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陰沉,沒有了陽光的溫暖,空氣中的寒意更甚。就連別墅,也在冷風中泛著青白的顏色,顯得有些淒冷。
客廳內,舒茺默默的抱著抱枕坐在地毯上發呆,神色懵懵。
這應當是她最後一次來別墅了吧……
事實上,打掃衛生的整個上午她都在提心吊膽。
生怕一個轉身,弗溯就悄無聲息的從閣樓上下來,出現在她身後。
幸好,哪怕是到了午飯時間,弗溯也沒有像往常一樣下樓來。
要不然,舒茺覺得自己腦子一秀逗,說不定會猛地扔開拖把,奪門而逃……
她現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弗溯那張臉,最害怕看到的也是那張臉。
不知發了多久的呆,手機鬧鈴響了起來。
舒茺拋開抱枕,走進廚房開始做晚飯。不得不說,在廚藝方面,她還是有長進的。至少現在,她已經能做出一頓像模像樣的晚飯了。
怎麼說今天也是最後一日做老媽子,舒茺格外認真的研究著菜譜,動作也比往常細緻了不少。
「咕嘟咕嘟——」
鍋裡正熬著的湯散發出撲鼻的香氣,隨之而來的水霧也在厚如杯底的鏡片上漸漸化開,模糊了視線。
天色陰沉,小閣樓門外光線昏暗,舒茺小心翼翼的將托盤放在房門口,猶豫著要不要敲敲門打個招呼之類的。
曹辛說,他會找家政公司的人明天來接她的班。
所以,最後一天要不要和弗溯說一聲呢?
揉了揉本就亂糟糟的卷髮,舒茺在門外杵了許久,才抬手想要敲門。
然而快要扣上門的那一刻,她腦海裡卻突然浮現出弗溯冷笑著說出「不自量力」四個字的畫面……
指尖頓了頓,默默的縮了回來。
舒茺歎了口氣,有些自暴自棄的從口袋中掏出了便利貼和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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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舒茺走出別墅的那一刻,小閣樓的門卻「吱呀」一聲打開了。
黑暗中,弗溯面色陰沉,似乎已經在門口站了許久。
他轉眼,盯住了門框上的便利貼,眸色幽暗。
「弗先生,明天會有家政公司的人來頂替我,鑰匙我放在餐桌上了。」
沒有任何多餘的話。
依舊是圓潤到沒有任何鋒芒的字跡。
伸手揭下了那粘在門框上顫顫巍巍的黃色便利貼,弗溯緩慢的將它揉進了手掌心,冷冷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蠢、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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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風在高樓林立間凜冽橫行,哪怕是市中心,也失了往日的熱鬧,空氣中瀰漫著獨屬於冬季的寒涼,變得有些蕭索。
來往的行人都裹得嚴嚴實實,生怕那冷冽如刀的寒風刮傷自己。他們步伐匆匆,早已沒了往日的從容不迫。
舒茺亦是半邊臉悶在毛絨絨的圍脖裡,仰著頭看了看面前矗立的大樓,雙眼下的黑眼圈若隱若現。
昨晚根本沒怎麼睡……
原本想著今日要回潮汐報道就已經夠鬧心的了,偏偏舒沁還在晚上設了一名為慶祝、實則……不知道要幹什麼的「鴻門宴」等著她。
舒茺歎了口氣。
一個月前從這裡出來的時候,她覺得似乎沒有比此時此刻更糟糕的處境了。
而一個月後,她再站到這裡時,她才發現……
還真有。
深深吸了口摻著冰渣的冷氣,舒茺輕輕拍了幾下臉。
真的猛士,敢於直面到處是坑的人生……
「舒茺!」
一元氣十足的女聲從身後傳來,為寒冷的冬日帶來了些許暖意。
舒茺扶了扶眼鏡,幽幽的轉過身。
「剛剛給你打電話怎麼沒人接?」
