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夷真人走過來,摸了摸那塊裂成兩半的石頭,但見切口光滑熾熱,他反倒笑了起來:「這是火行靈氣不足的緣故,高等仙法即是如此,失之毫釐,謬以千里。靈氣的精妙控制才是修行者的重中之重,你不用急,慢慢來吧。」
黎非答了個是,再度集中精神開始推算靈氣用量。與前期消耗靈氣達到爐鼎極限的修行不同,計算靈氣用量是另一種層次的疲憊,她必須把注意力全部集中起來,一絲一毫推動靈氣的流動,十分慎重。
比方才大不了多少的石塊凝聚在面前,黎非架好土行牆,這次熟練了些,很快將三分火行靈氣推算出來,謹慎地釋放出去,那塊石頭瞬間炸裂開,眨眼就將土行牆炸碎了,黎非手忙腳亂,銅牆術防禦丟了一大堆,還是被崩裂的刀鋒般的石片擦傷了胳礴.弟子服被石塊上的火焰點燃,黎非立即落下春雨術,一切終於平息下來的時候,便見地上被炸出無數深深的坑,雖然比不上方才沖夷真人巨石法的聲勢威力,卻也十分觸目驚心。
「好!」沖夷真人目中滿是讚嘆,這孩子對靈氣的控制天生找有種本能般的優勢,第二次就能將巨石法成功釋放出來,己可算是奇蹟了。新接觸高等仙法的弟子,連續好幾天不能成功推算靈氣的,也是大把人在。
他見黎非胳膊上傷口深可見骨,立即丟了一張治療網,一面道:「下次莫急,銅牆術與土行基礎防禦擋不住高等仙法,你須得時刻維持土行牆。方才做得很好,就這樣繼續。」
黎非見他欣慰地轉身離去,直等他走遠了,才回頭沖日炎笑道:「怎麼樣啊,剛才那下?可不會再說我浪費靈氣了吧?」
日炎晃了晃耳朵,悠閒地伏在地上,哼哼一笑:「剛剛起步而己,這只是兩種靈氣搭配出的高等仙法,再住上還有三種四種,乃至五種靈氣灌注一處的森羅大法,那才算接近五行極致的其正的仙法。」
「你也知道森羅大法?」黎非有點訝異。
日炎目中再度流露出那種近乎感慨,甚至有些傷感的目光,他淡道:「此法赫赫有名,也就你這一腦瓜白水的蠢貨不曉得,還能被自己的仙法炸傷,老子尾巴都要被你笑掉了!」
尾巴笑掉?黎非撐不住哈哈大笑,又急忙摀住嘴,生怕把師父給驚動來。
「你看著我修行吧,回頭休息了,我帶你四處逛逛。」
這只孤狸少見地猶豫了一下,他轉頭望向遠方淼淼雲海,半晌,低聲道:「啊,去胡射峰看看。」
胡射瘋是無月廷最東面的一座山峰,尚未有長老結廬,不曉得日炎怎麼知道的,估計問地也不會說,論起玩神秘,這狐狸比雷修遠還拿手。
眼下己是深秋十一月,天黑得很早,趕到胡射峰的時候,天色己經暗了下來。黎非有些訝異地打量這座險峻卻又古怪的山峰,無月廷雲海之上無數山峰,有被長老佔據結廬的,也有沒結廬的,這應胡射峰分明沒有長老結廬,半山姚卻建著房屋,一色白牆黑瓦,十分樸緊乾淨。日炎停在半空,長嘆一聲:「果然長得像根棒槌。」
黎非對「棒槌」兩個字特別敬感,當即回頭,他:「什麼棒槌?」
日炎居然笑了:」你看這山的形狀,可不像根棒槌?」
他靜靜飛向那一行半山腰的房屋,黎非趕緊追上去,她謹慎地四處打量:「這裡沒有結廬長老,卻有房屋,只怕不好亂逛,還是別進屋子了吧?」
「以前有,只不過結廬主人不在了而己,想不到房子還被留著,人啊……真搞不定他們。」
黎非一頭霧水地跟著日炎落在半山腰的小院中.這裡雖說沒人住,然而院落中十分乾淨.地面纖塵不染,角落的青銅鼎也未曾積灰,沿著山壁放了數尊老舊的石頭人偶,式樣十分古老,山璧上有太阿術劈砍的痕跡,也有離火術焚燒的痕跡,想來這裡曾有弟子修行過。
日炎對著緊閉的院門輕輕吹了口氣,那扇木門無聲無息地開了,他當仁不讓飛入了內院。黎非膽子也漸漸大起來,快步走進去,但見內院有一株十分粗壯的撞樹,十來人大約才能合抱,葉片碧綠如新,氣韻芬芳.四面瓦屋排列齊整,連門環上都一塵不染,若不是庭院寂靜無聲,窗內更無半點燭火之光,真以為是有人一直住著。
「你那個小師父有心了,還記得時常來清掃。」日炎高離飛起,俯視這座不大的庭院,還有那株樟樹,目中感溉萬千,「真有這樹,五百年己過,如今竟己亭亭如蓋。」
今天這隻狐狸怎麼看怎麼不對勁,黎非仰頭望他,「日炎,你該不會來過這裡吧,這裡以前住著誰?」
日炎低聲道:「我沒有來過,只是聽人說過。這裡以前住著一位驚才絕艷的仙人,可借如今他己不在。」
黎非靈光一動:「你說的不會是那個青城真人吧?!」
日炎哼哼笑了起來:「哦,知道他道號了?不錯,這座胡射峰曾是青城的結廬之地。」
「你認識他?!」黎非驚呆了,「你們怎麼認識的?」
難不成他在東海提起那個「送死的仙人」也是青城真人?這是無月廷的仙人,怎麼又跟東海掛上關係了?
