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那個小廝就提著幾個四隻腳的真兔子過來了。
李媽媽招呼著何珍過去挑選,而曲隱對於挑兔子還沒有何珍有經驗,就沒跟過去湊熱鬧。
曲隱留下來環視了一圈屋子裡的男子,這些人有的眼神看起來很木訥,想來是被拐來有段時間了。
有的眼神裡是濃濃的恐懼與害怕,嗯,這個可能是剛拐來沒多久。
而那個抱著膝蓋獨自蹲著的人在她看向他時,眼裡卻是滿滿的警惕和厭惡。
曲隱被他瞪的一愣,她招惹到他了?!不然這眼神來的可有些冤枉。
難道是以前她認識的人?
曲隱走過去,想湊近看清楚是不是自己認識的人。萬一要是仇人,曲隱陰惻惻的想著,那她可得要好好的落井下石一番。
她走了幾步蹲了下來,他突然抬臉瞪著她。那張小臉上面髒兮兮的,根本看不出他本來的膚色,但是卻能看到左半邊臉腫的老高。
在那張算的上是慘不忍睹的臉上卻有一雙水靈靈的彷彿會說話的大眼睛。只是現在那雙眼睛裡寫滿了對她的警惕和厭惡。
就在她想說話的時候,那個瘦小的身形突然以她肉眼可見的速度抖了一下。
曲隱心裡突然覺得,他不是因為害怕才發抖,而是因為憤怒。
因為他的充滿敵意的目光不是看向她,而是直直的射向她身後。
曲隱還沒回頭就聽見李媽媽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了過來,「這可是隻『野貓』,才剛來沒多久,還留有一定的野性。不過說不定就有人很喜歡親自馴服這麼有野性的寵物。」
聽到李媽媽的話,『野貓』的小身子頓時像張拉直了的弓一樣瞬間就緊繃起來,小小的臉瞬間就氣的鼓了起來,咬著牙死死的瞪著她。
「哼,」李媽媽冷哼了一聲,語氣帶著輕蔑和威脅,「怎麼著?還想著反抗逃跑嗎?」
『野貓』那雙大大的眼睛裡閃過一絲恐懼,隨後兩隻瘦小的胳膊緊緊的抱著自己的腿,眼睛還是不肯服輸似的狠瞪著李媽媽。看著他的眼神,曲隱相信如果有可能,他都恨不得親口咬下來李媽媽身上的一塊肉。
「這個不適合姑娘,看姑娘穩重的性格,應該挑一隻溫順一點的。」李媽媽推薦似的跟她說道。
曲隱撣了撣因為剛才蹲下來沾到灰塵的衣擺站了起來,淡然說道:「不,就要這個了。」
「什麼!」驚呼的自然不是李媽媽,而是提著一隻白兔子進來的何珍。
她看怪物似的看著曲隱,指著地上的人說道:「妳瘋了!那可不是真兔子,」她突然湊近在她耳邊低聲說道:「買一個來歷不明還有奴籍的人,將來當夫郎都不夠資格,就算買小廝人家都知道買個身家清白乾淨的,妳怎麼就突然犯起傻了?」
曲隱一挑眉,問道:「我說要當夫郎了嗎?」
「那妳買他幹嘛?」何珍揪著兔耳朵問道。她手裡的那隻兔子溫順的任由她揪著,蜷著四肢,身子全靠那兩隻被揪著的耳朵懸在半空中,紅紅的眼睛滴溜溜的看著周圍。
何珍的視線順著的目光看向手裡的兔子,求誇獎似的說道:「別看它全身都是白的,其實並不是,」何珍抱起兔子,將兔屁股對著她,指著兔尾巴跟她說:「妳看尾巴周圍是一圈黑毛,這麼特殊的兔子小敏一定會喜歡。」
那圈黑毛圍繞著兔子短短的小尾巴,看起來莫名的讓人覺得有種猥瑣的感覺?!這讓曲隱有點忍俊不禁,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何珍突然像想起什麼一樣看著她問道:「妳不會是想買來當寵物養的吧!」
曲隱點了點頭,她一個人過也挺寂寞的,倒不如買只能自食其力的『寵物』養著來排解平淡的日子。
而且相比有奴籍的這些男子,這個『野貓』的麻煩似乎少一些。
將來養夠了,或者他找到家人了還能隨時放他離開。
曲隱越想越覺得可以買這個,於是問一旁等她們商量的李媽媽,「這個怎麼賣?」
聽到她要買他,那隻『野貓』眼裡瞬間對她充滿了敵意。
「姑娘要是真心想要,」李媽媽看了一眼地上的男子,說道:「一口價,二十兩。」
曲隱搖了搖頭,而何珍直接叫到,「二十兩都能買幾個身家清白的了!」
「不買了不買了!」何珍作勢要拉曲隱離開。
李媽媽眼裡略帶遺憾但倒沒有挽留的意思,這隻小野貓可還『乾淨』著呢,將來要是買給哪個有錢的,喜歡馴服有野性寵物的人,也不會低於這個價。
曲隱一看這招對李媽媽沒有用,就伸手拉了何珍一下,何珍也就順勢停了下來。
「十兩。」曲隱開口,語氣還是那般平緩,但是卻不是跟人商量的語氣。
