼藉,舒茺認命的打開水龍頭,手上沾滿了白花花軟綿綿的泡沫。
她明明只是來拿個稿,怎麼主場竟然變成了廚房,不得不說,真……玄妙。
一曲箏音驟然響起,舒茺連忙將手上的泡沫沖刷乾淨,從口袋裡掏出了手機。
「喂……」號碼很陌生,不知道是誰。
一好聽卻傲慢的聲音從電話那端遙遙的傳來,「咳,我是靳容。」
舒茺怔住,一時沒反應過來,「……」
電話那頭又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響,似乎是在確認撥打的號碼是否正確。
「喂!舒茺!你不說話是幾個意思啊?」
聲音揚起。
「啊……」舒茺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應道,「抱,抱歉。」
水龍頭仍開著,水聲嘩嘩,讓電話那端的靳容不由頓了頓,「你在幹嘛?」
「……洗碗。」舒茺關上水龍頭。
「你回家了?!」
舒茺深吸了口氣,「還,還沒。在弗……溯流的別墅……」想了想,她又補充道,「的廚房裡。」
那頭靜默了許久,隨即才爆出一句粗口,「靠!什麼情況!」
……芙蓉還是一朵率性的花。
舒茺看了看院中的曹辛,見他離得夠遠,這才小聲向靳容解釋了一番。
「……你還真是潮汐的第一人,」靳容的聲音聽上去有些忿忿,「整個潮汐,你是第一個被溯流選中的女人,第一個進溯流別墅的女人,第一個和溯流面對面接觸的女人。」
第一個被溯流選中的女人……?
這話怎麼聽著有些不對味呢?
「喂,你是不是以前和這個溯流認識啊?」懷疑。
「……真的沒有。」
「哼,那你竟然這麼輕易就登堂入室了……」雖然這一次是潮汐給溯流施了壓,但是以那位大神的個性,竟然就這麼妥協了?靳容表示她很生氣。「當年我連他一根毛都沒看見!」
「……你想看他的毛?」
「……」
靳容突然深吸了幾口氣,好吧,向傻子抱怨的她也蠻傻的。
片刻後,靳容恢復了平靜,「偏題了,拉回來。你既然已經見到了溯流,這就是一個很好的開始!但接下來,怎麼修改,怎麼催稿都是一個大問題。你有計劃了麼?」
計劃?
舒茺眨了眨眼,她連《洪荒》第一卷都還沒看呢,哪兒來的計劃準備修改和催稿?
「這……需要什麼計劃嗎?」難道修改和催稿這兩個詞不是字面上的意思嗎?
靳容歎了口氣,「這些都是藝術,都是藝術啊!新人!你有沒有想過溯流要是不接受修改意見,你怎麼辦?要是接受了,他不能在一個月內完成修改稿怎麼辦?你的試用期可是和這本書掛上了啊。」
「……」舒茺支吾了一聲,眉宇間的迷茫更甚了。
「難道你要指望那個傻冒經紀人?」那種恨的牙癢癢的感覺又來了。
舒茺轉頭,看了一眼院子裡的「傻帽」曹辛,猛的搖了搖頭,「不,不要。」
靳容欣慰的嗯了一聲,「所以一定要靠自己。我現在就要教你四個字——死皮賴臉!」
死皮賴臉,形容不顧羞恥、糾纏不休的樣子。
——出自舒茺牌成語詞典。
不顧羞恥?
舒茺心裡有點發虛。
然而,小「芙蓉」媽媽課堂仍在繼續,「要想成功拿到稿子,你就得和作者磨,跟緊進度!最好是追著他念叨,不停的跟進。」
「可是……」
「你這一個月不是只有《洪荒》一個任務嗎?我要是你,就天天去騷擾溯流!」
「這,這不好吧。」舒茺的小心臟有點承受不住騷擾二字。
「對了,你剛剛是不是說溯流在找家政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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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辛躺在別墅外的靠椅上吹著風,遙遙的望著不遠處的湖面,偶爾也會瞄幾眼廚房裡那個纖弱的背影。
摸了摸下巴,他一邊猜測著她和弗溯的關係,一邊想念著從前那個美女責編,嘖嘖,那個漂亮姑娘,生起氣來可好看了……
以後沒眼福了,可惜可惜。
「曹先生。」
正惋惜間,舒茺的聲音在一旁喏喏的響起。
曹辛連忙站了起來,「舒小姐。」
舒茺揚起頭,聲音又輕又細,「你,是不是要幫弗先生找家政服務?」
「嗯,怎麼了?你有什麼建議?」曹辛疑惑的看了舒茺幾眼。
舒茺咬了咬唇,微微漲紅了臉,像是有些難以啟齒,「……你看,我怎麼樣?」
「……」
曹辛眨了眨眼,漫長的一分鐘過後才機!智!的反應過來,「你這是……賣身求稿?」
舒茺的臉更加紅了,她尷尬的垂下頭,有點想遁地。
這就是芙蓉給她出的「好」主意,藉著家政服務的名義,成天黏在溯流家裡,不停的進行各種改稿和催稿大計……
芙蓉說,其他作者完全不需要用這種手段,但溯流……就是個例外!
想想弗溯那張高冷自傲的臉。
想想上午那個被關在門外的保姆。
再想想曹辛不靠譜的種種行為。
舒茺已經在腦海中勾畫出了日後的圖景。
場景一,室內。
舒茺:「這是修改意見。」
弗溯:「不改!」
舒茺:「您先……看一看?」
弗溯:「滾出去!」
場景二,別墅外,冷風瑟瑟。
舒茺「打電話」:「曹先生,我來和弗先生談稿子,可沒有人給我開門!」
曹辛:「啊,別著急。我馬上過來開門~你在原地等我啊~三個小時後我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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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想來,舒茺心頭湧起一陣寒意,連忙又抬頭爭取道,「曹……曹先生,《洪荒》第14卷的修改稿關係到我在潮汐的試用期能否通過,我必須在一個月內拿到它。所,所以……我才想每天關注弗先生的進度……但,看弗先生的樣子,一定不喜歡每天被打擾……」
所以,她就想到了這麼一個「潤物細無聲」的打擾方式?
曹辛意味深長的看著舒茺。
「你急什麼?我也沒說不行啊。」曹辛笑了笑,「《洪荒》第14卷能順利交稿也是我希望看到的。這麼看,咱們的目標都是一樣的。」
所以……
這是成了?
舒茺驚喜的扶了扶眼鏡。
「你也別高興的太早,」曹辛還是忍不住打擊她,「我可以做主誰來做家政服務,但你能不能留下來,就要看弗溯了。這是別墅的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