靳容邊走過來,邊問道。她今日穿著一身淺藍色大衣,因為要上班的緣故,長髮又紮成了馬尾,優雅中平添一絲幹練。
舒茺一愣,下意識的摸了摸口袋,「手機……忘帶了。」
靳容有些頭疼的挑了挑眉,「那,修改稿拿到了嗎?」
舒茺低眉斂首,神色依舊有些黯然,「你說的沒錯……他的確沒有接受修改意見。」
靳容跺了跺腳,聲音有些咬牙切齒,「……我就知道!溯流這個禽獸!那你現在怎麼辦?要不,先把原稿交上去吧。」
「……」
聞言,舒茺一怔,沒再作聲。
靳容伸手在舒茺面前揮了揮,往她那兒湊了湊,繼續壓著聲音出謀劃策,「你將原稿交上去,雖然沒經過修改不一定符合潮汐的要求,但至少還有一半的可能性通過。要是空著手進去,那你可就真的沒希望了。死馬當作活馬醫吧!」
「……」舒茺緩慢的眨了眨眼。
靳容撇了撇嘴,實在不能接受舒茺這溫溫吞吞的性子,乾脆直接伸手去翻她的包,「原稿呢?」
半晌,舒茺才張了張唇,聲音細而輕,「忘,忘帶了。」
「什麼?!」靳容的聲音一下揚了上去。
事實上,舒茺不是忘帶了。
她是壓根就沒想到能用原來的手稿矇混過關。
況且……
那手稿只有獨一無二的一份,她還已經交給弗溯去修改了。這幾日她連弗溯的面都不想見,更別提找他拿回原稿了。
見舒茺又是一臉茫然,靳容忍不住抬手要拽那亂糟糟的卷髮,「手機忘記帶,原稿忘記帶,你還帶著腦子做什麼?現在就可以回家了啊!!」
「……」舒茺連忙躲過了那雙漂亮的魔掌,向後退了幾步,支吾著,「別,別鬧。」
靳容瞪了舒茺一眼,這才轉身進了大樓。
舒茺也喏喏的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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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層潮汐圖書編輯部。
一個月過去了,編輯部的日常似乎還是那樣,一成不變。只是,舒茺的歸來倒是讓無聊到打瞌睡的編輯們清醒了不少。
瞧著那頭髮亂糟糟、頂著黑框大眼鏡的舒茺跟在靳容身後,低眉垂眼的從電梯口走進來,不少人抬了抬頭,將視線從電腦屏幕上移了開來,紛紛拿起了手機。
微信群已然炸開了鍋。
「咦?今天是《洪荒》的交稿時間了嗎?」
「唔,算算好像是有一個月了。」
「哎哎,我們來打個賭吧~~賭這個書蟲小姐究竟能不能留在潮汐,怎麼樣怎麼樣?!」
此提議一出,頓時受到了所有人的熱烈回應。
「我賭她留不下來。」
「我也賭她留不下來。」
「我也是!」
「+1」
「+10086」
「……等一等,都沒人賭舒茺能留下來……這還怎麼賭?」
「……」
「……」
自打靳容帶著舒茺從電梯裡出來,她的手機就一直在「叮咚叮咚」的響。
鑒於這聲音響的頻率實在太高,靳容不由有些好奇的掏出了手機,在編輯部的大門口打開了微信。
一直垂頭喪氣跟在她身後的舒茺差點沒收住腳,直接撞上去,「怎,怎麼了?」
靳容垂著頭,一邊手指快速的在屏幕上滑動,一邊冷冷的笑,「這群人在打賭呢!賭你能不能通過試用期。」
舒茺僵硬的扯了扯嘴角,「這,這有什麼好賭的……」
靳容抬眼瞪她,「是沒什麼好賭的。因為根本就沒人賭你能留下!」
「呵……他們,他們,」舒茺尷尬的笑,然而靳容還用一種怒其不爭的眼神一直盯著她,因此她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輕,「還挺明智的。」
靳容哼了一聲,心裡還是滿滿的不爽。
雖然舒茺這女人非常不愛講話,非常慫,而且還「爛泥扶不上牆」……
但她就是忍不住想幫忙。
結果呢,自己幫來幫去,舒茺竟然還是交不出修改稿?還是通不過試用期?
這不是砸她招牌、毀她一世英名嗎?
想了想,靳容悶頭在微信群裡甩了一句。
「我賭她能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