「不行,」李媽媽撇著嘴搖了搖頭,「十兩的你可以看看其他的。」
「就十兩,」曲隱淡然說道:「他可是沒有奴籍的,至於怎麼來的,媽媽你心裡頭可比我們清楚多了。」
「而且,」曲隱湊近李媽媽的耳邊說道:「能這麼有倔性,你覺得會是一般人家的公子嗎?」
其實這話也是曲隱猜的,但是看著李媽媽那僵硬了一瞬間的表情,她慶幸自己猜對了。
李媽媽低頭瞇著眼看著仍然死死的瞪著他的人,心裡敲起了算盤。
其實這隻野貓是手下的人從京城裡搞來的,什麼來路倒是不知道,但是怕在京城那邊賣會有麻煩才讓她帶著來到了這邊來的。
這隻野貓的確有野性,脾氣還倔強的很,這一路上就沒消停過。
剛弄來時看著長的細皮嫩肉的就覺得能賣個好價錢,要不是這次差點被他跑掉了她們也不捨得把他揍的沒個人樣。
李媽媽想著,雖然她上頭有人,但是只能在暗地裡護著她們。萬一這個是個有來頭的,搞到了明面上,那可就不划算了。
看著李媽媽有些動搖的表情何珍見縫插針的說道:「這麼半天他就會瞪著眼睛,也沒說過話,該不會是個啞巴吧?」
何珍本來是一句不確定的話,但是在看到李媽媽眼神閃了一下後立馬肯定的說道:「真是個啞巴啊!那更不能要了,就是要也不能要十兩那麼貴,買個啞巴回去,將來可是連叫床都不能叫的。」
李媽媽立馬乾笑著解釋道:「不一定是個啞巴呢,也許是被嚇到了。」這話說的她都覺得沒底氣。這麼倔的性格能說話早就開罵了吧。
曲隱倒是沒在意叫床的事,因為她買他回去就不是為的那個心思。
「就十兩,多一兩你也就買隻兔子得了。」何珍故意板起臉跟曲隱說道。
她知道曲隱買人跟買兔子的區別就是前者會照顧自己,後者需要別人照顧。曲隱想買的是個『寵物』,就算是個啞巴也沒事。
她剛才故意說叫床那種話就是希望能便宜一些。曲隱這兩年跟她風裡來雨裡去的,賺個錢也不容易。再說,十兩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李媽媽雖然面露難色,但是語氣卻鬆了不少,「再高一點,這也太便宜了。」
曲隱搖了搖頭,說道:「他身上的傷也不少,要是近期賣不出去你還得賠錢給他治傷。十兩賣給我,你還省了給他看大夫的錢。」
地上的『野貓』身上的確有不少的傷,而且多數是鞭子傷,有的地方衣服都被鞭子抽爛了,細長的傷口往外滲著血,有的都凝成了一塊塊暗紅色的血痂。
一提到看大夫李媽媽立馬露出嫌棄的表情,這二三十個男子一路上頭疼腦熱的可看了不少次大夫,一毛錢沒賺到還貼進去不少,可心疼死她了。
頓時拜拜手無奈的說道:「兩位可真是比男子還會減價,算了算了,算媽媽我賠本賣給你們了,全當交個朋友了。」
她的話曲隱可不敢認同。這些男子有些都是她拐來的,哪裡需要她出成本。至於交朋友,還是算了吧,她可不想跟這些人伢子牽扯上關係。
李媽媽從懷裡掏出一串鑰匙,從裡面挑了一把遞給了曲隱,提醒道:「他腳銬上的鑰匙,可小心著別讓他跑了。」
曲隱將鑰匙收起來後,從懷裡掏出荷包,取了一錠十兩的銀子遞給李媽媽,看的一旁的何珍心疼的抱著個兔子直吸氣。
李媽媽收了錢後對著身邊的小廝吩咐兩句就笑著出去了,何珍猜她是去稱銀子了。
曲隱沒有注意到離去的李媽媽,而是想著該怎麼把已經炸了毛的『野貓』帶回去。
『野貓』一臉警惕的看著她,身子緊緊的繃著,使得他胳膊上的傷口又隱隱的往外滲出血絲。
曲隱試探性的伸手想抱起他,他卻圈著個身子往牆角退,鐵質腳銬摩擦在青石板上發出粗笨的金屬聲。等他退到無處可退後又開始用那雙大眼睛死死的瞪著她,嘴裡就差發出咕嚕咕嚕的警告聲了。
何珍湊過來,打趣道:「都說買兔子了,你看這個多好抱。」說著伸手順了順兔耳朵。
「這個也好抱。」曲隱一伸胳膊就將縮進牆角裡的人撈了過來,打橫抱了起來。
曲隱還沒來的及跟何珍炫耀,懷裡的人就劇烈的掙扎了起來,揮著胳膊往她懷抱外面撲騰著。
他手胡亂的揮著,曲隱一個躲避不及嘴角就被他有些長的指甲劃到了,頓時就感覺到嘴角是一陣火辣辣的疼。何珍更是瞬間就驚呼了一聲。
曲隱手仍然死死的抱著懷裡的人,就怕他一不小心掙扎著掉在地上。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嘴角,果不其然的嘗到了血腥味。應該不只是掉皮了吧……
而懷裡的罪魁禍首看到自己闖了禍後,立馬低著頭僵著身子不敢亂動了。
這讓曲隱更加覺得,肯定不只是掉了層皮,他該不會給她撓掉了一塊肉吧!