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那俊顏驟然放大,唇上隨之一涼,舒茺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呼吸瞬間滯住,腦子裡有一根弦應聲而斷。
兩人隔得極近,她幾乎能看清弗溯睫毛的根數。
唇上的力度莫名地霸道起來,廝磨間逐漸升溫,驅散了呼吸中天生的寒氣。
兩人的氣息交纏,在猝不及防中卻又生出了幾分曖昧。
舒茺腦子一片空白,只是下意識的屏住呼吸,卻壓根想不起反抗這回事。
察覺到她的順從,弗溯眉心微鬆,掌下的禁錮漸漸鬆開,原本沖昏頭腦的醋意和怒意也慢慢消散,只剩下專注而幼稚的一個想法……
第21次,好像成功了啊。
唇下的觸感和除夕夜一樣柔軟,唯一不同的是此時此刻舒茺卻清醒著。
……然而這種清醒,似乎和昏睡也沒有什麼區別。
舒茺正處於死機狀態,唇上卻是驀地被狠狠咬了一口……
像是受到了驚嚇,她惶惶然抬眼,卻只瞧見了那已經緩緩撤離的俊容上掠過一絲不滿和控訴。
弗溯成功用眼神傳遞了自己的小情緒後,便將人拉近準備再來一次,然而剛要動作,手下卻是一空……
一直愣怔的舒茺突然大力將他推了開來,就在他還沒伸手將人撈住時,已經扭開身後的門逃了出去。
「砰——」
重重的摔門聲在樓道裡久久迴響,摔上的卻是對面的門……
這次輪到弗溯傻眼了。
一不留神,竟然將人放跑了!!放!跑!了!
「啊……」有些挫敗的揉亂了額前的劉海,某位大神忿忿的踢了一腳門框,表情活脫脫就像丟了小魚乾的喵。
不甘心的盯著對面那緊閉的門,弗喵喵突然有點後悔搬到舒茺對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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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茺的心臟狂跳個不停,腿腳都有些發軟,背靠著門板坐在了地上,許久都緩不過來。
眼前一張熟悉的俊臉揮之不去,鼻端彷彿還縈繞著交纏的氣息,唇上被咬了一口的地方還微微有些麻,這些痕跡無一不昭示著,方才一切的一切都是真的……
可是,為什麼呢?
舒茺猶豫著將手背貼上唇瓣,那灼灼的熱度源源不斷傳來,燙的她整個人都快要燃燒起來了。
吻,表達愛意的方式——舒茺牌辭海。
那麼,弗溯又是什麼意思?
……她需要冷靜一下。
嗡嗡嗡——
口袋裡的手機突然振動了起來。
舒茺動作有些遲緩的拿出手機,接通電話。
「阿茺,」靳容的聲音從那端傳來,有些猶豫,又有些奇怪,「今天傍晚season發生了一出鬧劇,都鬧到派出所去了,我覺得……你還是有必要知道一下。」
「……」舒茺一愣。
= = =
靳容陪著舒茺趕到派出所時,已是夜色沉沉。
而還沒等她們進去,便有一個熟悉的人影孑然一身從裡面走了出來。
伴著門前慘淡的燈光,女人的面色尤顯煞白。
隔著停在那裡的一輛車,舒茺遙遙的望見,那個向來對自己形象格外上心的舒沁,此時此刻卻披散著一頭凌亂不堪的長髮,妝容也花了,連衣裙起了層層褶皺,像是被許多人拉扯過,被劃破的絲襪下還有見了血的傷口。
而當她從越來越靠近燈光時,那長髮下的陰影漸漸褪去,脖頸上、面頰上的一道道紅痕越發顯得觸目驚心。
饒是曾經很厭惡舒沁的靳容也不由的倒抽了口氣,悄悄瞥了一眼身邊的舒茺,小聲說道,「聽說今天傍晚,season主編的老婆突然帶著一群人衝進了season,口口聲聲說……舒沁是破壞她家庭的小三,罵的很難聽,最後還動了手……這才鬧到了派出所……不過,」見舒茺面色越來越難看,靳容連忙補充道,「我也聽說,這次舒沁是替別人背了鍋……」
「……」舒茺垂在身側的手微微攥緊。
「這事鬧得沸沸揚揚,整個園區都傳遍了……我也是下班時聽電梯間裡的人說起,覺得還是要告訴你一下。」
舒沁這幅模樣格外的引人注目,進進出出的人都不由的朝她多看一眼,然後小聲議論幾句。
有些難以入耳的話飄進了舒茺的耳裡,彷彿像根刺扎進心裡似的。
「咱們……過去?」靳容試探性的偏頭問舒茺。
其實……
雙胞胎還是有特殊感應的吧。
舒茺自己不知道,但旁觀的靳容卻是看得清清楚楚。