「老子幹嘛要告訴你!」日炎惱火地繞著樟樹飛了幾圈,「別吵我,滾遠些。」
黎非想撿塊石頭砸過去嚇唬他一下,忽聽遠處似有爭執聲傳來,漸漸地,爭執聲越來越近,停在外院處,一個女子冰冷的聲音驟然道:「我不進去!你休想再碰我!你盡可找你其他那些師妹師姐去玩樂!你我己無甚關係!」
緊跟著,秦揚靈的聲音也溫柔響起:「采苓,你總愛跟我使小性兒,我哪裡有什麼師姐師妹?我對你如何,你難道還不清楚嗎?」
「怎麼又遇到這一對了?黎非抬頭看看日炎,他專注地盯著樟樹,不知想著什麼古舊的心,事,想得那麼入神,這些動靜絲毫沒能驚擾到他。
樂采苓冷笑起來:「你的甜言蜜語我已經聽膩了,我知道你想要什麼,在最初我也早已告訴你,沒可能!我還盼師尊回心轉意傳授天琴大法,斷不可失身!你嘴上答應,卻總把我往無人的地方帶,動手動腳!我一忍再忍,忍到今天!
秦揚靈嘆了一聲:「采苓,那是情難自己,我絕非有意輕薄,你若不喜歡,我再也不碰你一很手指頭便是。你冷靜些,方纔那女子只是熟人,絕非你想的那樣,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讓我好好解釋,行不行?
樂采苓聲音十分淡漠:「秦師兄,我樂采苓並非無情之人,但也絕非傻子,你若待我情深如斯,哪怕成不得仙又如何?可你不過拿我當做無腦可欺之女子。這數月來,我惱過恨過,你是怎樣的人,我今日也算徹底明白了。今後你我便如路人,只當沒認識過!就算我這數月瞎了眼!」
這是……鬧崩了?黎非有點窘,她想走,可這會兒再走也遲了,只怕會驚動外面兩人,反而尷尬。
秦揚靈還在柔聲安撫:「采苓,我心裡自始至終只有你一個人,此心可昭日月。」
……好肉麻。黎非瞥了嘴,怪不得歌林說男人一萬句甜言蜜語也抵不上他做的一件小事,秦揚靈嘴上說那麼好聽,做的事卻實在難看。
「放手!」樂采苓冷喝一聲,緊跟著卻傳來一聲布帛撕裂的聲音,樂采苓驚呼起未,然而那驚呼之聲很快又斷開,秦揚靈溫柔的聲音聽起來像在顫抖:「采苓,我真的對你情難自己!別怪我!「
黎非眼見兩個人影揮揮打打地從院門那邊進來,她立即騰雲藏在樟樹枝葉中,但見秦揚靈一手掐著樂采苓的脈門,一手拖抱著她往裡面帶,她在拚命掙扎,喉嚨裡發出驚恐的聲者,卻昊無反抗能力,像被老鷹捉住的小雞一般,一下子就被他拽進了內院。
這下可不好了!黎非背過手,運轉木行靈氣,掌心立即出現數隻木頭小鳥,無聲無息地飛了出去.日炎終子被驚動,猛然回神,見秦揚靈推開屋門,把樂采苓拖進去,他森然道:「無恥之徒!居然要在青城故居行這等苟且之事!」
黎非見樂采苓滿臉恐懼絕望,一隻手用力抓在門框上,指甲都崩裂了,一下子又被秦揚靈壓進去,狠狠摔在地上。她實在沒法讓自己再這樣看下去,只怕長老們趕來時也來不及,她當即重重咳了兩聲,屋內的兩人立刻僵住了。
黎非淡道:「秦師兄,這樣不好吧。」
寨揚靈奪門而出,一眼便望見藏在樟樹枝葉中的那個少女,他不可思議般盯著她,半晌,居然還能露出一絲笑容:「姜師妹,這樣巧,你怎會來這種無人之峰?」
黎非心中暗暗警惕,這個人是親傳弟子,比自己早來幾十年,修為不知比自己高多少,萬一他怒發如狂不顧一切暴起傷人,她可擋不住。
「我閒了出來逛逛而己。」她低聲道,「你呢?」
秦揚靈見她語氣平談,吊起的心略微放下了一半,若是叫人知道他強迫女子,只伯師父這次再也不會饒他,他見樂采苓雙臂反折,像是暈了過去,當即將她抱起,笑道:「和樂師妹鬧了些矛盾,叫你看笑話了。我送她回去,天色己晚,你也早些回去吧。」
黎非又道:「樂采苓還好吧?」
「想是方才嚇到了,我並非有意,姜師妹,今日之事還得麻煩你替師兄保密了。」
黎非皺了皺眉頭,忽聽頭頂風聲呼嘯,她心中一鬆,便聽正虛真人嚴厲地喝道:「揚靈!你在這裡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