這個時候,她們兩姐妹的臉色幾乎都煞白得像鬼一樣。
舒茺腳下動了動,卻又突然停住了。
派出所裡,突然追出了一年紀輕輕、長相清秀的姑娘,拉住舒沁說了什麼,兩人便一起朝旁邊的巷子裡走去。
巷子的陰影角落裡,傳來兩人交談的聲音。
「總監……主編說了,這次的事情真的很抱歉,他希望……能息事寧人……」
「呵。」冷笑聲,「息事寧人?不可能。」
「……」
「那個老東西拿我擋在他心肝寶貝前面,我平白無故毀了名聲還被人揪著頭髮打成這樣,為什麼要息事寧人?」
「……」
「既然已經鬧成這樣,那就鬧得再大些好不好?回去告訴那個老東西,」聲音如往常一樣甜美,但笑意卻有些駭人,「他老婆我會告,你們倆的事……」
頓了頓,「我也一定,會戳破。」
「你,你胡說什麼?!」震驚。
「我胡說?」微揚的語調彷彿浸染了毒液,「當我不知道你們私底下的那些勾當?想讓我來背這個黑鍋?做夢。」
「……」一段很長很長時間的沉默。
半晌,一平平淡淡的聲音傳來,像是在說些什麼無關痛癢的事,「那麼……你就去說好了。舒沁,你以為,我和你誰更像第三者?」
「……」
「平日裡你當面一套背後一刀陰了多少人?你當真以為所有人都是傻子,都會被你耍的團團轉?!她們哪一個不是恨透了你?今天傍晚那場鬧劇,season有誰不是暗地裡罵活該的?你有今天的下場,都是你自找的!」
「賤……人……」聲音已經微微顫抖。
「如果你識趣,最好就現在自己離開season……這卡裡是主編給你的補償。」
「……」
「趁早離開吧,舒沁,不會有人信你。我不過是一個實習生,怎麼可能和主編搭上關係?你再看看自己那張臉,呵,哪一個五官不是小三標配?」
刻薄的諷刺在寂靜的巷道裡幽幽迴響。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突然落在了女人臉上,直打得她懵了神。
舒沁的手始終垂在身側,聽到那驟然響起的聲音,不由微微一震。
靳容有些震驚的看著那從自己身邊衝出去,狠狠甩了那女人一巴掌的舒茺,嚇得大氣都沒敢出。
……兔子急了好可怕。
舒茺轉頭瞥了一眼舒沁那隱在陰影中看不清的面容,強忍住心底的怒氣,從她手中奪下了那張卡。
舒沁緩慢的抬眼。
暗沉的夜色裡,舒茺死死抿著唇角,眼角眉梢都透著難掩的怒意。
……她沒有見過這樣的舒茺。
舒茺從來不會輕易外露情緒,哪怕是生氣,她也是內斂的。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洶湧的……沒有半分克制。
「卡嚓——」
一聲脆裂的輕響,在幽靜的巷子裡卻是擲地有聲。
舒茺沉著臉,拉過那被自己扇了耳光還沒回過神的女人,將那已經被掰斷的卡塞回了她的手裡,啟唇,嗓音冰涼,「滾。」
= = =
帶著舒沁去醫院處理完傷口後,靳容開車送她們姐妹回家。
也附帶「操心」屬性的靳容一邊開車,一邊惴惴不安的瞥了一眼身邊氣壓極低,似乎還沒恢復正常的舒茺,「阿茺……咱們去,去哪兒?」
舒茺深吸了一口氣,攥了攥微紅的右手,「去我那裡……麻煩你了。」
靳容抬眼看了看後視鏡裡狼狽不堪的舒沁,瞭然的點了點頭。
舒茺垂眼,抬手揉了揉微酸的眉心,給家裡撥了一個電話,告訴舒母這些天舒沁會到自己這裡住些時日。
所幸平日裡,舒沁的表面功夫還做得挺好。舒母只以為姐妹倆許久不見要敘敘舊,因此也就隨意的囑咐了幾句,便隨她們去了。
後座的舒沁今天竟是出奇的安靜。
等靳容再回頭時,卻見她已經半靠著睡了過去,凌亂的長髮遮掩住了那被處理過傷口的脖頸,也掩住了半邊臉,卸下所有防備的面容平添一絲脆弱。不似平日裡做作的楚楚,而是真的……疲憊。
靳容時不時的瞥一眼也被舒茺注意到了,「看什麼?」
舒茺也順著她的目光看了過去。
靳容收回視線,壓低聲音對舒茺說道,「……依這位大小姐的性子,正常套路難道不應該是以為我們來看她笑話,然後不識好歹的拚個魚死網破嗎?怎麼今天這麼乖??」
舒茺一直繃緊的神經漸漸鬆了下來,也朝後靠了靠,聲音輕輕的,「可能是……累了。」
「……_( ̄0 ̄)_哦~ 」靳容撇了撇嘴,扭頭看向路中央。
後座,無人能看清的陰影中,舒沁緩緩睜開眼,眸光微漾,卻藏著許許多多複雜的情緒。
她好像……真的有點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